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白老爺子的怒火
「大……大人,不要抓我們啊,我們沒有犯法,我們沒有犯法啊。」劉片遇最先反應了過來,跪在地上就磕起了頭,連聲求饒。
「還說沒有犯法,這一地的碎片,還有門口的眾人,可都說你們是來找事兒的。」晏殊用沒有起伏的語氣說道。
「我們不四找四的,我們四親契,我四他娘,我們不四找四的。」劉氏也嚇壞了,不顧漏風的門牙,努力的辯駁。
「哼,我早就在門口看了很長時間了,不管什麼身份,別人報了官,你們也確定毀壞了人家的東西,就要被抓進去,來人啊,把這老潑婦還有她那侄子都給抓起來!」晏殊一合摺扇,十分有氣勢的對著身後的六個衙差指揮道。
「是,公子。」為首的衙差沖晏殊拱了拱手,便帶著三個人上前,將劉氏和劉片遇的胳膊給夾住,像拖犯人一樣,拖著兩個人。
「不,你不能抓我們,你是誰,你竟然敢抓我們,我認識你們的知縣大老爺,你竟然敢抓我,知縣大老爺跟你沒完的。」劉片遇見求饒沒用,自己還是被抓了起來,心生恐懼,忍不住大吼了起來。
「哦?你認識知縣大人啊?」晏殊兩眼一笑,以紙扇遮掩下半張臉,緩緩的笑了。
「是,我告訴你,我跟知縣大人的關係很好的,你要是敢抓我……知縣大人肯定跟你沒完的!」劉片遇因為沒看到晏殊的笑容,以為他是怕了,頓時放下心來,開始大放厥詞,「我跟知縣大人那是哥倆好的關係,你們要是抓了我,我知縣大哥肯定跟你們沒完,你,還有你,全都完蛋了!」
話音才落,那為首的衙差一抬手,給了劉片遇一個巴掌,並厲聲道,「瞎了你的狗眼,這位公子就是斜陽縣縣城大人的外甥,與知縣大人也是極好的關係,你算哪門子狗屁,竟然敢當著縣丞大人外甥的面拿知縣大人來威脅人,信不信鉗了你的狗舌頭。」
「啊……」劉片遇一聽到這個,兩眼圓睜,身體頓時緩緩的滑了下去,要不是兩個衙差夾著他的胳膊,他就會如爛泥一般癱倒地上。
怎麼會這樣,以往也用過知縣大人嚇唬人,那些人很快就怕的放開了自己,根本不敢再造次。
可萬萬沒想到,這次撞到了硬角色……這個看起來貴氣十足的公子,竟然是縣丞大人的外甥……
「哼。」晏殊冷笑著,放下了遮面的摺扇,「來人,將這兩人給我帶走。」
這個時候,劉片遇已經被嚇得不敢說話,劉氏還在嘰嘰歪歪的求饒,卻因為聲音太小且咬詞不清,被眾人全部忽略了。
衙差開始拖著兩個人往外走,劉氏因為害怕,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水跡,且伴隨著陣陣的騷味兒。
白川柏在原地急的團團轉,有心想為老娘求饒,卻懼於晏殊表現出來的威嚴,不敢輕舉妄動。
一直到劉氏被拖到了食為天門口,他不敢再拖延,兩膝一彎,跪在了晏殊的跟前,磕頭道,「恩人,恩人,我知道我不該求情的……但那人是我的親娘,生我養我育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求恩人開恩,放了我娘吧。」
說完,「砰砰砰」就給晏殊磕起頭來。
白芍和白微以及白雲實見了,就趕緊的跑到了白川柏的旁邊,也跟著跪了下來。
儘管這並不是本意。
沒道理爹都跪了,孩子們還站在那裡不動,會被人說冷血無情的。
吳氏走在最後,也跟著跪了下來,輕聲道,「感謝公子願意為我們出頭,只是……那畢竟是我們的娘,子不言母之過,還望公子開恩……」
晏殊站在那裡,眉頭從白芍跪下的時候就蹙了起來,如今見全家人都跪下來,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我已瞧了許久,這個老潑婦實在刁蠻不講理,原是想為你們解決……如今倒是忽略了那母子親情。」
說完,就抬手,讓那夾著劉氏的兩個人鬆開了手,隨後,劉氏就軟塌塌的趴在了地上,身下一灘水跡。
「那個人,帶走。」對於劉氏,因為白芍一家人的求情,晏殊網開了一面,對於劉片遇,他卻沒什麼好氣了,直接讓衙差夾著離去。
白芍一家人自然不會傻乎乎的上去再求情,要不是因為白川柏和劉氏的母子情,以及那不得違背的孝道,連劉氏他們都不想求情。
如今見劉氏沒了被抓走的危險,白川柏感激的對著晏殊磕了幾個頭,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來到了劉氏的身邊,輕輕的推搡她,「娘,娘,你醒一醒。」
劉氏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還在食為天的時候,長吁了一口氣,緊接著,低聲嗚咽了起來。
白川柏聽著她哭,心底也有些心酸,便想安慰安慰她,「娘啊……」
誰知道這才一開口,就又挨了劉氏一個巴掌。
緊接著,耳邊響起劉氏帶著幾分漏風的怒吼,「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早能救我為什麼不救,你是不是故意的,想看我狼狽,看我出醜,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我白養了你,你看著我被人拖走,你沒用,黑心爛肺的東西!」
白川柏呆在了原地,周圍人發出了長長的噓聲。
白芍有些生氣的上前,一把扯過了白川柏,怒道,「爹,既然人家都不把你當回事,你幹啥非得上去挨打,這會子挨兩個耳光了,你還嫌臉腫的不夠厲害是么。」
不知是不是被劉氏這兩巴掌寒了心,白川柏沒有掙脫白芍的拉拽,而是木然的跟著她,慢慢的離開了劉氏的附近,站到了櫃檯邊,低著頭,一聲不吭。
晏殊饒有興趣的揮了揮扇子,就想叫手下把人驅,好抽空跟白芍講句話。
就在這時,門外又來了一批人。
白芍抬頭一看,原來是白老爺子來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出門匆忙的緣故,白老爺子並沒有換他出門常穿的那一套很板正體面的褂子,而是只穿著十分普通,甚至洗的略有些舊了的發灰的棉麻衣裳,帶著白老大和白老二,以及大孫子二孫子,正努力的分開人群往裡走。
待瞧見癱軟在地上,沒了以往的體面,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透著幾分狼狽的劉氏時,白老爺子兩眼一紅,趕忙的推開了最後一個百姓,撲到了劉氏的跟前,顫聲道,「老婆子,老婆子,你沒事吧?」
劉氏有些怔怔的瞧了白老爺子兩眼,待瞧得這真的是自己的靠山之後,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那漏風的門牙就暴露了出來。
白老爺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扭過頭就沖著白川柏大吼了起來,「老三,你做的什麼,讓你娘受了這等委屈,你是怎麼當兒子的?」
「就是,就是,老三你咋弄的,娘來你這裡吃個飯,你咋把娘弄成這樣。」白川連也跟著叫囂。
白川柏呆住了,心底涌動著滿滿的委屈,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忍受著來自白老爺子的狂風暴雨。
白芍和白微看不下去了,雙雙站出來,護在了白川柏的跟前。
這一回先說話的是白芍。
與白微氣勢洶洶的質問不一樣,她的聲音相當冷靜,但是問的話卻是又准又毒,「爺應該知道,奶是和誰一起過來的吧?」
白老爺子一愣,扭頭在房間里尋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劉片遇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個通身氣度不凡的貴公子,以及貴公子身後的四個衙差。
這讓見多識廣的白老爺子有些不安的蹙起眉頭。
「爺不想知道,那個和奶一起來的人去哪裡了嗎?」白芍似笑非笑的問道。
「片遇去哪裡了?」白老爺子沉聲問道。
「去哪兒了?去大牢了。」白芍歪著頭,思附了片刻,才道。
白老爺子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去,去大牢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因為亂砸我們家東西,損壞了我們的財務,還對縣丞大人的外甥不敬,所以劉家伯伯就被衙差大人給抓起來了。」白芍語氣緩緩的,慢慢的,像是在講述不相干人的故事,「奶本來也要被抓走的,是因為我爹磕下頭給奶求情,公子心軟,放了奶一次。爺,你可明白?」
雖然沒有講述劉氏和劉片遇到底在食為天幹了什麼,但看著整個鋪子里的狼狽,滿地碎裂的盤碗,以及滾落的木箸,還有流淌的汁水,就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而這一切,竟然是劉片遇和劉氏乾的……
白老爺子鬆開劉氏,跌坐在地上,睜著眼睛冷靜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才慢慢的反應了過來——自己誤會老三了!
「怎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他有些慌亂的呢喃。
有圍觀了全程的路人就忍不住站出來,你三言,我兩語,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細緻的講了出來。
當聽到劉氏摔了人家的桌子,非得要兒媳頭上的簪子,最後還不分青紅皂白給老三兩個巴掌的時候,白老爺子氣的臉都紅了。
剛開始因為看到了劉氏的凄慘而衍生出來的心疼,也正一點一點的消散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