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英雄
鋒矢陣解除后，李曄等人靜立虛空，目送對方離開，不無監督之意。
至暗深淵艦隊撤退的速度很快，但放在在茫茫宇宙中，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從視覺上來看就跟沒動一樣，就是形體在無聲縮小。
無論是面色紙白的上官傾城，還是拍著胸脯長長舒氣的陸林軒，所有修士都是一臉輕鬆和喜悅。這場戰鬥對他們來說並不輕鬆，在沒有特別嚴重損失的情況下，能成功擊退至暗深淵的艦隊，對每個人來說都值得高興。
「哈哈，李老弟，你真是太生猛了，我周拔山很少看得起誰，但你絕對值得我為你賦詩一首！」
周拔山第一個飛了過來，親切的給了李曄肩膀一拳，又給了李曄一個深情的擁抱，然後就是仰天哈哈大笑。一整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半點兒生疏感都沒有，好像李曄就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相比較周拔山的熱情，李曄的反應就平靜很多，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他已經習慣了擺出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很久以前有著一些功利性，譬如說突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在困境中穩定士氣，讓敵人摸不透他的深淺等等，到了後來，習慣深入骨髓，也就成了本能。
周拔山對李曄這種反應自然很不滿意。
他的笑聲逐漸變小、尷尬，然後大手一揮，又大方自然道：「之前叫你小白臉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你放心，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兄弟，要不然我喊你哥都成！反正你比我能打，我也不虧。再不行，我給你賦詩兩首聊表心意？」
李曄打量了一下周拔山，不無懷疑道：「你還能做詩？」
「此乃小事耳，老子……我可是才高八斗，能倚馬千言的飽學之士！還沒參加面壁者計劃時，我也是社會上聲名遠播的風流才子、儒雅學者！」
周拔山把胸膛拍得砰砰亂響，見李曄仍是不信，頓時脾氣就上來了，虎目一瞪：「你不信？好，你聽著，我現在就給你來一首！」
說著，咳嗽兩聲，一本正經的清清嗓子，轉身看向廣闊星域、狼藉戰場，擺出一副深沉的模樣，摸了摸下巴，醞釀著情緒。
在大唐修士都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周拔山猛地一拍大腿，抑揚頓挫的吟哦出聲：「啊，宇宙，你那麼大，啊，星艦，你那麼多，啊，戰火，你那麼濃！人們在哭泣，敵人在狂笑，這是人類的浩劫，我們在沉向無邊的深淵.……」
李曄：「.……」
眾人：「.……」
終端上女將軍讓大家回戰艦的聲音，拯救了李曄的耳朵。
回到會議廳，塞萬提斯、何潔、安琪兒已經在座，李曄等人進門的時候，女將軍站起身來看向李曄，帶頭鼓掌。
其他人也都很給面子，安琪兒拍得最起勁兒，小臉都給漲紅，看李曄的眼神也像是看高大偉岸的英雄，有著很單純的崇拜。
塞萬提斯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樣，在李曄看過來的時候，還特意豎起了大拇指。何潔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嫵媚笑意，只不過當李曄看向她時，她沒敢迎接李曄的目光，看得出來很是心虛。
周拔山不好意思的擾
擾頭，「大家不要這麼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哈哈，哈哈.……」
安琪兒翻了個大大白眼兒，女將軍倒是沒有拆穿他，停了鼓掌后看著李曄道：「這回多虧有你，否則我們必然全軍覆沒，面壁者計劃也就徹底失敗了，你是蔚藍文明的英雄！請功的報告，我已經通過系統遞上去了，相信不用多久，嘉獎就會下來。」
說著，女將軍轉身對所有聖人境道：「大家這回奮力出戰，都有功勛，『蔚藍』系統看見了一切，絕對不會虧待各位……」
一番簡短演說后，女將軍公布了一個好消息：蔚藍文明的艦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不久就會抵達，所以就算至暗深淵還想有所作為，大家也不必再擔心。
離開前，女將軍讓大家稍作休息，星艦已經在準備晚宴，到時候各艦都會派遣代表過來，為此戰的有功之士慶功。因為時間不會很長，就沒讓眾人各自回自己的私人艙室。
李曄剛剛坐下，安琪兒就從座椅上溜下來，一陣風跑到他身邊，臉上的興奮激動之色還沒有褪去，大大的眼珠子亮得像是珍珠，倒豆子一般的連連發問。
「你是怎麼破解至暗深淵的球陣的？我們都以為你必死無疑了！你是怎麼對抗對方的『黎明』重炮的？
「二十幾門『黎明』重炮一起發射，我們就算是聖人境，那也抵擋不了啊！你們合體組成那道鋒矢好厲害啊，那是什麼別樣的法陣嗎？能飛、殺傷力又那麼大的法陣，我從來沒見過，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面對這樣的好奇寶寶，李曄也沒有辦法不理會，這便將兵家戰陣的事給對方說了。當然，在他述說的過程中，小姑娘又冒出了許多問題，李曄不得不繼續解答。
到了後來，陸林軒見安琪兒問得沒完沒了，不得不出口打斷，將李曄拯救出來。這當然惹惱了安琪兒，很憤怒地盯了陸林軒兩眼，乾脆將坐在李曄旁邊的何潔，給擠到了下一個座位，自己坐到何潔的位置上，就近糾纏李曄。
陸林軒也是無奈，她算是看出來了，現在安琪兒已經快把李曄當成了可信可靠的大哥哥了，興緻上來，小孩子脾氣發作，自然不會輕易放開。
何潔跟安琪兒向來互相看不對眼，但這回被蠻橫擠走，竟然沒有絲毫怨言。
到了慶功宴開始的時候，李曄才總算從安琪兒的小魔掌里脫身。這場在星艦里舉行的慶功宴只是臨時的，場面自然有限，不過就如女將軍所言，每艘星艦都派了代表過來，人數倒是不少，將舉行宴會的大廳塞得滿滿當當。
李曄進門的時候，原本端著酒杯三三兩兩交談的艦長們，都止住了話頭，陸續向他看過來。從這些人的目光中，李曄感覺到自己的確就是真正的英雄，那種對強者的信任與崇拜，跟安琪兒並沒有多大區別。
李曄從托盤裡拿起一杯酒，不少人過來跟他搭話，言語中滿是尊敬之意。一些女軍官看他的眼神甚至很大膽，連暗送秋波的都有，看來對跟李曄發生一些美好關係的事情，她們多有憧憬。
除了李曄，就數周拔山受到的歡迎多。
當時的戰況大家都看到了，在李曄隊伍危急的時候，
周拔山可是帶著自己的隊伍，不顧傷亡殺過去支援。雖然後來球陣被破，他就回到了左陣，但這份豪烈勇氣和對同袍的情義，依然讓他收穫了眾人的尊重。
相比較而言，安琪兒、何潔、塞萬提斯雖然同是聖人境，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亮相，受到的關注就小很多。
何潔聽到了一些人小聲的議論。
「同樣是聖人境，為什麼李曄能帶隊擊破至暗深淵的主力，周拔山能殺穿至暗深淵左陣，而何潔和安琪兒作戰時就沒什麼進展？」
「安琪兒還只是個孩子，你看她那麼嬌小，怎麼能拿她去跟周拔山相比？倒是那個何潔，戰鬥衝鋒好像不怎麼賣力的樣子。」
「這女人一看就是個心機婊，誰知道她在想什麼！我聽說人一旦有了修為，就會很容易把自己看得很高，有意無意跟我們區分開來，認為世間再沒有比自己生存更重要的事了……」
「她可是面壁者，蔚藍文明耗費了多少心血，才讓她擁有這樣的實力，她怎麼能這樣？」
這些人以為自己聲音很小，可對聖人境的修士而言，那跟當面說話並無區別。聽著這些直指人心的議論，何潔眼神漸漸低沉，心裡愈發難受。個中具體滋味如何，怕是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女將軍到來之後，讓李曄等人齊齊站上高台，接受眾人的鼓掌喝彩，最後還讓李曄分享一下跟至暗深淵作戰的心得。
李曄明白女將軍的用意。對方就是要通過這些方式，讓眾人更加清楚的認識到，面壁者計劃已經成功，現在蔚藍文明有了強大的聖人境修士，艱難的處境必然會得到改善，未來是充滿光明的。
在跟天魔戰爭極端不利，內部還有至暗深淵這種分裂者搗亂，蔚藍文明處在生死邊緣的形勢下，通過豎立強大戰鬥英雄、宣揚他們光輝戰績的方式，來達到穩定人心、激勵士氣的目的，是很常見的方法。
李曄都可以想象，等他們離開這裡，到達地球人類聚居的星球時，自己這些人的戰績與姓名，只怕是已經被宣傳得家喻戶曉。說不定往後走在街上，都會有無數人擁過來一睹真顏，並且請求合影、簽名.……
對這些事情，李曄並不是很在意。在跟至暗深淵交手的過程中，他心裡生出過很多疑惑，現在正是需要尋求答案的時候，相比較而言，這更加重要。
「至暗深淵能製造出『黎明』重炮，的確出乎我們預料，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他們的勢力畢竟不小。」
晚宴後期，女將軍跟李曄來到相對安靜的地方，聽到對方的問題，她耐心解答道：「這些年，蔚藍政府的投入，都在面壁者計劃上，沒有搶先研製出『黎明』，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麼說來，至暗深淵算是蔚藍政府的反抗軍？」李曄問。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他們反對的不是蔚藍政府，而是面壁者計劃。面壁者計劃推行百年後，至暗深淵才出現。」
女將軍道，「當然，與面壁者為敵，也就是與蔚藍政府為敵。今日一戰後，至暗深淵已經不過是疥癬之疾，天魔文明才是心腹大患——我們真正的死敵，你們最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