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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無量天尊

  覺曉寺方丈法義舉起禪杖,李曄眉眼凜然,禪杖上金芒太盛,遮蔽萬物,無數金光從禪杖上不停湧出,因為涌動的多了,所以看起來像是流淌的河流。


  這是李曄從來沒有見過的術法,兩個世界有很多地方不同,此界的釋門不僅發展狀況不一樣,連釋門弟子的手段也不是李曄都見過、聽說過的。不過李曄沒有遲疑,身形更沒有絲毫停滯,盧具劍已然在手。


  這時候,慧能等三名金剛境僧人,從三個不同的方位,一起向李曄衝殺過來,看樣子是打算給法義爭取時間。李曄也敏銳的發現,禪杖上的金芒匯聚成河之後,裡面隱隱有恐怖的氣息傳來,好似有極度危險存在,馬上就會破空而出。


  慧能等人作為真人境的高手,這下忽然出動,背後都生出巨大的金剛佛像,有的寶相莊嚴,有的怒目而視,有的神情木訥,但無論是何種表情,都有極大的威壓之氣。


  「魔頭,還不跪下!」


  慧能朝李曄大吼一聲,他背後的佛像正是怒目而視的菩薩,隨著他一聲大吼,菩薩像眉心陡然射出一道金光,向李曄罩來。


  從這道金光中,李曄感受到了危險之氣,他沒有遲疑,立即閃避,一縷飄飛的長發被金光掃中,立即化為飛灰。


  「魔頭,還不跪下!」


  「魔頭,還不跪下!」


  與此同時,另外兩名金剛境,也同時向李曄出手。


  左面的神象寶相莊嚴,一手遙遙向李曄按下;右面的佛像神情木訥,然而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金刀,卻是一刀向李曄斬來。


  李曄眉目沉靜,騰挪轉移,避過眾人的出手。金剛境的手段,他也無法硬抗,一旦中招同樣要受到重創。


  李曄到了靈池真人的境界后,攻擊力更勝以往,那是因為青蓮和龍氣的存在,能讓他的出手更有威力。再加上《紫氣東來》的功法,讓人防不勝防。


  就如他現在閃避眾人術法的步伐,就是《紫氣東來》中的踏梅無痕,但李曄的防禦力並未得到提高,他的身軀跟普通的真人境一樣。


  慧能等人見李曄竟能閃過他們的攻擊,錯愕之下都是大怒,紛紛再度出手。


  同時,法義禪杖上流淌出的金色河流,已經瀰漫當空,仿若江河倒懸,又似銀河將落,威勢已經達到可怕的程度。同時河流不斷洶湧,看起來像是要達到某個臨界點。


  李曄眉頭一凜,靈氣點亮盧具劍上密密麻麻的紋路,龍翔九天的圖案瞬間成型。整柄盧具劍靈氣縈繞,起初是如燃燒的烈火,到後來就如一條青龍。


  體內氣海上的青蓮,之前一直含苞待放,在他踏入真人境之後,也悉數盛開,無數琉璃般的星光,在蓮花上閃耀,流光溢彩。此刻他心念一動,青蓮上的點點星光,立即閃亮起來,無數星辰匯入靈氣,順著經脈到了匯聚到盧具劍上。


  李曄眼中精芒閃爍,低喝一聲:「步步生蓮!」


  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只在他停留的地方,有一朵青蓮憑空盛開。那朵青蓮好似存在於虛無,在另外一個空間之中,雖然極為真實,但觸不可及。


  與此同時,慧能等人身形一滯,剎那間猶如置身冰天雪地,渾身的靈氣好似被凍住。這讓慧能大驚失色,這樣的情況他不是沒有遇到過,那是在修為之力被壓制的時候。


  看到李曄消失在面前,慧能心臟驟然猛跳了一下,緊接著他就看到一朵青蓮,在眼前憑空綻放,霎時間濃烈的危險氣息將慧能吞噬,好似給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忍不住顫慄。


  慧能意識到不好,渾身潛力陡然爆發,身上散發出無數金色光芒。但是為時已晚,金芒還未盛開,就驟然停住,隨後潮水般退去,而慧能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


  其他兩名真人境都是類似情況,三朵青蓮盛開的時候,三顆頭顱一起拋起,他們身後的巨大金色佛像,如同玻璃般破碎,化作夢幻泡影,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此刻李曄已經到了法義身前,小山上的僧人雖然不少,但卻只有四個真人境,真人境之下的修士,術法攻擊已經無法對李曄造成有效殺傷,現在只要解決了法義,他便能進入郿縣,繼續西行去陳倉,接應到歸朝的李儼。


  在快到極致的速度中,李曄面前的法義,陡然睜開炯炯有神的雙目,接觸到對方的眼神,即便是李曄,也有剎那的心悸。


  以李曄發動「步步生蓮」劍式時的速度,同境修士,還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形,但是此刻,李曄卻分明感覺到,這位大唐釋門領袖,那一眼的的確確看到了自己,而且看過來的眼神中,還蘊含了無邊威嚴。


  李曄心頭一震,作為大唐釋門領袖,法義自然不會是普通的真人境。


  李曄有他的手段,一般修士根本不放在眼裡,這是這個世界非凡強者的固有能力,要不然也就不能稱為強者。李曄是強者,法義同樣是。


  就在這時,青蓮如常盛開,盧具劍已經到了法義面前,無論法義是怎樣的強者,李曄都沒有絲毫畏懼之心。穿越前他雖然不是孤獨求敗的天下第一,但也從來沒有在戰鬥時怕過誰。


  怕就會輸,一直怕就會輸一輩子,你怕別人也怕,李曄從來不會在戰鬥沒結束時,因為懼怕而影響自己固有的進攻節奏。


  當的一聲,法義身前飛出一個衣缽,通體青黑色,閃耀著棕色光芒,衣缽兀一出現,便迎上了盧具劍。


  兩者相撞,李曄只覺劍身傳來一陣巨震,好似這一劍斬在了金石之上,連手腕都有剎那的輕顫。


  李曄露出完整身形,步步生蓮的劍式已經被迫中止,他並沒有能殺了法義,但盧具劍也在衣缽上留下一道淺痕,衣缽已經飛回法義袖中。


  李曄一退數十步,卻沒有半分遲疑,長劍豎直舉起。


  步步生蓮是群攻招式,面對一般的同境修行者,足以讓陳青取得斬殺效果,但是很明顯,這樣的群攻劍式並不能對付法義。至少在法義有護身法器的情況下,這一劍無法取得效果。


  李曄並不焦躁,哪怕面前的金芒河流已經遮天蔽日。


  在這一方天地的蒼穹之上,已經沒有夜空,更不見星辰,漫天都是流動的河流,他們或者順流或者逆流,就像一條條彩帶一樣,聯合在一起,將整個天空都遮蔽起來。


  李曄舉劍的時候,法義的灰色瞳孔驟然變得一片金黃,如同兩顆寶珠,散發出金色光芒,這讓他整個看起來格外可怖。


  與此同時,蒼穹金色河流組成的簾幕中,忽然探出一隻手來,那手無比巨大,只露出了前臂,就已經長達數十丈。


  法義寶相莊嚴,朝李曄低喝一聲:「降妖除魔,乃釋門職責。你既已入魔,本座便借天外佛祖之力,以這『金剛大滅手』,將你鎮壓!李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皈依釋門,我許你投胎轉世,下輩子做個沙彌,一生常伴青燈古佛,償還你這一生罪孽!」


  李曄冷笑一聲:「去你-媽-的!」


  「既然不知醒悟,那就讓你神魂俱滅,永世不得翻身!本座法義,覺曉寺方丈,以天地釋門之名,代天地蒼生,代天下四百八十寺,將你鎮壓!」法義莊嚴宣判,「金剛大滅手!」


  整個蒼穹都震了一下,那是金色河流驟然加速流轉的結果。無數金芒猶如螢火,從金色簾幕中落下,方圓數百丈範圍內,遍是雪花一樣飄落的金點。


  地上的山川荒野,在此刻全被金光點亮,纖毫畢現,整個世界都充滿光明,也充滿聖潔,好似被洗滌了一樣。


  那隻金色大手終於全部露了出來,因為它太過巨大,所以肌肉纖維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閃耀著太陽般金光的大手,向李曄襲來。


  高舉盧具劍,李曄眼中戰意昂揚,氣海上的龍氣,忽然睜開雙目,好似看到了半空中的金剛大手,仰天發出一聲響亮龍吟。龍吟聲不止在李曄體內,也從李曄身上遠遠傳開,那聲音高亢犀利,彷彿能穿透金石,方圓數十里都能清晰聽聞。


  隨著這聲嘯吟,龍氣上散發出無邊青芒,一條似真似幻的龍氣,從本體上脫離出來,匯入靈氣衝進經脈,最終來到盧具劍上。


  這一刻,本就青龍一般的劍身,驟然凝實厚重了數倍,整個劍身悠忽變長,一道青光直衝雲霄,碧綠高深,直接透過金色河流組成的簾幕,上到目力盡頭,匯入星海銀河。


  青芒光柱周圍的金色簾幕,如雲消散,出現了方圓十丈的真空地帶。月光從這片真空地帶灑落,照耀懸空而立的李曄,也照耀他腳下的無邊曠野。


  李曄感覺自己不是握著一柄劍,而是握著一條出海蛟龍,劍身嘯吟陣陣,如同脫韁的野馬,要想掙脫李曄的束縛,去翱翔九天。


  李曄再無遲疑,陡然低喝一聲,雙手持劍,向按來的金剛大手用力斬下。


  盧具劍化作的青色光柱,在金色簾幕中向前滑行,猶如陳風破浪的戰艦,洶湧的金色河流被分作兩端。一條筆直的通道,在青色光柱前生成,就如利劍劃開布匹,迎上金剛大手。


  李曄陡然渾身一震,一道若有若無的龍氣,從盧具劍上飛躍半空。那一刻蛟龍出海,翱翔九天,劍身前不知其長的青色光柱,陡然一陣變幻,竟然化作一條青色巨龍。


  巨龍嘯聲如雷,在蒼穹乍然炸響,在它面前的金色河流簾幕,驟然一陣劇烈顫抖。緊接著,無數條裂縫相繼出現,悠忽間,整個簾幕轟然破碎,化作雲層般的碎步,四下盪開,須臾就消失不見。


  法義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身體禁不住後退一步,捂胸一口鮮血噴出。寶石般散發金光的眸子,瞬間恢復到灰色模樣,布滿驚駭之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天空:「怎麼會這樣?」


  青色巨龍迎上金剛大手,龍爪狠狠擊下,莊嚴無邊的佛手頓時出現道道溝壑,無數金光剝落,好似血肉離體一樣。


  不過是間不容髮的瞬間,巨龍就跟金色大手完全碰撞在一起。漫天金光與青芒混合在一處,翻滾卷騰,猶如大缸中的顏料。


  但彼此相合只是剎那,金芒很快就被青光吞噬,悠忽間蒼穹之下,再不見丁點金芒,那些零落成雪的金光,也就此消散。


  曠野山川恢復沉靜,只有皓月的清輝灑落,好似方才並不曾被無數金色星芒照耀,而青雲在吞噬完金光之後,也消散無蹤。


  法義如遭雷擊,身形暴退,每一回退後,都要閃爍數十丈的距離,吐出一口鮮血,很快他就面無血色,手中禪杖再也握不住,當空掉落。


  李曄欺身而進,揮劍豎斬,一道青色匹練,劃破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夜空,當頭向法義斬去。


  法義駭然抬頭,看到如此劍氣,已經無力抵擋。他猛地一咬牙,一把扯下披在身上的袈裟,當空甩出。袈裟化作數十丈大小,金芒閃耀。


  劍氣擊中袈裟,金芒斷為兩截,如煙消散,袈裟也恢復到原來大小,枯葉般當空飄落。


  法義趁機遁走,已經不見蹤影,唯有一聲大吼傳來:「李曄,你等著!釋門十八金剛,三十六羅漢,八百僧兵即將到來,你今夜必死無疑!我釋門必將大出天下!」


  李曄冷笑一聲,不做置評,捲來禪杖、袈裟,放在眼前一眼,眉間露出喜色。禪杖、袈裟都是極品法器,品階也就比盧具劍稍弱。


  法義用的東西當然不會差了,這很可能是釋門在大唐的鎮山之寶,如今到了李曄手裡。


  方才法義引動金剛大滅手,就是借用了禪杖的威能,最後能逃走也是依靠袈裟。可想而知,沒了這兩樣東西,法義再碰到李曄,瞬間就要被殺。


  李曄收了禪杖袈裟,落回官道,負手在月光下繼續前行。


  一路向西。
……

  蜀山。


  蜀山道門,也是修劍道門,本門弟子不使其它術法,唯獨練劍而已。所以蜀山的劍式,獨步天下,無人可比。


  蜀山歷代掌門,都是女子,無一例外。傳說只有女修,才能窺知蜀山劍道最深之奧義,掌控本門鎮山法器,問仙劍。


  蜀山劍式獨步天下,蜀山問仙劍更是天下第一劍,然而要蜀山弟子,要掌管問仙劍,卻是難如登天,比攀援蜀道要難上百倍。那不僅是需要資質,更需要機緣。


  傳聞問仙劍有自身靈識,就如世間大才一樣,擇主而事。所以蜀山歷來不是劍侍人,而是人侍劍。只有當那個,能讓問仙劍心動的弟子出現后,問仙劍才會認主出世。


  但只有蜀山歷代掌門知曉,蜀山問仙劍,已經六百年未曾認主。


  這並不奇怪,自打有蜀山道門以來,問仙劍一共就沒出世幾次。


  不過這回,天下形勢有了變化,蜀山也坐不住了。


  以往天下大亂,都是道門大出天下,儒道兵三門雖然也有爭雄的努力,但都無法撼動道門的地位,最終能夠執掌天下的真龍,都是由道門扶持。這也是為什麼,此界一直道法顯昌,就連那些出仕為官的士子,軍中的將領,都會選擇修習道法。


  朝廷專設欽天監,替朝廷掌管天下道門,這就說明,朝廷必須要借欽天監之手,才能約束道門,本身並不能直接給道門下令。而一旦到了亂世,欽天監便形同虛設,道門大出天下,欽天監管不了,朝廷更加管不了。


  但是這回的形勢,明顯有所不同。釋門大舉出動,更是扶持了兵強馬壯的李克用,對天下志在必得,可謂來勢洶洶。這是千年之後,道門初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脅,就如千年之前,百家爭鳴的時代一樣。


  彼時,天下諸侯林立,各據一方,成百十國,百家出世,大爭天下,各有勢力範圍,道門的正統地位,第一次受到巨大挑戰。


  「如今的情況,與千年之前,百家爭鳴又有不同。諸子百家,雖然各有主張,但說到底,都是中國門派,就算道門最後爭輸了,也是輸給自家人,並不丟臉,日後也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但是釋門卻是外來門派,釋門教義更是讓人不敢苟同。他們讓百姓皈依釋門,日日吃齋念經,喊著人人為善的口號,卻唯獨不事生產。不事生產,不種地,不紡織,吃什麼,穿什麼?說到底,還不是要百姓來養活他們?這跟吸血蟲有何區別?要是釋門控制了天下,那天下還不亂了套。」


  說話的是蜀山大長老莫問愁,此刻,她正走在上山的石階上。她腳下的石階分外陡峭,從山腳直上山頂,何止千步,卻偏偏沒有轉彎的地方,筆直向前。


  此景果然蔚為壯觀,但同樣的,坡度陡的讓人心寒,人到了半途,回身一望,心智稍微不堅定的人,只怕都要駭得滾落下去。


  莫問愁年事已高,滿頭銀髮,但精神矍鑠,身法穩健,有飄渺之氣,就算不是真人境,只怕也半隻腳邁進了真人境。


  在莫問愁身邊,跟著一名玲瓏女子,看起來像個小姑娘,方才這番話,莫問愁便是對她說的。


  莫問愁抬頭看向千步玉階,徐徐道:「這還不算,除釋門之外,更有李曄橫空出世。此子雖然是李峴之子,但原本二十年不能修行,道門早就給他算過,他有帝王之命,但不長久,最後必是亡國之君。」


  「但不知為何,自打他從沉雲山出來,得了袁天罡的傳承,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為師此言非虛,他是真的完全不同了,修為一日千里不說,命格更是看不透了。天下道門,無數德高望重之輩,都已經算不出此子的命運,就連星象中都無跡可尋。」


  說到這,莫問愁嘆息一聲,轉頭看了跟在身旁的女子一眼,眉眼複雜,「李曄破潼關、殺黃巢、復長安,滔天功勞之下,朝廷必有厚賞,日後權勢會比李峴還重。但這還不是道門忌憚的地方,道門忌憚的,是這樣一個根本看不透的人,竟然有如此逆天氣運。破潼關、殺黃巢、復長安,哪一樣不要大氣運,哪一樣是普通人做得了的?在道門原本的推算中,黃巢不會這麼早死,克複長安的功勞……」


  莫問愁忽然笑了笑:「克複長安的功勞,原本在李克用頭上,李曄搶了過來,就是搶了釋門的風頭,道門自然樂見其成。如果李曄可以扶持,道門不介意幫他一把,反正蓬萊也在平盧。」


  「但李曄偏偏不尊道門,或者說,不通道門,還要道門像地方官府一樣,受朝廷管制,去跟百姓相處,不問修行,只問為百姓謀福.……道門是仙門,求的是天下大勢,可不是去做朝廷的衙門!」


  說到這,莫問愁約莫是覺得累了,停了下來,她沉默了一會兒,看身旁女子的眼神,充滿憐愛與期望:「為師知道,你對李曄用情頗深,有非君不嫁之志。但是現在,你入了我蜀山,就不能再跟李曄有任何瓜葛,否則就是自取滅亡,別說蜀山要清理門戶,仙庭也不會坐視。至於非君不嫁.……」


  莫問愁笑了笑:「你若真被問仙劍認主,那便有通天之途,日後飛升成仙,進入仙庭,長視久生,還嫁人做什麼?」


  說到這,兩人來到山峰下,眼前已經只有幾百步玉階,但玉階直達山頂后,仍然沒有盡頭,末端隱入雲霧中,依稀可見通天之階。


  在雲霧之上,虛無縹緲的天空,玉階的盡頭,似有一座殿宇懸浮,在月光下清幽深遠,不可揣測,如同仙宮一般。


  「問仙劍,就在彼處。能通過這條玉階,抵達問仙宮的弟子,就有可能得到問仙劍認可,從此執掌問仙劍,替我蜀山掃蕩天下。問仙一出,道門俯首。」


  「自古以來,我蜀中為天府之國,雖有天子,卻無一人能夠問鼎中原。你若有幸執掌問仙劍,這一切就都有了可能。」


  莫問愁看向身邊的女子,祥和之色已經不見,眉眼如劍,分外銳利:「徒兒,踏上玉階,你就不再是大唐的酈郡主,而只是我蜀山弟子,蜀山掌劍人!你,可想好了?」


  在莫問愁面前的女子,正是吳悠。


  「而今李曄勢大,李儼歸朝後,封賞必重,他日不可控制,所以他現在必須死。雖說這回道門已有安排,釋門也想殺他,李曄必死無疑,但若真有那麼一絲可能,你有幸執掌問仙劍,成為蜀山掌劍人,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李曄。」


  莫問愁說到這裡的時候,盯著吳悠,一字字的問:「你,做得到嗎?」


  吳悠怔怔看著眼前的玉階,彷彿沒有聽到莫問愁的話。


  眼前的玉階直達仙宮,乃是通天之途,只不過此刻吳悠好似神思不屬,大大的眼睛里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天子奔蜀,吳弘杉帶吳悠很快追趕上車駕,隨後一起到了蜀中,寓居成都。值此天下大亂之際,道門都在各處尋覓機緣,以求擴大本門實力,在亂世中有所建樹。莫問愁到成都,偶然見到吳悠,便驚為天人。


  莫問愁當即要收吳悠為徒,吳弘杉自然十分樂意,如今天下局勢不好,宗室王公也不一定能夠得到保全,若是吳悠能成為五大道門之一,蜀山的弟子,那麼自身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莫問愁帶吳悠回到蜀山後,當夜子時,蜀山忽然劍影幢幢,似有無數飛劍,在山中縱橫飛掠,而問仙宮裡,更是傳來響亮劍吟,充滿期待與召喚之意。


  沉寂六百年的問仙劍,半夜嘯吟,引得蜀山震動,掌門大喜,最後測試過眾弟子,發現只有吳悠靠近問仙宮時,雲端之上才有靈氣漣漪出現。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哪怕明知吳悠跟李曄兩情相悅,蜀山也別無選擇,因為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況且在通天之路面前,區區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麼。跟得道飛升,位列仙班相比,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要掌仙劍,要踏仙途,必須斬斷七情六慾。與天下蒼生相比,個人情慾又算得了什麼?不斬斷七情六慾,就不能拋卻私心,就不能對天下蒼生,一視同仁,也就無法觸摸大道,飛升成仙。愛蒼生,豈非勝過愛一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斬斷情慾,非是無情,而是大愛,徒兒,你可明白?」


  莫問愁見吳悠不說話,遂又問了一遍:「徒兒,你可願為我蜀山,掌仙劍,殺李曄?」


  清涼的山風從雲端而來,帶著仙宮飄渺的氣息,掠過雲霧吹卷衣袂,吳悠精緻的小臉在清幽的月光下,有點淡淡的蒼白。


  她咬了咬小巧的嘴唇,眼中的茫然之色,最終被明悟與堅定所替代。她向莫問愁躬身行禮,清麗的聲音飄渺無依,空靈的猶如雲中雨露:「徒兒願意。」


  欣慰的笑意浮上莫問愁蒼老的面容,那雙歷經滄桑的眸子里,充滿期許與讚賞之意,她柔聲道:「去吧,如果足夠幸運,你就能得到問仙劍青睞。」


  吳悠輕聲應是,她嬌柔的身軀此刻挺得筆直,緩緩邁動腳步,踏上面前的一步玉階,穩穩走了上去。


  莫問愁眼中精芒大盛。


  修士至此處,一步玉階,天壤之別。能進一步,則有望直通大道,這一步不能進,便是凡夫俗子。


  吳悠拾級而上。


  莫問愁面朝吳悠輕靈的背影,帶著莫大的敬畏與希望之意,緩緩躬身,道一聲:「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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