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醞釀
克隆區第六層內，凌皓晨面無表情地站在巨大流水線前，他震驚地盯著上面一排一排的「成品」，即使來的時候見過，此時內心依然感到深深的震撼，看著那上百張一模一樣安詳的臉，他從來沒想到人類有一天會走到如此喪心病狂的一步，他不由自主地捏緊拳頭。
隨即跟上來的凌青雲看著他微微發白的臉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凌皓晨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沒什麼。」
眼角餘光撇見距離下線的地方有個全自動的裝置，隨著它的運轉，流水線上「成品」依次從那邊經過，過去的時候會排上相對應的編碼和打上克隆人專有的印記，他蹙著眉頭專註地盯了片刻，內心想的卻是怎麼讓這個巨大工程停下來。
凌青雲發現的一絲不對勁，拉起他的手腕把他往電車方向拉：「快走吧，小風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
凌皓晨回過神來，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嗯。」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車裡面，隨著電車上升，窗外一切景象印入眼中，凌皓晨站在床邊盯著窗外突然開口道：「我要去第五區。」
「喂？」凌青雲驚訝的看著他。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電車駕駛員已經停下車子。
凌皓晨看著打開的車門毫不猶豫地走下去，凌青雲也跟著下車，頭疼的看著他的背影：「我說，有什麼事，我們就不能先出去嗎？」
凌皓晨面無表情道：「我只是對這個地方比較好奇罷了，你有急事的話可以一個人先離開。」
從踏入克隆區那一刻開始，凌皓晨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因為他現在光明正大的可以隨意出入這個秘密場所，不用自己偷偷摸摸或者另外想辦法潛進來，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可是提前準備了好久，怎麼著也不能白來一趟讓羅伯特失望。
心裡這麼想著，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凌青雲微笑道：「小風還在外面等你，你先出去吧，我就在這裡隨意走走。」
凌青雲看著他反駁道:「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會沒事的。」
「我可不相信。」凌青雲指了指他身上的繃帶上滲透出的些許血跡道。
凌皓晨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的繃帶：「無礙，既然你不打算一個人先走，就留下來陪我參觀一番吧。」
凌青雲看著自己所在的巨大空間：「好吧，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看無妨。」
凌皓晨轉身接著向前走，凌青雲跟在身後，他們兩個走向盡頭的導向台前，他看著半空中漂浮著的熒光示意圖，估摸著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原來他們所在第五區的大廳，根據示意圖的指示他們想要看到克隆人的所在處就需要穿過長長的通道去大廳的另一方，他環顧了一眼空蕩蕩的大廳，指了指斜前方：「在那邊。」
凌青雲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嗯，我們過去吧。」
兩人並肩走過明亮寬敞的通道，凌皓晨越往前走，內心越不安，從他們進入第五區開始就沒有見到一個活人，難道第五區真的是個沒人區域嗎？
短短數分鐘，兩人終於到達盡頭，卻發現腳下出現一左一右兩個路口，凌皓晨抬起雙眼看著凌皓晨：「怎麼辦？」
凌青雲左右打量著兩個路口，摸了摸下巴：「這樣吧，你左我右，十分鐘后在這裡匯合，畢竟這裡可不是久留之地的好地方。」
凌皓晨點頭往左邊走，凌青雲反之去右邊。
隨著深入，凌皓晨視線以內全是一人高的，說不清材質的透明器恤內裝著一個克隆人，以及到脖子高度的淡藍色液體，頭部的兩個太陽穴分別插著針孔，頭部以外的拇指粗的軟管連接在玻璃器恤的上方，鼻端也插著細小的軟管，除去他們緊閉的雙眼不看，隱隱能看到他們的呼吸，凌皓晨頭皮發麻地盯著裡面的人，再往前走全是類似的情景，無數的克隆人被裝置在透明器恤中，依次排在道路的兩邊，隨著他腳步往前走，來到十字路口，呈十字排列的無數透明器恤裡面裝著數以萬計的人，有男有女，從外觀來看均是凌皓晨年齡那般大小，他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周圍地克隆人，誰來告訴他，他們把這些人放在這裡究竟是想做什麼？
他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腳步聲嗒嗒迴響在空曠的房間內，他警惕的打量四周，手指輕輕在透明器恤的底部輕輕按壓一下，不動聲色地離開。
路過長廊，隔壁房間傳來一些動靜，他停下腳步隔著窗戶一動不動地盯著房內，只見兩三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將一個克隆人按在床上，另外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手中舉著一個注射器，鏡片后的雙眼牢牢盯著注射器裡面的藥量，他對著床上克隆人的脖頸大動脈處把藥物注射進去，剛才還有一絲反抗的克隆人雙眼一翻，倒在床上不醒人事，中年男人對著旁邊的護士揮了揮手：「把他帶下去安置起來。」又對著凌皓晨對面的窗外高聲道：「下一位。」
中年男人看著床上的克隆人宛如被拖死豬一樣的拖下去，面無表情的回到桌面開始配藥。
對男人來說這不過是他工作中的日常，也是極其普通的一天，每天只需要給那些克隆人打打針配配藥，其餘的與他無關，憐憫也好，悲傷也罷，他不需要這些個人情緒，他只需要老老實實地上著班，拿著工資養活自己遠在地面生活的老婆孩子就夠了，然而專註工作的他忽略了窗外那雙憤恨的眼睛。
凌皓晨從自己袖口中摸出一把小飛刀，直接甩向他的後腦勺，「嘩啦」一聲窗戶玻璃瞬間四分五裂，「噗」的一聲，男人的腦袋像是瓜果一般脆弱不堪，大灘鮮血混雜著腦漿噴湧出來，他震驚地盯著手中的注射器，下一秒躺在血泊中不醒人事。
響聲過後，房間裡面的幾位醫生霎時亂成一團，等他們追蹤出來，空蕩蕩的走廊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十分鐘后，凌皓晨雙手插在口袋裡面出現在相約地點，凌青雲早已等在那裡，他看著凌皓晨難看的臉色：「怎麼了板著一張臉，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凌皓晨徑直從他肩膀走過。
凌青雲看著他的背影跟上去：「沒有就好，我這邊也沒有任何突髮狀況呢。」
「嗯。」
兩人回到乘坐電車的地方，凌皓晨這次沒有再開口要求下去，因為透過車窗外面等情況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越接近地面，那些區域裡面的克隆人就會被分門別類的安置起來，像第三層裡面可以看到務工的克隆人，因為從他們手中的活還有旁邊的監工就能看出，凌皓晨看到這裡攥緊手指，他當初不就是從這裡被卡爾帶出去的么。
電車往上第二層，一望無際的白色，一眼望去一米寬的窄鋪上平躺著無數的克隆人和他們身上的紅色細管反襯出詭異的場景，雖然要比第五層好一點，但是凌皓晨照樣看不下去，他緊緊盯著窗外，內心一個瘋狂的想法由此滋生。
一路上兩人暢通無阻來到地面表層，電車工作人員站起身恭敬地打開車門，凌青雲和凌皓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看著門外滿眼綠色，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凌青雲呼了口氣：「沒想到還真讓威廉給說中了，估計以後羅伯特那傢伙不敢輕易給你找麻煩了。」
凌皓晨轉頭看了他一眼：「這樣再好不過。」
「嗯。」凌青雲長臂一撈攬住他的脖頸笑道：「以後就安心待在我這裡工作吧。」
凌皓晨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掩飾住眼紅的異色，扯了扯嘴角道：「嗯。」
小風大老遠就看到他們兩個從克隆區出來，他高興的跑過去：「老大！你們終於出來了！」
凌青雲鬆開自己的手臂：「嗯，平安初開了。」
小風一臉崇拜的看著他興奮大叫：「不愧是老大！只要您老親自出馬就沒有擺不平的事兒！」
「現在說擺平還早了點，那傢伙還對我懷恨在心呢，可不能鬆懈。」
小風連連點頭：「是，是。」
「我說。」凌御天人未到聲先到，下一秒修長高大的黑色身影從天而降：「凌青雲你能不能不這麼臭屁，幸虧我家小晨晨沒事，不然有你好看！」
凌青雲驚訝的看著他：「不是讓你在家裡待著嗎？」
凌御天無視他直接走到凌皓晨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腰身語氣帶著不滿道：「你們兩個身陷險地，我能在家坐視不理嗎？」
「這個嘛，哈哈哈哈。」凌青雲打著哈哈轉頭看向其他地方，一把拉過小風的手腕往前走：「我們走吧，車子還在前面等著呢。」
凌皓晨看著凌御天：「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聰明。」凌御天得意的快速在他唇上親一口：「不然怎麼可能放心你們兩個獨自進入這麼恐怖的地方。」
凌皓晨面無表情地繞過他往前走：「既然沒事就快走吧。」
「唉，你就不能露個笑臉說幾句令我開心的話嘛，我可是一直擔心著你們的安慰欸。」凌御天跟在他身後無奈道。
「下輩子吧。」
「你這傢伙！」凌御天咬牙切齒的一把撈住他的腰身，兩人的身影同時拔地而起，凌皓晨在他懷中掙扎一下道：「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凌御天眼中充滿笑意，手臂越收越緊：「不放，你是我的。」
「這種事是誰決定的？」凌皓晨回過頭冷眼看著他。
「我決定的。」凌御天得意道。
凌皓晨掙扎出他的懷抱威脅道：「再不鬆手我跳下去了。」
凌御天來不及搭話，被他掙扎得身形不穩，兩人被迫降落在一棵大樹的頂端，凌皓晨準備往下跳，凌御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高高舉起把他固定在樹杈上：「你到底在耍什麼脾氣？」
凌皓晨低著頭不說話。
「喂……」凌御天擔心的看著他。
凌皓晨用力抽回自己的雙手，跳下樹枝：「沒事，回去吧。」
凌御天望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內心開始變的不安，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