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皇帝的再三試探
奪嫡還有迫不得已的?
顯德帝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可是,看到地上正跪得筆直的帝修寒,卻又似乎告訴他,這就是真的,他這個一心辦事,沒有任何想法的兒子,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美人才奪江山。
思及此,顯德帝腦海里突然浮出。那日,也是在這裡,在他面前同樣跪得筆直,口稱自己是妒婦,非要解除與帝塵墨婚約的沈月。
難道,他們早已暗通曲款,沈月才會有如此底氣與念頭?
朕的兒子,也是她一個小小的相府庶女,可以隨意挑選的?如果真如此,那這個沈月,也不可以留了!
眸內閃過殺意,顯德帝看著下方無論何時都一副冷然持重模樣的帝修寒,似不經意般問道:「你愛慕沈家那個丫頭,請朕賜婚,你可知那丫頭可願意嫁你?」
「想來,你是不知道吧?上次,那沈家丫頭可是在朕面前,信誓旦旦稱自己為妒婦,不能接受老二與家姐的戀情,所以堅持請朕替她解除婚約的。」
「如此,你還要這樣的女子嗎?不能容忍其人,難道日後她自己無法生孩子、延續子嗣,也不允許夫家自己的納妾、生子嗎?」
「荒謬!」
顯德帝斥道,「簡直乃是妒婦之中典範!」
「父皇!」
帝修寒半起身向前膝行欲稟,打斷了顯德帝的話,聲音比之平日里微微調高,少了幾分平日里沉穩,多一分急切。
顯德帝將一切收入眼底,卻不動聲色。面色不變,眸光卻是又沉了幾分。
「父皇。請容兒臣上稟。」帝修寒長拜到底。而後,這才起身拱手上稟道:「請父皇恕罪。瀲月郡主如此,兒臣要負全責。」
「噢?」
顯德帝眸里閃過幾分興味。挑了挑眉,等著帝修寒的說辭,他很想知道,這個冷麵兒子到底有什麼說辭?
當然,順便看看這個兒子到底陷得有多深!
「兒臣當初無意偶遇沈家大小姐,便一見鍾情。只是……」帝修寒說到此處,稍頓了頓,似有些黯然模樣,「知曉沈大小姐與二哥已有婚約,自然不敢逾越。兒臣也想收起此番心思,做一個君子,成人之美。」
「噢?那又是何時何事?令你這個冷情冷麵的寒王爺,連君子都不屑做了呢?想著奪嫡佔美?連自家骨肉親情也不顧!」
啪!啪!啪!
顯德帝調侃般質問完畢,眼裡閃過寒光,又是幾本奏摺劈頭蓋臉向帝修寒砸過來。
「兒臣惶恐!兒臣不敢!」
帝修寒依舊不避不躲,任顯德帝將奏摺砸在他的臉上。待奏摺全部滑落於地,帝修帝還不忘將所有奏摺全部收攏過來,疊成整齊一摞兒,放在身側。
顯德帝差點被又帝修寒氣笑了。這個冷麵冷情的兒子做事總是過於認真,有些時候較起真來,連這個皇帝也有些心有餘悸。
就像現在,明明還在受罰,還在坦白嚴審,還不忘將奏摺收拾乾淨、妥當。
辦事能力強、認死理、除了愛慕一個女人、也沒有其他什麼壞心思,尤其現在看來對於自己這個父親,依舊還是很尊重。
這樣的兒子,真的要廢了嗎?
顯德帝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看帝修寒的一直面無表情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欲砸,結果手被濺出的水潑到,又愣在原地。
嘭地重重放茶碗,喝道:「還不將你做得那點事兒,全部給朕交待乾淨?」
「哼!今天少說、錯說一個字,朕看你這個王爺也別當了!直接去軍營里給朕站崗、放哨、抗大旗去吧!」
顯德帝斥完,又重重灌了一杯茶水下肚,才道:「說!」
「是。兒臣遵旨。」
帝修寒仍舊面無表情,規矩一點不錯。拱了拱手,才繼續剛才的話,道:「兒臣原本也想成全二哥與沈大小姐這段姻緣,只沒想到,兒臣無意竟發現二哥與沈二小姐暗通曲款,並且兩情相悅。如此,兒臣已經心死的念頭,自然又復活過來。」
「兒臣戀慕沈大小姐,也不想佳人誤托眾生,便使人故意令沈大小姐撞見了沈二小姐與二哥之間的事。只是,沈大小姐到底與二哥有著多年情義。所以,兒臣……兒臣……」
「說!」顯德帝見帝修寒難得結巴,直接嗤笑道:「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嗯?說出來!讓朕看看,朕的好兒子都幹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帝修寒垂下頭,難得聲音低了下來,淡淡道:「兒臣只是覺得此事之上,有些對不住沈大小姐。為了斬斷她對二哥的念想,兒臣還找人天天跟她說,妻妾不和的種種弊端,找了不少事例以及相關書卷輾轉給她,卻沒想、沒想到竟嚇得她竟如此……」
「嚇得她在父皇面前,竟說出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話!」帝修寒垂下眼斂,遮住了眼眸內的精光,有些不自在般,「如此到是,對不住她了……」
顯德帝一聽,直接笑了。他就說,沈家一個庶女那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念頭,敢情都是他自己的兒子使得壞。如此一來,還是自己對不住人家沈相了。
好好一個女兒,被自家兒子嚇成這樣。
想到這裡,顯德帝不由摸了摸鼻子,竟莫名有些心虛。
「咳!」
輕咳一聲,顯德帝繼續問道:「還有呢?」
「還有……還有……」帝修寒特別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坦蕩蕩的對上顯德帝的眼,搖了搖頭道:「還有,也沒什麼了。只是,反正兒臣想著沈大小姐現在已經與二哥解除了婚約。本來想找父皇賜婚,一來怕父皇不同意。二來怕沈家大小姐不同意。這才沒敢上稟。」
「不過,為了表現自己。兒臣見眾兄弟都如此上進,想為父皇分憂,兒臣自然也想。便起了這個奪嫡的心思。當然了,如果父皇能成全兒臣,賜婚於兒臣與沈家大小姐,兒臣自然也不想了。」
說到這裡,帝修寒再次特別坦蕩的看向顯德帝,「兒臣還有一事,想向父皇請罪。」說著,便長拜於地,起來后,直接道:「因為沈家大小姐的緣故,兒臣有些日子常看二哥不順眼。所以,上次大朝會上,兒臣看二哥正在上奏,便故意搶在二哥前,先上奏了。」
「給二哥使了絆子,是兒臣不對,請父皇責罰。」
說著,便拜了下去,長拜不起。
顯德帝聽完帝修寒這番剖白認罪,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說他這個兒子有罪吧,也沒弄出什麼有傷大雅的事。說沒什麼錯吧,又起了奪嫡的心思。
還知道上進,知道在人家姑娘面前好好表現,知道給自家兄弟上眼藥,知道給自家兄弟下小絆子……
想到這裡,顯德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竟又泛出了殺意。
認真打量起依舊跪在地上的帝修寒。很久以後,他突然一拍龍案,憤怒斥道:「為了一己之私,便在朝堂之上與自家兄弟置氣使絆,貽誤了朝堂正事又當如何!」
「你做事前,就沒有想過,你二哥所要奏報之事,萬一為大事、要事了!」
「哼!簡直荒唐!」
話落。
顯德帝便氣哼哼地起身,背過身去。彷彿被帝修寒,氣得無法不想再到他般。
帝修寒見此也不慌張,更不辯駁,反而直接的認錯,「是。是兒臣沒有考慮周全。」
「請父皇責罰!」
帝修寒請罪的聲,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在寬敞而安靜御書房內,久久回蕩。
顯德帝負手而立,背著帝修寒站了很久以後。他突然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似內含滄桑般。
問道:「真的,這麼喜歡?」
「是。兒臣心悅於她。」
「那若朕說,如果要沈家大小姐,你便從此於大位無緣呢?你可願意?你可不悔?」
「是。」帝修寒沒有立即回答,反而頓了頓 ,才道:「兒臣又想了一下,是真的不後悔。」
「呵……哈哈哈……哈哈……」
顯德帝聽了帝修寒的回答,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轉過身,眸內閃過愉悅,大馬金刀地重新回到了龍椅之上,愜意的抬了抬手,道:「起來吧。地上就是鋪著西離那邊進貢羊毛毯,到底還是涼骨。別傷著了。」
「謝父皇。」
帝修寒規矩行完禮,這才起身。待起身後,向下撇見自己袍上的皺褶,好看的眉宇便忍不住般輕皺了皺,手伸了伸,終是又停了動作。
顯德帝見此,哪裡還不知道他的想法。失笑地搖了搖頭,看著帝修寒,若有所思。
這個兒子啊,有些太過認真了!
不過,這樣恰好也最好。不是嗎?
只是,現在還需要確定一些事,否則滿足他,又何妨呢?
顯德帝見帝修寒又開始一副目不轉睛的上朝模樣,對白林道:「給寒王賜坐,端杯參茶來,祛祛寒。」
「是。」一直當自己為背景板的白林公公,一甩拂塵,便出門輕喚小太監搬來椅子,又親自將熱騰騰的參茶送上帝修寒之手后,這才行禮默默退下,繼續當一個稱職的背景板。
熱騰騰、冒著白煙的參茶一上,帝修寒也不客氣,端起來便喝。待覺得身體頗暖之後,才將茶杯重新放上了高几之上。
顯德帝含笑看著他的動作,也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