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的受傷了
即使那樣生氣他們私自離去,卻還是忍不住安排了人,帶了各種需要的東西追過來。
這就是母親啊……
白芍嘆了口氣,讓荷香再拿了一個小褥子出來,自己和白微一人墊了一個,隨後也不再廢話,即刻啟程,往斜陽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誠如顧青帆所說,為了保證早日到達地方,一路上人根本不下馬,除了拉撒要下來找地方,吃喝全都在馬背上。
至於睡覺,根本是不可能的,也就白微和白芍能靠在自己兄弟的懷裡眯一會,其他人根本連閉眼都不能閉。
如此三四天下來之後,白微和白芍都睜著一雙物什的眼睛,盯著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馬背上,感受著屁股一下一下的,即使有小褥子也抵擋不住的摩擦疼痛,全都感覺生不欲死。
還好這時菡萏又拿了藥粉過來,給二人撒在了大腿內側和屁股上,然後把已經磨的差不多的小褥子換成了新的,白芍和白微才勉強好受了一點。
不過,日子過得仍然是度日如年。
並且,因為一路上沒有任何休息,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馬兒,除了顧青帆的馬兒因為是一直跟著他的良等馬駒,其他人的馬兒全都垂死,是在郡城裡又換了新馬才重新上路的。
饒是如此,等到了安陽郡的時候,顧青帆的馬兒也瘦的只剩皮包骨頭了。
顧青帆心中疼惜,同安陽郡守派來的人交代,要好好照顧這馬兒,隨後又換了一批新馬,一群人這才快速的去了斜陽縣。
在快馬加鞭的情況下,從燕京到安陽郡需要用七天的功夫,而從安陽郡從斜陽縣之間只要一個時辰的功夫。
之前的七天都一直很淡定的白芍,在馬兒逐漸靠近斜陽縣的時候,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拉著顧青帆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哥,你也覺得燕殊沒事,對吧。」
顧青帆沒有回答她,只是讓馬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行人快速的到了斜陽縣楊縣丞的府中,由白雲實翻身下馬去敲的門。
門房還是幾年前的那個門房,因為這些日子以來,上門的都是些身份極高的人,遠不是從前的那些上門求助的普通百姓能比,所以門房匆匆掃了一眼門口,看清了他們非富即貴的衣著之後,就不敢抬頭了,只迅速的拉開了大門,然後老老實實的跪在一邊,不敢說話。
「哥,直接進去吧,我想快點見到他。」縮在顧青帆懷裡的白芍小聲的道。
顧青帆點了點頭,一勒馬韁,直接駕著馬兒沖了進去。
其他人自然也跟著沖了進去。
等周圍被踩起的塵土慢慢的落了下去,門房才捂著口鼻慢慢的站了起來,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奇怪,我好像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不過,她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小農女而已,雖說有一兩年沒見到她了,但絕對不可能是她,對,不可能的。」
說著,他關上了大門,打著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
顧青帆帶著白芍一路闖到了縣丞府休息的後院,才勒停了馬兒,利落的翻身下馬之後,將馬背上的白芍給抱了下來。
此時,他們略有些狂躁的動靜已經引得楊縣丞從後院里走了出來,有些不滿的沖這邊嚷嚷道,「是誰,不知道我這裡有傷者么,竟然直接騎著馬兒進來了,下來走兩步能死么?」
顧青帆沖他一抱拳,朗聲道,「青帆憂心殿下,故此魯莽了一些,還望楊縣丞見諒。」
「啊,是青帆啊。」楊縣丞一聽這聲音,再一瞧顧青帆那熟悉的青色衣裳,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原來是你啊,沒事沒事,趕緊過去吧,燕殊這小子還說想你了呢。」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白芍,心忽然就落了下去。
楊縣丞是燕殊的舅舅,只要他能笑得出來,說明情況並不嚴重。
只要不嚴重,沒有性命之危,那她就沒有那麼著急了。
「青帆這就過去。」顧青帆沖楊縣丞點了點頭,隨後就帶著白芍,以及緊跟過來的白微白雲實等人進了縣城府上的後院,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燕殊曾經居住過的院子。
這裡還是和白芍第一次來這裡時一模一樣的布置,唯一有變化的就是院子中央多了許多晾曬中的藥草,藥草後面還站著一位御醫。
那御醫方才似在念叨著什麼方子,此刻忽然瞧見顧青帆,連忙走了過來,就要對顧青帆行禮。
顧青帆虛扶住了他,客氣道,「趙老在這裡啊,不知殿下身子如何了?」
「唉,殿下啊……」趙御醫嘆了口氣,搖著頭道,「將軍還是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顫巍巍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繼續在那裡挑揀草藥。
只留下顧青帆和白芍對視了一眼,兄妹倆原本還算輕鬆的心,全都又沉了下去。
明明楊縣丞笑了啊,那就代表燕殊應該沒什麼大事兒,可偏偏趙御醫又這樣說……
「算了,還是進去看看吧。」白芍一咬牙,沿著鵝卵石鋪就的路徑大步的進了正廳,隨後往左一拐,就掀開了珠簾,進了裡間。
然後,她呆在了原地。
顧青帆以及白微姐弟緊隨她之後走了進來,待進了裡間之後,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後,一直到床上的那人發出了沉重的呼吸聲,並呢喃著「水」的時候,白芍才如夢初醒,快步的跑到了他的旁邊,呼吸著略難聞的血腥味,有些顫抖的捧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溫水,然後拿勺子,舀起一點,輕輕地湊到了燕殊的嘴邊。
燕殊感覺到了勺子的存在,便微微的張開了嘴,白芍趁機傾斜勺子,勺中的水就倒在了燕殊的嘴裡,被他慢慢的咽了下去。
還好……還有意識喝水……
白芍長舒了一口氣,再次舀起杯中的水,一口一口的喂到了燕殊的嘴裡。
一直到他不肯再張嘴,她才顫抖著手,放下了勺子和被子,站在床邊,低著頭,雙眼死死的盯著燕殊被裹的嚴嚴實實的胸膛。
不知何時,趙御醫也跟了過來,站在顧青帆旁邊輕聲道,「四殿下被人一劍穿了胸,前後都透了,只差一點點就傷及了心肺,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就是這樣,他也失血不少,安陽郡的郎中也沒有多好的金瘡葯,這幾天殿下一直在陸陸續續的流血,無論纏多少細布都不管用,昨天我來到之後,給殿下上了宮裡的金瘡葯才勉強止住了血……」
難怪他的嘴唇那樣蒼白,難怪整個房間里都充斥了血腥味……
白芍望著昏迷中的燕殊,扁著嘴,忍了整整七天的眼淚,忽然間就掉了下來。
顧青帆看了一眼她,對著趙御醫問道,「那殿下現在可還有危險?」
「殿下已經知道喝水了,證明危險已經不大了,不過萬事無絕對,這幾天還是謹慎著點,傷口不能沾水,每天換金瘡葯,還要再口服煎藥……唉,等殿下醒來時,才是真正的脫離了危險。」趙御醫撫摸著自己的羊鬍鬚,小聲道。
「聽見了嗎,殿下基本上已經沒事了,你還是趕緊去休息吧,等他醒來了,我叫你。」顧青帆拍了拍白芍的肩膀,安慰她道。
白芍搖了搖頭,儘管已經困到雙眼皮都在打架,可她還是堅持找了個小綉墩,搬到了燕殊的床頭,隨後自己坐在了上面,獃獃的望著燕殊出神。
一路上不是沒有想象過他受傷的樣子,可沒有親眼看見到,她的心始終就不能相信。
而今終於親眼看到了,看到那被纏的一層又一層的細布,她的心忍不住有些抽痛,就好像他承受一劍穿過胸膛之苦一樣在疼痛。
可偏偏,她又沒辦法替他承受。
她只能坐在這裡,獃獃的瞧著他,看著他。
這是自七歲那年見到他之後,第一次見到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模樣。
那樣虛弱,同以往的得意洋洋,騷包自戀,有著極大地不同。
他沒辦法再將那摺扇打開又閉合,閉合又打開。
他也沒辦法得意洋洋的穿著特別騷氣的顏色,在食為天的門口進進出出……
不知不覺間,白芍的思緒就飄飛到了從前,她第一次見到燕殊的場景,第二次見到燕殊的場景,第三次見到燕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