第035章 成光大師
陸雨勉力支撐,微睜雙目,喉頭一動,聲音卻是細弱蚊蠅。袁珝急忙湊近,依稀辨得她道:「我,我中毒了,帶,帶我回覆雨庄。」說完便身子一沉,閉目不醒。袁珝連喚數聲,終無應答。急忙檢查她傷口,只見她左手手肘處縛了一截綁帶,小臂至手掌腫~脹泛黑,一道長血痕觸目驚心,原來是昨夜為救自己毒鴉抓傷。
醫官無解,直皺眉搖頭。袁珝不敢耽擱,急忙動身,晝夜不停奔往覆雨庄。到了莊上,陸雨已是人事不知。陸雲照看過,只道:「去隨雲山找成光大師或可一救。」
袁珝道:「那快走吧。」連忙抱起陸雨起行。
陳清心急,追出來道:「我也去!」
陸雲照將她往屋中一推,道:「且別添亂。」忙叫小丫鬟攙進內去。
隨雲山在覆雨庄對面,山上有座隨雲寺,寺廟住持成光大師乃當今隱世高手,一身內化功夫深不可測。陸劍寒在世時,他也常去庄中,兩人下棋談禪,談功論武,十分相契。
眾人匆忙趕路,一刻不落。行到山中峭壁陡岩處,轎馬上不去,只得下轎步行。陸雲照心急如焚,只恨自己腿腳不利索,令袁珝帶陸雨先行。
袁珝背著陸雨到了寺廟,只見廟門小小,香火不盛,一個小和尚在山門前閑閑打掃。袁珝急忙上前道:「小師傅,我夫人身中劇毒,特來求見成光大師醫治,請小師傅引路。」一面說一面等不得大跨步進內去。
小和尚連忙趕上前來阻攔道:「我師父閉關呢,施主怎麼亂闖?」
袁珝顧不得禮數,直往寶殿進來,正要入內,不期房樑上躍下一人,攔在大門口道:「我師弟方才說了,家師正閉關,你這人卻怎麼聽不見似的,好沒禮貌!」
袁珝看來人蓄髮,穿一身藍布短衣,並不是和尚,但稱小和尚為師弟,小和尚也稱呼他為師兄,想來應是成光大師收的俗家弟子,於是道:「這位兄台,求你幫幫忙,我夫人命在旦夕,特來求成光大師救命。因此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那俗家青年望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又往他背上之人瞧了瞧道:「你夫人這樣子恐怕早已仙游,你還是請回吧。」
袁珝連忙將陸雨放下,以手探其鼻息,大鬆口氣,抬頭道:「我夫人尚有一線生機,請成光大師救救她,袁珝來生牛馬相報。」
青年走過來,把了把陸雨脈搏,嘆了口氣道:「來廟裡求救命的人都是這麼說,可是牛有牛的道,馬有馬的道,人亦有人的道。人又何必去搶牛馬的道?再說這世上有沒有來生還不一定呢。我師父之前就是為了救人受傷,因此隔一段時間就要閉關療養。你夫人這毒,要救起來十分兇險,弄不好就搭上自家性命。這位袁兄弟,是我有私不舍家師犯險,你要怪罪也只管怪罪我。」又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道,「今日之事我師父並不知情,是我所阻,佛~祖有知,只管降罪於我,莫怪罪師傅。」
袁珝聽了這話,又去看陸雨,心中實在不舍。將其緊緊抱住,以面相貼,只覺她臉頰一片冰涼,怕她支持不住,急忙喚道:「阿雨,阿雨。」陸雨不答,袁珝立時心如死灰,喃喃道,「阿雨,你若死了,為夫也不苟活。」
青年聞此言說,又見袁珝汗濕衣襟,滿臉淋漓,不知是汗還是眼淚水,心下有些惻然。立起身來,又見一男子,一瘸一拐走將進來,也是渾身濕透,滿面皆汗。一面行到面前,一面氣喘吁吁地拱手道:「在下覆雨庄莊主陸雲照,求見成光大師。」
青年道:「原來是陸莊主。」又向地下袁珝、陸雨瞧一眼,道,「這夫婦二人與你有何淵源么?」
陸雲照道:「這是在下妹~夫和妹子。」
青年道:「中毒的是你妹子!」
陸雲照點頭道:「正是舍妹陸雨。身中奇毒,命懸一線,還請成光大師救一救性命。」
青年道:「隨我進來。」遂引眾人進入內殿偏房,又將陸雨細細診視一番道,「令妹之毒確實奇險。我雖不才,但跟著家師學習,也算見了一點世面。但連我也不知道是何毒。幸而令妹習武,發覺中毒便自封穴~道,不然真熬不到這個時候。我師父閉關,但是我受師父傳教多年,可替令妹解毒。」
袁珝和陸雲照將信將疑,互視一眼,可又別無他法,連忙拜謝,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青年道:「俗家姓名不提也罷,師父為我取法名歸一。」又一擺手道,「療毒治傷最忌打擾,連一呼一吸都能擾人心神,為安全起見,請二位出外等候。」
袁珝和陸雲照相視一眼,雙手合十朝歸一一揖,退出房外。方跨出門口,只見一位五十開外的長老,身披袈裟,迎面走來。陸雲照小時見過,認得是成光大師,待要上前行禮拜見,成光大師卻腳下生風,目不斜視、直入房內。歸一見之,連忙道:「師父,覆雨庄的陸小姐身受奇毒,來廟中求治,弟子正要為其療毒治傷。」
成光大師道:「你一個俗家弟子,廟中事何時輪到你來做主了!」說著一掌將歸一拍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