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麵判官
侍衛兵帶著白蘭心走向迴廊的盡頭,剛才聽到的那些嘈雜聲正是從那裡的房間中傳出來的,一束亮光從房間里傾瀉在迴廊中,人的趨光性正在引誘他們向前靠近。隨著腳步的移動,一個鋪著土耳其地毯的寬大房間漸漸從迴廊的陰影中顯露出來。
這是一間會客室,一個古式的寬大辦公桌,它用黑檀木做成,辦公桌前放上了兩張高背木椅,如此簡單的擺設卻透出文藝復興時期的裝修風格,連桌腳都被工匠們精心裝飾了一番,那裡雕著鳶尾花的圖案。房間里有好幾個警察正在忙碌著,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人站在房間中央對他們指指點點,他特別交代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個警察,此時他在一部微型手提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顯然,今晚這間會客室已成了國家安全警察的臨時指揮部。
「長官,您要請的人到了!」侍衛兵站在門口高聲報告道。
那個站在中央的人回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然後邁著修長有力的雙腿,帶著不容質疑的權威向白蘭心走來,他伸出一隻大手。
趁著他還沒有握手之際,白蘭心仔細打量了這個人。他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差不多就像原始的愛斯基摩人。這個人身著黑色的制服,他肩上的徽章暴露了他的身份,這是一個級別很高的人,但是身處高官的地位似乎沒有讓他享受發胖的福利,得體的制服下還顯出一副矯健的身板。
「我是阿卡斯?安琪羅,主管義大利國家安全局的警察。」他走過來自我介紹,那聲音猶如在喉嚨里發出的悶雷,底氣十足。
白蘭心伸手和他相握,「你好!我是白蘭心。」
安琪羅的大手格外有力,似乎抓慣了逃犯,以至於每個與他握手的人都會被施以逃犯級的握手待遇。
「我看到了相片,」白蘭心慌忙說道,藉此掙脫他那雙有力 鋼爪,「你的屬下告訴我安庫斯?奧古斯丁館長在三小時之前就遇害了。」
「是的,先生,」安琪羅盯著白蘭心,他的眼神鎮靜而堅定,「確切地說,是在我們大伙兒歡慶聖誕節來臨的時候。」
他那嚴峻的表情上鑲著一雙深邃而幽冥的黑亮的眼睛,白蘭心能感覺到,若是被他視為獵物,他那雙會噴火的眼睛足以把獵物烤焦,但此刻他把這雙犀利的眼神隱藏起來,即便如此,他那種含而不露的眼光仍讓人心生敬畏。
「先生們,」安琪羅轉過身用義大利語大聲說道,「今晚不要以任何理由來打擾我們,聽到了嗎?」他那洪亮的嗓音足以讓每個人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這句話就像賓館的房間掛出「請勿打擾」的牌子,所有人都能聽懂局長這句「請勿打擾」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許打攪他們。
安琪羅把一幫警察拋在身後,獨自帶著白蘭心沿著黑暗的走廊繼續向前走,「請跟我來。」
白蘭心意識到自己就要見到一具死屍,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他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死人,而且是全身裸體的死人。對於這一點,白蘭心感覺與他的前輩們相比自愧不如。幾百年前的藝術大師列奧納多?達?芬奇就親自解剖過死屍,而且他還是偷偷地從墳墓中將已下葬的死屍又挖出來,並且開膛破肚加以解剖,以了解其肌肉組織,他的這一出發點原本是為了讓畫出的人像更加逼真,卻得到了意外的收穫——人類形體專業知識,從而奠定了解剖學的基礎。而如今白蘭心只是面對一具未曾腐爛的屍體,尚未親自解剖卻早已膽寒。
安琪羅走在前面領著路,「館長已經七十高齡,他本可以頤養天年,卻在今晚慘遭殺害,真是可惜……」
白蘭心感到一陣憂慮,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走廊,確信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他怯生生地問出了心裡的疑問,「他的家人知道館長遇害了嗎?」
安琪羅停下了腳步,他深呼了一口氣回過頭對白蘭心說道:「很遺憾,館長只有一個孫女,」他看了下腕上的手錶,「算起來她恐怕正在來的路上,估計很快一會兒就到。」
安琪羅的回答令白蘭心感到驚訝,「只有一個孫女?他的兒女呢?」
「他沒有婚育,哪來的兒女呢,」安琪羅繼續向前走,來到被兩名武裝司法警察守護的大門外,「他的孫女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是他收養的孤兒。」
真是一個怪異的老人!白蘭心在心裡嘀咕著。
無人不羨慕天倫之樂,但是要收養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確實是需要足夠的勇氣,而收養的人是居於何種心理也頗讓人揣測。自己不婚育,卻選擇收養一個異性的孩童。最近很多報道披露了這些人的變態心理,當初收養這些孩子的人,只是為了等待某一天,這一天足以讓他們撕下偽善的面具,拋棄憐愛之心,一切的忍受只為了這一天滿足自己的胯下之欲。
不管是哪種情況,至少說明奧古斯丁館長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人。
「請進吧,」安琪羅推開眼前的大門邀請道,「奧古斯丁館長就在裡面,這裡就是第一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