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風雨
地底城,凌御天的房間內,即使手腕上的會話窗口已經關掉了,他依然怔怔地盯著手腕,凌青雲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他呆坐在沙發上,午後的斜陽灑在他的手上,竟然感覺有一絲灼痛,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去見他,把他帶回來,然後關起來,哪兒也不讓他去,這是他全身心愛著的人,即使讓對方厭惡,他也要牢牢的佔有對方,圈養起來也好,捆綁起來也罷,只要能留下他,他不在乎用什麼方式。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跳躍的陽光,試圖把那絲光牢牢地攥在手中,但只是枉然。
貧民區威廉的房間內,凌皓晨雙眼冷酷的看著威廉,等待著下文。
威廉知道他對這克隆區的問題有多執著,多敏感,畢竟他曾經也是這裡面的一份子,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動了動乾癟的嘴唇,似乎在找合適詞語把它們敘述出來,凌皓晨靜靜等待著下文,也不催促他。
威廉緩緩敘說著:「當初,那些人成立克隆區之初,我曾經擔任裡面DNA研發博士,當初他們找上門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後來,他們其中一人說服了我,那就是我可以拿裡面的DNA隨意研究,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誘惑,畢竟我本身就是搞研究的,在過度自我膨脹中,逐漸迷失自我,我幫他們研發出了克隆人,也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那些「成品」,可以說裡面有百分之八十,是我親自研發出來的.……」
凌皓晨抬起雙眼打量著他,如果不是聽他親口承認,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位糟老頭子是個博士,他聽著他的話保持沉默。
「從第六層的研究,到生產,全部由我一個人指揮,第五層到第一層我有干預權,也就是說,在克隆區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如果我把其中一個克隆人變成一個真正的人,結果會怎樣?」威廉抬起雙眼看著他嘴唇輕動:「完美!」
凌皓晨內心湧起不安,接下來的話證實他的猜測。
威廉接著道:「我把我畢生所學的精力和心血全部傾注在你身上,而你,果然沒令我失望。你既不是人,也不是克隆人,而是上等人種,無論是智慧思維還是體能運動,都比常人高上數倍不止,重要的是,你的身體被我改造突破了人體極限,不再受到性別的差異而苦惱,這是多麼偉大的成就!」說著語氣激動地看著凌皓晨。
凌皓晨穩住自己逐漸混亂的呼吸:「你對我做了什麼.……」
威廉看了他一眼神秘道:「以後你就知道了,這是個驚喜。」
凌皓晨拿起咖啡抿上一口,滋潤著乾涸了咽喉后,出口問道:「怎麼破開克隆區的防守?」
威廉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你只需要破壞內部程序就夠了,因為它處在四百米以下的地心,外圍無法突破。」
凌皓晨臉上的表情舒緩開,這樣自己就輕鬆多了,他抬起雙眼疑惑的看著他:「你猜到我要這麼做嗎?」
威廉點點頭:「這是我找你來的原因。」
凌皓晨皺了皺眉:「你為什麼對所有事情都瞭若指掌?」
「因為我是個博士。」威廉得意道。
「嘖,站在別人身後把人當靶子使很好玩吧。」凌皓晨不滿的看著他。
「隨你怎麼說,反正現在不也是你自願的嗎?」威廉聳了聳肩道。
凌皓晨回過頭盯著自己手中的咖啡杯:「確實是我自願,在我目睹了克隆區的一切后,我不能坐視不理。」
「期待你的好消息。」威廉看著他鼓勵道。
凌皓晨疑惑道:「你知道我能把他們全部帶出來?」
威廉看著他語氣堅定道:「你能。」
「嘖,一個老頭而已,哪兒來的自信。」凌皓晨站起身,把咖啡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謝謝你的款待。」說完離開威廉的小屋。
威廉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就是當初自己窮盡畢生心血改造出來的人啊,怎麼看怎麼驕傲,自豪。
凌皓晨雙手插在口袋裡面,慢慢走出貧民區的村頭,經過剛剛跟威廉的一席話,他已經知道怎麼對付克隆區那些傢伙了,重點是真把他們全部帶出來以後怎麼辦?流落大街嗎?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但是更不願讓他們活的跟牲畜一樣隨意任人宰殺,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天色變的灰暗起來,這恐怕是要變天了。
借著SD腕帶回到辦公室,一切看起來正常,他鬆了口氣,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發獃。
小風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皓晨,你回來了。」
「嗯。」凌皓晨頭也沒回,輕聲答應著。
「今天你運氣好哦,老大都沒過來耶。」小風高興的看著他。
「嗯。」
小風察覺到凌皓晨情緒低落,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皓晨?你怎麼了?」
「嗯。」凌皓晨後知後覺小風來到自己身邊,他抬起頭看著他扯了扯嘴角:「沒事,你先去忙吧,我也開始工作了。」
小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凌皓晨此刻滿腦子想得就是怎麼去摧毀克隆區,但是這種事情又不能隨意找人說,更不能讓凌家兄弟二人知道,所以這個計劃只能偷偷進行了,這麼一想下定決心后,開始振作起來工作。
當天下午回到家裡,凌御天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凌皓晨推開房門:「我回來了。」
沙發上的凌御天坐在沙發上沒有吱聲,也沒有站起身,凌皓晨好奇的走到他身邊:「你怎麼了?」
凌御天突然驚醒一般,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哪兒也不許去,就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凌皓晨掙扎幾下,想讓他鬆開:「說什麼呢,我不是還在工作么?」
「工作什麼的不是重點!」凌御天突然大吼,把凌皓晨嚇了一跳,他察覺到對方受驚的神情,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要嚇著你,我只是有點害怕.……」
凌皓晨用手撫著他的臉頰,直視他:「你害怕什麼?」
凌御天嘴唇動了動:「沒事.……」
一個大男人,說是害怕對方,捨不得對方離開,這種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凌皓晨就當是他在家裡太過無聊,有點神經質,他走到床邊盤腿坐好:「你要不要也到凌大哥那邊找個工作?不然每天胡思亂想,神經兮兮的。」
「我不要!」凌御天下意識否決道。
凌皓晨瞟了他一眼:「不去就算了。」
他不再說話低下頭打開自己的信息腕帶認真盯著裡面的視頻,裡面是他監控克隆區的資料,他回家后就開始細心研究,尋找突破點,為將來做準備。
就在他看的正聚精會神時,耳邊傳來凌御天的聲音:「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凌皓晨抬起僵硬的臉頰笑道:「沒什麼.……一些沒做完的工作而已……」
凌御天坐在他身邊:「是嗎?原來你工作這麼認真啊。」
「那當然,我可是很認真的。」凌皓晨說著關掉信息腕帶,防止他看出端倪。
凌御天看著他:「那你緊張什麼?」
凌皓晨心跳了一下:「我有緊張嗎?」
「有,你看你額頭都出汗了。」凌御天指了指他的額頭。
凌皓晨順著他的手看去:「那是水吧。」說著站起身:「好熱好熱,我去洗個澡。」
凌御天看著窗外:「外面要下雨了。」
「是啊,下雨悶熱嘛。」凌皓晨說著快速走向浴室,就在他推開浴室的門時,凌御天按住他的手:「你是在逃避我嗎?」
凌皓晨僵硬地站在原地:「誰逃避你了?」
凌御天一把抱住他:「既然沒有,那我們一起洗吧。」
「喂!」凌皓晨拍打他的雙手:「快放開我!」
凌御天看著他激烈掙扎,鬆開手臂,腳下地板一滑,凌皓晨身形不穩,差點栽倒在地上,凌御天長臂一伸把他撈進懷中:「你看,差點摔倒了吧。」
凌皓晨生氣的看著他:「到底是誰幹的!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凌御天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轉身離開浴室。
凌皓晨看著他的背影,內心一絲異樣一閃而過,他甩了甩頭,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反正凌御天這人不是經常發神經么,這次讓他接著發,自己只需要好好去泡個澡就行了,這麼想著開始放熱水,打開熱水閥門后重新打開自己手腕上的信息腕帶,一定不動地盯著裡面的畫面,不知不覺浴缸裡面的水放滿了,溢滿出來才把他驚醒,他看著自己被打濕的鞋子皺了皺眉,收好腕帶,開始脫衣服。
好不容易躺進溫暖的浴缸,浴室門吱呀一聲開了,凌御天出現在門口:「我要跟你一起洗。」
凌皓晨忍無可忍地把手邊的浴巾用力甩向凌御天的臉頰:「臭色鬼快出去!」
凌御天一把握住他甩來的浴巾:「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洗呢。」
凌皓晨看著他:「你別想亂來。」
凌御天慢慢解開自己的扣子,健壯的胸口露了出來,就在他準備繼續脫衣服時,浴缸傳來嘩啦一聲,凌皓晨用浴巾把自己包裹起來:「你自己洗吧。」
凌皓晨與他擦肩而過,他呆愣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浴室。接下來的幾天,凌皓晨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即使在家,兩人也不自然的陷入冷戰。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凌皓晨終於把克隆區的弱點找出來了,並且打算親自以身犯險,半夜裡,等到凌御天熟睡,他輕輕起床穿好自己的衣服,從床底下拿出事先準備的手槍,麻醉槍,匕首和一些其他工具,依次放進貼身背包裡面,等他收拾完畢快速離開房間,突然窗外一道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炸雷,把淺睡中的凌御天給吵醒。
凌御天下意識的用手去撈凌皓晨,卻撈了個空:「皓……晨.……」呢喃著摸了摸凌皓晨的位置,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摸到!他嚇得一個打挺快速坐起身,當他看清空蕩蕩的床后,內心的失落無以復加。
他去哪兒了?為什麼要瞞著他半夜離開?去做什麼事?有沒有危險?難道他一直在等待這種機會逃離自己嗎?無數的疑問充斥著他的腦海,他掀開被子,在地面走來走去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想內心越不安。
突然窗外又響起一聲炸雷,還伴隨著閃電,借著閃電看清地面一樣東西,他彎下腰撿起來放在手心,他知道這是什麼,是他送給凌皓晨的信息腕帶,他緊緊捏在手中,為了方便逃走連這種隨身攜帶的工具也要丟棄嗎?又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凌御天臉上可怖的笑容。
大雨中,凌皓晨借著SD腕帶和閃電的照明離開地底城,他知道今晚會下雨,這將是他外出動手的好時機,所以毫不猶豫的出來了,為了那群生活在水生火熱的同類,自己有責任帶他們脫離苦海。
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用手背胡亂擦了擦自己臉頰上的雨水,因為身上提前穿著雨衣的緣故,所以身上並沒有完全濕透。
半個小時后,依著記憶終於來到之前的原始森林,掩人耳目的小木屋前,他走進屋內一把脫掉自己身上的雨衣扔在地上,學著上次羅伯特的步驟,打開克隆區的大門,十分鐘后,一輛電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上升起來,他冷眼站在旁邊,等電車停穩后,他前腳踏上車,後腳拿出手中的匕首快速割斷電車工作人員的喉嚨,他扒掉對方的工作制服穿在自己身上,雖然大了些,但也不至於露出馬腳,戴好帽子,把屍體扔出門外,由於之前見過操作的原因,所以這輛車子很快學會了操控自如。
車子緩緩下降,他把車子停在第一區,這裡的工作人員最少,克隆人最多,但是也最難轉移,因為全部都是毫無意識的克隆人,這點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