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萬無一失
被李曄如此直接說實力不濟，聖子當然不服氣，下意識就要反駁。不過看李曄神色如常，並無嘲諷之意，聖子又不好開口了，畢竟這是事實。
李曄問道：「妖族這回增兵，打算派遣多少人過來，實力都在什麼境界？」
聖子撇撇嘴：「反正比我帶的人多，也比我帶的人強！」
李曄看他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委屈憤懣，好似受到不公待遇的小媳婦，不禁啞然失笑，「難道堂堂混天大聖鵬大王的公子，在妖族竟然是個受氣的角色？」
聖子出奇的沒有炸毛和反駁，反而耷拉著腦袋嘆息：「早就跟你說過，妖族有七大聖，我爹也不止我一個兒子。」
見聖子如此萎靡，李曄於心不忍，一巴掌重重拍在聖子肩膀上，豪氣道：「放心，你都跟了我這麼久了，辦事也算牢靠，深得我心。等妖族再來人的時候，我會大肆表彰你的功績，不讓人取代你的位置，你還是妖族統領！」
聖子眼前一亮：「當真？」
李曄正色道：「孤王的話，豈能不當真？如今的大唐，還有誰的話比孤王的話更能當真？」
聖子大喜：「不愧是名震四海的安王殿下！這回來的，可是牛魔王的兒子，仙人境的高手……哈哈，這小子向來囂張，把誰都不放在眼裡，這回我要翻身做主，要這小子好看了！」
「牛魔王的兒子，仙人境的高手？」李曄打斷聖子，認真的問道：「難道是紅孩兒？」
看聖子的反應，李曄不難想象，他在妖族的時候，一定是被對方對方壓制，還有可能被禍害的有點慘。怪不得說起有援兵過來，聖子一直嫣頭耷腦的。
聖子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李曄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若是如此，那他的確應該做妖族的統領。」
聖子呆了呆，隨即就大叫起來：「李曄！你剛剛說的話，難道馬上就要失言？！」
李曄一本正經：「一般情況下我不會失言，畢竟我是大唐安王。除非實在有必要。」
「你這個混蛋！虧你還知道自己是大唐安王，竟然說翻臉就翻臉，你怎麼做大人物的！」
「唉，你錯了，要做大人物，首先就得學會翻臉不認人。」
……
從大帳出來，李曄在空地上坐了一會兒。日暮低垂，荒野如生煙波，他想起穿越前的世界，倍覺思鄉。忽然覺得有些嘴饞，便徑直來到伙房，打算做些記憶中的美食。
專供李曄的伙房並不大，人也並不多，食材倒是一應俱全，哪怕是在行軍征戰途中，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李曄走進伙房的時候，門口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伙夫，正在撿菜。裡面傳來一股濃郁香味，好似是有什麼菜肴已經快要做好。
李曄讓起身行禮的伙夫退下，自己走進裡間，果然就看到了蘇娥眉。對方穿著粗布衣裳，包著頭巾、系著圍裙，正前傾著飽滿妖嬈的身子，在灶台前揭開了圓木鍋蓋。菜香混著蒸騰的白汽飄起，包裹了她半個身子，讓她看起來像個正兒八經的廚娘。
不過蘇娥眉倒的確是個正經廚娘，之前在簸箕山的時候，小小年紀就學會了下廚做飯，還有自己折騰出來的菜園子。會做飯的姑娘總是格外有魅力。
此刻菜肴的獨特香味，也讓李曄眼前一亮：「紅燒肉？」
蘇娥眉察覺到李曄進來，朝他露出一個溫婉含蓄的笑容，手裡的動作卻沒停：「馬上就好了。」
李曄索性在旁邊的小桌子前坐下，等著美食上桌。這時代是沒紅燒肉這道菜的，大家做菜通常都是膾、炙、蒸、煮。李曄本身對吃的也有些癖好，之前跟蘇娥眉提過一嘴紅燒肉，沒想到對方上了心。
而且看起來，她應該研究這道菜不少時間了，否則不至於香味如此正宗，約莫是到了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今天恰巧給李曄撞見。
李曄沒等多久，蘇娥眉就端著菜碟子上來，她微低著頭，小心翼翼，生怕打碎碟子似的。作為陰神真人，她當然不可能打碎碟子，之所以這副模樣，只能說明內心忐忑，對自己做出來的菜還沒信心。
偷瞧了李曄一眼，見對方含笑看著她，蘇娥眉慢吞吞將碟子放在桌上，然後就認命般的閉上眼，索性眼不見心不亂，等著命運的宣判。
她正做菜的時候，動作行雲流水，信心十足，握著鍋鏟就彷彿握著仙劍，這會兒菜做好了，反而沒什麼底氣了。倒也可愛。
李曄忍俊不禁，有意放緩了動作，慢悠悠的夾起一塊肉，故意端詳了一會兒，才笑眯眯的放進嘴裡，滿臉享受的徐徐咀嚼，逗得蘇娥眉又氣又惱的瞪了他一眼。
「好！味道好極了！」咽下肉塊，李曄大表讚賞，神情誇張的彷彿在假裝。
蘇娥眉眼中異彩連連，面上將信將疑，「果真能吃？」
李曄把臉一板：「什麼叫能吃？簡直好吃得不得了！」隨即眉開眼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也來試試！如此美味，保管你吃了一回，一輩子都不會忘！」
看他義正言辭吹捧美味的模樣，不知道的人見了，還要以為這菜是他做的。蘇娥眉被逗得噗嗤笑出聲，連忙拿手掩住朱唇，想要憤憤白李曄一眼，卻架不住眼眸里都是笑意。
等到蘇娥眉終於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李曄立即傾著身子滿含期待的問：「怎麼樣，是不是好吃得不得了？你不用回答，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我是絕對不會騙你的，現在你知道了吧？」
言罷，也不等蘇娥眉回答，李曄順手一招，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壺酒，兩個酒杯，當即斟了酒，推了一杯到蘇娥眉面前，「有好菜，怎能沒有好酒？來，干！」
蘇娥眉輕輕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和李曄相碰，水亮的眸子好似帶著桃花的顏色，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曄，「干。」
她默默研究紅燒肉，默默在廚房練習，自然是想做好之後，李曄能夠吃得高興，也能明白她的情義。現在李曄不僅吃得開懷，盛讚有加，還順勢拉著她喝酒，很顯然是體會到了她的用意，還很領情。自己的「良苦」用心被承認，蘇娥眉自然開心得很，沒多久就霞飛雙頰。
兩人推杯換盞，很快就把一盤肉吃得差不多。李曄興緻上來，當然不肯就此罷休，遂挽起衣袖，和蘇娥眉分工合作、齊心協力，洗菜、切菜、膾炙，又做了幾個菜肴。在這個過程中，莫說使用術法，兩人連幫手都沒叫，就如一對平常的年輕人一樣。
這一夜兩人邊吃邊喝，秉燭夜談，天南海北亂侃一通，竟然就在伙房裡，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天亮。
……
數日後，昭義軍陳兵沁州城下。
沁州城的河東守軍沒有畏懼，他們以城池和城外軍營為依託，擺下大陣，和昭義軍正面對峙，儼然是隨時準備出戰的架勢。
李曄和聖子飛到半空，將河東軍的排兵布陣之法，看得一清二楚。
聖子抱著雙臂，神色睥睨道：「河東軍這是準備大戰的架勢啊。僅是沁州城就集結了不下十萬兵馬，而且防禦工事修得這麼完備，要是再配合一些真人境的高手，防線堪稱固若金湯。」
「李克用早有準備，有如此架勢是理所應當。」李曄點點頭，認可聖子的判斷，「不過大軍正面交戰，我並不擔心。就算昭義軍不行，我平盧軍只要上來，河東軍的防線再如何堅固，也不是沒有攻破的把握。我現在就想看看，佛域的僧人們，到沁州城來了幾個。」
聖子搖頭晃腦，老神在在道：「十八羅漢可是都來了，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就算下凡了實力大減，那也都是地仙境。要是他們一起出動，情況可是不妙。」
李曄瞥了聖子一眼：「別賣關子了，你們的人什麼時候到？」
沁州城樓前，身著明光鎧的李克用按刀而立，在他身後，河東軍十三太保匯聚了大半，在他身旁，則是佛域十八羅漢……中的一個。
李曄和聖子大搖大擺漂浮在半空，對著沁州城指指點點，李克用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心裡格外不舒服，沉聲對羅漢道：「迦葉尊者，李曄可不是善茬，連彌勒尊者都敗在他手裡，迦葉尊者不打算叫些幫手過來？」
迦葉尊者就是降龍羅漢，位居十八羅漢第十七位，他雙手合十，聞言眉頭也沒抬一下，聲音平穩沒有絲毫起伏：「郡王放心，有本座在，沁州城萬無一失。」
李克用微微皺眉，他當然不信降龍羅漢的話，但對方好歹是個神仙，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李克用也無法反駁——反駁了也沒用。飛鴻大士和十八羅漢來到河東之後，姿態高得沒邊兒，一個個都沒把河東和他李克用放在眼裡。
除了飛鴻大士，李克用壓根兒就沒見過幾個佛域僧人。事實上，飛鴻大士他都只在五台山見過一面。那次之後，飛鴻大士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有什麼事都是直接傳音吩咐下來，像安排手下做事一樣，讓李克用依令而行。
李克用一直在隱忍，畢竟現在有求於人，而且對方怎麼說都是神仙，姿態高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然而此時此刻，他見降龍羅漢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還是忍不住道：「眾位尊者若是肯一起出手，李曄絕對逃不走。」
十八羅漢，折了伏虎羅漢，還有十七個，都是地仙境，莫說一起出手，只要隨便來幾個，李曄都擋不住。
降龍羅漢看也沒看李克用，聲音依舊平穩：「此間之事，郡王無需操心。你只管守住城池，抵抗攻城甲士即可。」
李克用氣得胸口一悶，差些沒一口鮮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