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認親
「可是娘的身體已經這般不好了,難道要妹妹以後回來見不到您么?」顧青帆蹙著眉頭道,「您答應過我要保重身體的。」
「我知道,我會的。」阮氏柔聲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顧青帆的手,「這些日子,你有你妹妹的消息了么?」
顧青帆垂下雙睫,沒有回答阮氏的話,反而說起了其他,「娘,明日就是大公主舉辦的荷花會了,娘作為鎮國公的嫡女,也是應該出面的。」
「我?雖說名頭上還是個鎮國公嫡女,但實際上……大家誰人不知曉,我是個顧家棄婦……」阮氏幽幽的笑了,「雖說你爹是為了保全我,才臨時寫下那封休書,可到底你娘在燕京也算得上是個笑話了。你外祖為了保全我,放棄了太多東西,我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是盡量不出現在燕京,少讓眾人想起他還有這麼個閨女而已。」
「娘,外祖並沒有嫌棄您。」顧青帆認真的道,「您總是想的太多,思慮太重,身子骨才如此不好。外祖如此拚命的保下您,難道就是希望您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一想起你枉死的爹,我就忍不住……」阮氏蹙起眉頭,捂著胸口,深深地嘆了口氣,「青帆呵,你要知道,自你爹一死,為娘的這顆心,就空了一半了。這剩下的一半,就是牽挂著你,牽挂著你那沒有音訊的妹妹了。」
「娘……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妹妹了呢。」顧青帆思慮再三,終於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我找到挽卿了。」
一剎那,阮氏的眼睛睜大了,她倏的自床沿上站了起來,扭頭四處張望,「在哪?青帆,我的卿卿在哪?卿卿在哪啊?」
「卿卿在哪兒,在哪兒啊,你告訴我啊!」
「娘,你冷靜一下。」顧青帆伸出雙手,扶住阮氏的胳膊,低聲道,「娘……她……她就在門外,只是我不想讓阮家人知道,所以沒有大張旗鼓的進來,娘,你聽我說,現在還不能暴露挽卿的存在。」
阮氏不愧是名門嫡女,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低聲跟顧青帆保證道,「我不會再激動了,你讓卿卿進來好不好?我想看她一眼。」
顧青帆沒說話,只是扭頭看了一眼窗外。
白芍抿著嘴,心知這是該自己出場的時候了,可是莫名的,她那條腿就是抬不起來,那雙手,就是推不開門。
明明她想走過去,可身體就像是僵在原地似的,讓她怎麼都動彈不了。
「卿卿……」阮氏是有些著急了的,但她牢記著顧青帆的囑咐,並沒有抬高聲音,只隱忍著道,「卿卿,你在哪裡?你快點出來?」
白芍站在窗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底閃爍著的淚光。
一剎那,她像是積蓄了滿身的勇氣似的,抬腿大步的走到了房門口,一伸手,推開了房門。
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阮氏跑到了外間,剛好和推開門的白芍站了個面對面。
也許是因為太激動,她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互相打量著對方。
在白芍的眼裡,阮氏太美了,雖然唇色因為病體略蒼白了一些,但絲毫不掩蓋她的秀美,她的端莊,她的溫婉,她的雍容。
她穿著一襲外罩薄紗的月牙白長裙,腳下只套著襪子,並沒有穿鞋子,就這麼怔怔的站在白芍的對面,神情有些局促,有些好奇,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良久之後,她終於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呼喚,「卿卿?」
白芍點了點頭。
阮氏忽然就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她上前兩三步,一把抱住這個尋了十年終於尋回的寶貝女兒,淚水滾滾而落,沾濕白芍的衣裳。
白芍也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抱住了阮氏纖細的腰身,然後低聲安慰她,「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阮氏點了點頭,卻還是怎麼都停不下那眼淚,更控制不住抽噎。
「娘,如果哭的眼睛腫了,明天荷花會你要怎麼去?」顧青帆有些無奈的遞過來一張帕子,柔聲勸她,「娘,妹妹這些年過得很苦,我明天想公布她的身份,我知道一定會有很多人質疑,所以娘你一定要出面,如此才能讓他們相信,才能不委屈妹妹。」
「我……我知道。」阮氏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抽噎,「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我找了十年的女兒找到了,我就想哭……阿征啊,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女兒……這是我們的女兒啊……」
顧征,是自己的生身父親的名字嗎?
白芍有些好奇的看向顧青帆,顧青帆對她點了點頭,並囑咐她,「安慰娘兩句,她身體不好,不能這樣哭。」
白芍點了點頭,扭過頭,看著淚流滿面卻始終微笑著的阮氏,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阮氏有些失落的抿了抿嘴,卻沒有說什麼。
白芍睜大眼睛瞧著她那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蛋,抿了抿嘴,又咽了一口唾沫,終於積蓄起了勇氣,低聲喊道,「娘……你……你別哭了。」
「哎!」阮氏同樣低低的應著,眼淚卻流的更凶了。
白芍手足無措的從懷中掏出帕子,給阮氏擦淚,並低聲勸慰她道,「娘,為了身體著想,不能哭了……我……我不想看娘哭。」
「好……好……」阮氏一邊應著,一邊努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抽噎,然後勉強的對白芍露出了淺淺的,但卻十分慈祥的笑意。
那一刻,白芍終於紅了雙眼。
「娘……」她低聲嘟囔了一句,就撲進了阮氏的懷裡。
阮氏抱著她,欣慰的閉上了雙眼。
在她們的身旁,素來冷清的顧青帆也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讓人驚喜了,現在對阮氏來說,白芍就是她失而復得的寶貝。
如果不是顧青帆反覆強調,明天要出席荷花會,她一定會抱著白芍一整夜不會鬆開的。
「娘,為了不驚動阮家人,我還是要帶著挽卿回去,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務必要出席荷花會。」顧青帆反覆的跟阮氏強調。
阮氏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白芍,輕撫著她軟軟的小臉蛋,嘆息道,「多想抱著你,一直不鬆開……」
白芍抿著嘴就笑。
她五官原本就與阮氏有些相似,如今這抿嘴一笑,更是像了個五六成,一看就是親生的。
「娘,不早了,我要帶著挽卿回去了。」顧青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扭過頭來叮囑阮氏,「一定不要讓阮家人瞧出來什麼,就是外祖也不要說了,他現在年紀大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過操心的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阮氏一邊頷首,一邊無奈的點了一下顧青帆的額頭,嗔道,「你真當娘是老的沒腦子了么?放心,就一晚上,我還是能堅持的。」
言外之意是,明天過後一定要讓她經常見到女兒,否則她不能保證能撐多久。
對此顧青帆是沒有什麼意見的,「過了明天就好了,挽卿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了。」
阮氏笑著點了點頭。
顧青帆又看了一眼天色,確定已經很晚了,便跟阮氏告辭了一句,要帶著白芍離去。
阮氏心中不舍,拉著她的小手,又抱了好一會子,才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她。
「卿卿……」阮氏輕輕地撫著白芍的臉蛋,低聲道,「卿卿……我多怕眼前的這一切不是真的,而是我做的一個夢……卿卿,你告訴娘,你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白芍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時也十分的心酸。
她能猜測出來,阮氏終究夢到過多少次這樣的場景,又有多少次從夢裡醒來之後失落的淚流滿面。
「娘,我是真的……」白芍反手拉住了阮氏,將她扯的微微的彎了腰,然後白芍就趁機踮起腳尖,在阮氏的臉上「啵」的親了一聲,「娘,你看,我是真的存在的,不是夢。」
「真的不是夢……」阮氏紅著眼睛,突然一轉身,將頭埋進了被子里,「快走,快走……青帆,帶著卿卿快走,我不想看著她離開我的視線,快走……」
顧青帆有些無奈一笑,拉起白芍的手,正欲離開阮氏的房間。
忽然,門外的走廊處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原本還含笑的顧青帆面色一變,低聲道,「看樣子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