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狹長的大營
喀凱帶著二百殘兵敗將來見多爾袞,遠遠便滾鞍下馬,抹著眼淚大哭道:「皇叔父攝政王……」
多爾袞雖然從游騎的口中得知,蒙古騎兵傷亡慘重,但沒想到喀凱只帶著二百殘兵回來,這才多長的時間,蒙古騎兵就敗退回來?他皺起眉頭,「沒有本王的軍令,你為何擅自撤兵?」
喀凱一把鼻涕一把淚,「皇叔父攝政王,如果不是撤兵,勇士們……勇士們就要打光了呀……」
多爾袞掃了一眼,沒看到珠瑪喇,心中不禁疑惑,「珠瑪喇呢?」
「珠瑪喇已經戰死……正白旗全軍覆沒……小人的鑲白旗,也就剩下這些士兵了……」
「什麼?」多爾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鑲白旗只剩下二百騎兵,也算是被天命軍全殲了。
「皇叔父攝政王……小人知罪……」
「知罪?你損失了這麼多騎兵,僅僅知罪?」多爾袞的馬鞭橫掃出去,連頭帶臉,「你這個廢物!」
鞭稍掃在喀凱的右臂上,恰好觸碰了創口,痛得他一聲慘叫,身子不受力,像被一腳踢開的家狗一樣,在地上打了滾,又匍匐在多爾袞的面前,「皇叔父攝政王,漢狗的火器……」
「火器?」多爾袞掄起馬鞭,被阿濟格攔住,「皇叔父攝政王,讓喀凱把話說完!」
多爾袞放下馬鞭,怒氣沖沖地道:「還不快說?」
喀凱含著淚,將他所知的戰場情形描述了一遍,勇士們傷亡之後的慘狀,刻意渲染了一番,「皇叔父攝政王,你要給勇士們報仇呀……」
「報仇的事,本王自會考慮,」多爾袞看到喀凱的右臂上滲出鮮血,知道他也受傷了,冷哼道:「你先回去治傷。」
「小人多謝皇叔父攝政王!」喀凱抹了把臉上被多爾袞抽出的血痕,在親衛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很誇張地離去了。
阿濟格向多爾袞身邊靠了兩步,已經很近了,但他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話,只是現出驚疑的眼神。
多爾袞知道他的心思,二道坡上天命軍,就是上次在寧遠城內的天命軍第三營,他們手中有步槍,不需要大驚小怪,他白了阿濟格,朗聲道:「諸位,你們有什麼看法?」
滿達海年輕氣盛,又從未見識過天命軍的戰鬥力,遂拱手道:「皇叔父攝政王,天命軍的步兵不過三千,如果讓臣下領兵出戰……」他原本很自信,但想到蒙古正白、鑲白二騎全軍覆沒,便改口道:「如果讓臣的正紅旗出戰,定能一鼓作氣,擊破天命軍的陣型……」
羅洛渾、阿山也道:「臣等願意出戰,將漢狗的腦袋割下來喂狗,替蒙古旗的勇士們報仇。」
多爾袞看了阿濟格和阿巴泰,「你們也是這樣的想法?」
兩人一起拱手道:「全憑皇叔父攝政王調遣!」
多爾袞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本王與李信約定,雙方各出三千人馬出戰,現在珠瑪喇、喀凱這兩個廢物戰敗了,難道本王就能食言,在李信面前失信?」
羅洛渾、阿山都是低下腦袋,一言不敢發,滿達海卻是小聲嘀咕著,「與漢狗講什麼信用……」
「廢話!」多爾袞喝道:「無論李信是什麼人,本王有本王的信譽,豈能因為對手的不同而改變?再說,李信只是派出三千士兵,連護衛的騎兵都沒有,難道本王能失了氣度?」
滿達海忙拱起手道:「皇叔父攝政王說得是!」
多爾袞這才緩和了臉色,「走,回去,大帳內議事!」又對身邊的伊羅根道:「通知范大學士、寧先生、祖將軍,也去參加議事。」
「是!」
滿清騎兵一陣風,來也匆匆從,去也匆匆,霎時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游騎遠遠看著天命軍打掃戰場。
中軍大帳內,多爾袞端坐正中,阿濟格、滿達海、羅洛渾、阿巴泰、阿山,加上範文臣、寧完我、祖大壽,齊齊圍在多爾袞的周圍,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多爾袞見眾人都是目光閃爍,暗中嘆了口氣,道:「諸位,你們是大清文臣武將的表率,現在李信在二道坡不肯退兵,你們有何良策?」
滿達海是臨時頂替代善出兵的,連正紅旗旗主的身份都是暫時的,回京之後,還要交還代善,他最希望立功,便道:「臣願意領兵前去討戰。」
「討戰?」多爾袞冷冷地道:「正紅旗的騎兵,除了人數比蒙古兩旗多,戰鬥力究竟強多少?勇士們的鎧甲,能抵擋天命軍的火器嗎?」他兩次見識過天命軍的火器,知道這種火器的威力、射程都遠遠超出大清騎兵的弓箭,正面進攻,很難近身。
「這……」滿達海雖然一向喊不起漢人,在大清的盛京,他們都是包衣奴才而已,但今日蒙古兩旗被天命軍全殲,他也不敢將話語說得太滿,萬一不能全殲對戰的天命軍,將來會是成為別人的笑柄。
多爾袞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範文臣身上,「范大學士有什麼意見?」
範文臣一抖寬大的衣袖,緩聲道:「臣看了游騎帶回的天命軍大營地圖,琢磨了一夜,心中倒是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
滿達海在多爾袞面前吃癟,心中十分不爽,他不敢明著得罪多爾袞,只能將怒火加在範文臣的頭上,冷聲喝道:「大敵當前,范大學士有什麼主意,還不快說出來,吞吞吐吐算什麼?」心中罵道:真是改不了漢狗的性子!
多爾袞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范大學士有什麼良策,還是快說吧,本王亦是等不及了!」
「是!」範文臣清了清嗓子,方道:「偷營!」
寧完我給出一個白眼,「天命軍大營非常穩固,李信長於謀略,年紀輕輕就成了天命軍第三營的主將,豈能不防備別人去偷營?」他向多爾袞一拱手,又道:「依小人你看,不如派出一支騎兵去截斷糧道,只要燒毀糧食,天命軍必亂!」
多爾袞皺眉,「李信豈能不派出重兵保護賴以生存的糧食?」
寧完我道:「大清騎兵來去如風,李信豈能處處設防?便是派出重兵看守糧食,也要逼迫李信分兵,降低戰鬥力。」
範文臣冷冷一笑,道「寧先生知道天命軍的糧食儲存在什麼地方?」
「這……」寧完我一時語塞,但他豈肯在範文臣面前認輸,略一思索,道:「只要派出足夠的游騎,總能探得天命軍的糧食所在。」
多爾袞逐漸接受了皇太極的想法,他更信任範文臣,便道:「燒毀糧草的事,等會再議,剛才范大學士的話,尚未說完,究竟要如何偷營?」
範文臣面現微笑,捋著頜下的長須道:「天命軍紮營,原本是無法偷營的,」頓了一頓,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方道:「但二道坡是兩處小型山坡,中間是一片空地,李信為了搶佔制高點,在地形上取得優勢,大營佔據了左右兩座小山坡,這樣一來,大營就會拉得太長……」
多爾袞明白過來了,「范大學士的意思,天命軍的大營太過狹長,我們可以從中部偷營?」
「皇叔父攝政王明鑒!」範文臣睨了寧完我一眼,方才拱手道:「天命軍的騎兵,紮營於大營前方左右兩側,如果有一旗的騎兵從後方偷營,拼著有些傷亡,也能將天命軍的大營攪得天翻地覆……」
祖大壽忙出言道:「以臣下的軍旅經驗,一旦天命軍大營被大清的騎兵襲擊,士兵們必定驚慌失措,此時若是再有一軍,從前方殺入,必有最大的斬獲!」
多爾袞暗喜,如此一來,天命軍第三營必定傷亡慘重,便是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是漢人好呀,這樣的陰謀詭計都能想得出來,難怪皇太極在世的時候,特別依賴範文臣這些漢人!
他笑看著範文臣,微微點頭以示感激和信任,隨即面色一凜,道:「天命軍今日獲勝,必定得意忘形,本王就讓李信高興一日,今晚趁著夜色,讓勇士們從天命軍大營兩側繞過去,隱伏在兩側的山谷中,明晚天黑之後,從大營的後方突襲,不要擔心傷亡,只要破了天命軍,回京之後,本王會從其他各旗挑撥勇士補充,」目光從各人臉上掃過,「誰願意前去偷營,為大清立功?」
滿達海、羅洛渾搶著起身道:「臣等願意領兵偷營!」
多爾袞含笑點頭,道:「滿達海領正紅旗,從後方偷襲李信的大營,羅洛渾的鑲紅旗,從正面接應。」
「是!」
多爾袞看了滿達海一眼,道:「午飯之後,讓勇士門好好休息一番,天黑之後飽餐一頓,然後帶上足夠的肉乾和清水,趁夜摸到天命軍的後方,隱伏一日,明晚子時發動突襲!」
「是,皇叔父攝政王!」
「羅洛渾的鑲白旗,也要做好準備,」多爾袞略一思索,道:「你們出營的時間,要比正紅旗晚上大半個時辰,聽到前方喊殺升聲起,立即從正面殺入天命軍的大營,追殺天命軍的殘兵!」
「臣下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