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章 可怕的回憶

  「我只知道那場大火以後，當我醒過來，已經在一間醫院裡。一個外國男人救了我，為了負擔我的醫療費用，他幾乎花光了他的所有積蓄。醒過來以後，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來自哪裡，我只知道那個外國男人對我很好，他一直在照顧我。所以當我好了以後，我就和他去了美國。」


  陳曦像是陷入了回憶中，想起那個男人對她的好，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很快，她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懼，變得害怕，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可是當我到了美國以後，我以為可以和他好好生活，可是他居然將我賣到了紅燈區。」


  當顧寧聽到「紅燈區」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大變，當初他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並非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可是女人要是落入這個地方……


  「是不是覺得很吃驚？有沒有覺得我很臟？其實就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很臟。我沒有想到，他就那樣把我賣進了紅燈區，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出現。我的生活一下子變成了黑色，我每天都想死，可是他們不讓我死，一旦他們發現我有自殺的傾向，就會把我關進小黑屋裡，哦，你不知道什麼是小黑屋吧？」她突然笑了起來，握著玻璃杯的雙手很是用力，手背的青筋暴起，「小黑屋裡沒有任何光亮，你永遠不知道裡面會發生什麼。隨時會有老鼠鑽進你的衣服里，啃噬著你的血肉……」


  「不要說了。」


  顧寧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再聽到她當年的那些遭遇之後，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如果知道當年她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哪怕是忤逆父母的意思，也不能夠讓她離開！


  「這些，身為顧家大少爺的你，又怎麼可能聽過呢？我永遠忘不了那些絕望的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好在，我逃了出來，我想起了露露，所以就來找她了。」


  陳曦自嘲地笑笑，他不是想知道自己身上都發生了一些什麼？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那些時光，終究是回不來了。


  「你……是不是恨我？」


  顧寧有些艱難地說道，她當年的不幸，幾乎可以說，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要和林然笙結婚，她也不需要去海城，不會經歷那場大火，不會遇到那個男人，也就不會……經歷當年的一切！

  「恨你，恨你有用嗎？顧總，可能你不懂，我幾乎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想恨任何人，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活下去。」


  她低下頭，將眼中的光芒全部掩去，不讓他發現自己此刻的真實情緒。


  她怎麼會不恨？當初在美國的那些日子，她幾乎恨得要死！她恨林然笙，她恨顧寧，她恨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如果不是這些仇恨支撐著她，她早已經活不下去了！


  「現在你還是一個人嗎？」


  他低聲問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她，他只想好好彌補她，讓她遺忘那些年發生的事情，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還有男人敢要嗎？當年我從紅燈區逃出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很孱弱了，我每個月光服用藥物就要好幾千，有哪個男人願意娶我？」


  她臉上的笑容很是凄涼，眼神中帶著一絲絕望。顧寧看著她這樣的眼神，他一點都不懷疑，下一刻她會自殺。


  「別這樣，如果可以的話，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他打算給她一筆錢，讓她去她喜歡的城市買一套房子。他會請傭人照顧她下半輩子，每個月會定期給她一筆生活費，如果她遇到了心儀的男人，他會衷心地祝福她。


  「你來照顧我？顧總，你不是在說笑吧？我聽我妹妹說了，你已經有妻子了，不是嗎？當初你不就是為了你妻子，才和我分手的嗎？」


  陳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了起來。


  「我所說的照顧，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確，我已經有了妻子，我不能對不起她。所以，我只能夠在金錢上盡量彌補你。」


  顧寧直白地說道，既然他給不了她幸福，那麼他就不能給她不可能的承諾。


  「我想我不需要了，我現在生活的很好，雖然錢也只是剛剛夠花，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比當初在美國的時光，要好的多。」


  陳曦說完，發現自己的手機來了一條簡訊，當看到上面的內容以後，她話鋒立刻一轉，道：「如果顧總真的覺得虧欠我的話，可以為我提供一份工作，讓我自給自足。」


  「可以。」


  顧氏那麼大，而且他身邊的朋友那麼多，當初陳曦學的是工商管理，而且成績十分優秀。如果不是因為和自己戀愛的話，她早就已經入職美國一家著名IT公司。


  「另外，我希望沒事的時候，顧總不要隨便來找我。畢竟顧總是已婚人士，我不希望其他人誤會。」


  陳曦笑著說道，看來他是真的已經相信了自己所說的話，這個時候，他對自己已經充滿了愧疚。她要的越少，他心裡的愧疚就會越多，到時候，她能夠得到的東西，就越多。


  更何況，她要的，是顧寧，還有整個顧氏。


  「好，但是如果你遇到麻煩的話，可以來找我。只要我有能力的話，一定會幫你解決。」


  顧寧看著她似乎慢慢開始接受自己了，笑著答應道。他只希望她的下半生，不會再有那麼多坎坷。


  「那就麻煩顧總了。」


  陳曦說完，站起來離開。這一次，顧寧並沒有攔住她。等到她離開以後，顧寧打了個電話給寧靜，立刻讓她幫忙給陳曦安排一份工作。


  寧靜有些莫名其妙，只能夠照做。


  當陳曦離開咖啡廳以後，來到停車場，看了看四處無人，才悄悄地打了個電話出去。


  「為什麼讓我主動接近顧寧？你到底要做些什麼？」


  就在她打算拒絕顧寧，準備欲擒故縱的時候，她卻得到那個人發過來的簡訊，要求自己接觸顧寧。可是那個人不是一直都要求自己不得出現在顧寧面前的嗎？難道，他都知道了？


  「我要做些什麼，不需要你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點，現在必須接近顧寧，反正你一直以來也想回到顧寧身邊，不是嗎？現在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有什麼好扭捏的？」


  電話那頭的語氣隱約有些不快，她當真以為她在港城做了些什麼，自己會不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她當初和顧寧之間的感情，他才不會願意把她從那種地方救出來。


  「好吧，反正我也想回到顧寧身邊。是不是從此以後，我們兩之間，就兩清了？」


  「如你所願，兩清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幹涉你做任何事情。」


  對方說完以後，掛斷了電話。陳曦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聲，臉上露出笑容，她終於獲得自由了！很快，她又收到一條簡訊，那是銀行到賬的信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人給她的。


  顧寧看著陳曦離去的身影，心裡思緒萬千。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個外國男人，然後將陳曦身上的痛苦，全部加諸在他的身上，一一還給他！他無法想象，那幾年，她是怎麼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活下來的！為什麼陳露不將這些事情告訴他？他甚至有些後悔詢問陳曦這樣的問題，陳曦將這些事情告訴他的時候，無異於是將自己已經結疤的傷口再一次地剝開，那些傷痛的記憶恐怕會再一次讓她痛不欲生吧？


  他幾乎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咖啡廳的，腳下的步子很是踉蹌，當他回到公司的時候，寧靜想要和他彙報工作，都被他拒絕。


  他在辦公室里，坐了一個晚上，他完全忘記了要送林然笙去機場的事情，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然笙已經走了。他想要和林然笙打個電話，問問她現在好不好，可是電話號碼按了幾次，始終沒有勇氣撥出去。


  他不知道，他還能夠和她說些什麼，只要他準備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腦中就浮現出陳曦驚懼的模樣，如果他們的幸福是建立在陳曦痛苦之上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一切。


  他需要時間。


  **

  威尼斯。


  林然笙這一次義大利之行很是順利，在聶行風的斡旋下，她很快和那些銀行高層們簽署了貸款協議。並且在義大利期間，聶行風為林然笙引薦了同行業內的幾名頂尖人物，如果林氏分公司開在義大利的話，幾乎毫無阻力。


  很快，到了回國的日子。這幾天，顧寧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也曾想主動給他打電話，可是手機拿到了手邊，卻始終無法將電話撥出去。或許，他們兩個人之間，真的需要冷靜一下。


  聶行風察覺到了林然笙情緒的低落，這幾天一直都在不斷地用工作充斥著她的生活，讓她刻意地忘掉港城的那一切，她心裡並非不清楚，只是每當她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的，始終是顧寧的影子。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似乎他們這段感情，從始至終，都是自己在追著他轉，她真的累了。他從來不會把心裡的事情告訴自己，也不會將兩個人打算有什麼矛盾主動說出來，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覺得很是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