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值得借鑒
「大清給『科爾沁』本部立了右翼中旗、右翼前旗、右翼后旗、左翼中旗、左翼前旗,足以說明『科爾沁』本部在整個科爾沁人中所佔的地位,」哲哲似乎沉浸在回憶之中,「除此之外,還有郭爾羅斯旗,就是華夏的騎兵正在攻打的嫩江(腦溫江)的下游。」
李自成一愣,「不是說四部嗎,那扎賚特、杜爾伯特部呢?」
「扎賚特在嫩江的中游,杜爾伯特部還在更北的苦寒之地,」哲哲道:「因為太過嚴寒,所以,牧草不夠旺盛,人口更少,大清暫時沒有立旗……」
「更北?」李自成展開行軍地圖,讓哲哲找到扎賚特部、杜爾伯特部的大致位置,不覺皺起眉頭,扎賚特部應該在後世的內蒙古、吉林、黑龍江的交界處,而杜爾伯特部還要偏北,明顯屬於黑龍江省。
同為科爾沁,為何要劃分在三省?
他思索片刻,忽地明白了:滿清將科爾沁各部劃分為不同的旗,又分屬不同的省份,就是為了分化各部的力量,讓他們很難聯合起來。
難怪後世的吉林省,向西北延伸至郭爾羅斯旗……
滿清的做法,值得借鑒!
哲哲見李自成沉思不語,遂道:「皇上……」
李自成笑道:「朕在聽著呢,你繼續!」
「其實,郭爾羅斯、扎賚特、杜爾伯特三部,與科爾沁本部分離的時間久了,奴婢也不太清楚他們的現狀……」
「那就說說科爾沁本部,」李自成道:「先說說左翼中旗,孝端太后應該非常熟悉吧?」
「奴婢便是出身於左翼中旗,」哲哲淡笑:「其實,本部各旗的親緣,那時非常近,所以,奴婢知道一些。」
「……」
「大明萬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莽古斯與其弟明安、洪果爾、族兄翁果岱參與討伐女真人,結果戰敗被俘,但天命汗以德報怨,釋放了他們兄弟,從此以後,科爾沁本部便歸順了大清。」
李自成知道,哲哲說起這段歷史,定然與當下的情形有關,遂點點頭,讓她繼續說下去。
「這兄弟四人,便是科爾沁本部五旗的最新始祖!」
「……」
哲哲淡淡一笑,道:「莽古斯便是先父,先父有三子:宰桑、敖勒布、索諾木;先父過世后,爵位由奴婢的長兄宰桑繼承,宰桑就是孝庄太后的父親,皇上應該熟悉孝庄太后吧?」
李自成自然熟悉孝庄太后,前世今生,他都熟悉,還曾同帳、同宮、同宿,不過,現在已經賞賜洪承疇了。
他對孝庄太后的生父宰桑並沒有多少興趣,倒是對孝端太后、孝庄太后二人感興趣,不知道這姑侄二人共同侍候皇太極的時候,是不是科爾沁人獨霸滿清的後宮?
哲哲繼續道:「奴婢的長兄宰桑去世后,由宰桑的長子吳克善繼承了爵位,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立左翼中旗,吳克善被大清敕封為『卓里克圖親王』,世襲罔替,領左翼中旗扎薩克!」
「現在的左翼中旗,吳克善就是當家人?」
「皇上說得是!」
「吳克善其人,一向對滿清如何?」
「崇德帝對吳克善極力拉攏,崇德六年(公元1641年),四公主雅圖就曾嫁給了吳克善的之子弼爾塔哈爾,雅圖是固倫公主,生母就是孝庄太后,可見崇德帝對他的信任,」哲哲淡然一笑,「可惜,吳克善對大清似乎沒有完全臣服的意思,有幾次惹崇德帝生氣,這門婚事也差點被取消……」
原來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自成心道,既然吳克善是這樣的人,如果他歸順華夏,將來可得著漢清部的人多盯著他,最好讓他去京師擔任一個閑職!
哪怕爵位、俸祿高些,千萬不能讓他留在科爾沁搗亂……
「孝端太后,如果你回到左翼中旗,吳克善會不會為難你?」
「這個倒不會,」哲哲看了李自成一眼,感激地一笑,「奴婢畢竟是他姑姑,再說,左翼中旗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那就好!」李自成道:「如果吳克善敢對孝端太后不敬,朕便是饒過所有的人,也會將他挫骨揚灰!」
哲哲難得地「撲哧」一笑,「皇上還想聽聽其它各旗的事嗎?」
李自成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道:「孝端太後繼續說,朕聽著呢!」
「明安的後人,並沒有成為各旗的扎薩克,」哲哲道:「但洪果爾於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被大清敕封為札薩克多羅賓圖郡王,掌管左翼前旗,洪果爾已經去世,其子額森今年剛剛襲封了扎薩克多羅冰圖郡王。」
「……」
「要說實力,自然是翁果岱一族最大,自翁果岱開始,便是科爾沁部的族長、大汗,翁果岱之子奧巴,依然是科爾沁的族長,不過,科爾沁各部已經立旗,分屬大清,族長的地位,就下降了不少,基本上不會參與其它各旗的事務。」
李自成心道,果然如此,滿清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分化科爾沁人,削弱統一的力量。
「崇德元年,大清給科爾沁立下右翼中旗、右翼前後於右翼后旗,奧巴和他的兩個兄弟布塔齊、喇嘛什希,除了擔任各旗的扎薩克,還被敕封為『土謝圖親王』、『多羅圖郡王』和『鎮國公』,都是世襲罔替!」
「這翁果岱一脈,盡然被劃分為三旗?」李自成暗笑,這樣分下去,牧場不會增加,但每個部落分到的牧場越來越小,實力也就不斷減小,難怪數百年之後,蒙古人都無法反抗滿清的統治!
哲哲點點頭,「奧巴、布塔齊已經過世,爵位分別由長子巴達禮、拜斯噶勒繼承,」哲哲忽地笑道:「科爾沁各旗中,以右翼中旗人口最多,實力最大,不知皇上是否記得,娟兒原先就是許了巴達禮的世子巴雅斯呼朗……」
「嗯?」李自成當日聽說八公主已經許了巴雅斯呼朗,倒沒在意他的身份,再說,他當日也沒打算娶回八公主,和談只是幌子,實際上是為布局贏得時間,現在聽到這樣的事,不能不引起重視,「孝端太后,巴達禮與巴雅斯呼朗,是否為了娟兒的事而耿耿於懷?」
「應該不會,」哲哲好想拍拍李自成的膀子安慰安慰他,「巴達禮是否歸順華夏,乃是看重利益和實力,誰會在乎一個女人?再說了,大清已經滅國,娟兒固倫公主的身份,已經不存在了……」
「哈哈,原來草原上的人,也是看重女人的身份?」
哲哲笑道:「可不是嗎,奴婢如果不是大清的孝端太后,皇上會讓奴婢出使科爾沁?」
「今日的孝端太后,令朕刮目相看,」李自成笑道:「一眼看透人心,看透人性!」
哲哲淡笑,「皇上,翁果岱一脈,雖然實力最強,但左翼中旗,是與大清關係最和睦的……可惜,大清沒了……」
「嗯?」
「皇上,奴婢不是懷念大清……」
「你畢竟是大清的皇后,懷念大清也是人之常情,」李自成道:「你剛才說啥,左翼中旗並非實力最強,為何與大清關係最為和睦?」
哲哲羞羞地一笑,臉上露出一絲璀璨的笑容,「和親!」
「和親?就像朕與娟兒這樣?」
「是雙方相互和親,全方位的和親,」哲哲道:「皇上或許不知道,先父去世之後,娘改嫁了三哥索諾木,後來生下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多爾袞和多鐸……」
李自成這才想起,草原上有繼承的風俗,真正的「夫死從子」,算不得羞人的事,不過,這樣的風俗,僅僅限於草原,以後華夏的文化進入草原,這些風俗一定要改過來。
「還有皇上知道的,奴婢和孝庄太后,還有孝庄太后的姐姐海蘭珠,都是嫁給了崇德帝,」哲哲的臉上,顯出一絲小女兒的嬌羞,「大清也沒有虧待科爾沁,天聰七年(公元1633年),奴婢的三公主,就曾嫁給了長兄宰桑之孫奇塔特,孝庄太后的四公主雅圖,也是嫁給了吳克善之子弼爾塔哈爾……如果不是皇上攪局,娟兒應該是嫁給巴雅斯呼朗的,這還是公主,大清王公的郡主們,嫁到科爾沁部的,更是數不勝數……」
李自成被哲哲弄糊塗了,公主出嫁,怎能差著輩分?不過,想到她們是滿人,也就釋然了,「孝端太后的意思,是讓朕用和親的方式,收服科爾沁各部的扎薩克們?」
「和親的確能讓雙方相互信任,」哲哲道:「奴婢只是說了事實,如何定奪,皇上自己思索。」
李自成暗中思索,如果讓華夏的公主嫁到科爾沁,天寒地凍、行程數千里、面對一群未開化親朋,公主們的母妃還不將自己吃了?
華夏不是滿清,用不著送公主和親!
自己是華夏的皇帝,如果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還如何保護華夏的百姓?
中央之國的歷史,曾經有過不少和親的例子,是「犧牲女人換取一段時間的安寧」,還是「用一時的疼痛贏得時間」,那時見仁見智的事。
不過,華夏不需要。
華夏是用西寧步槍和山地跑說話的。
中央之國的歷史上,沒有一次是因為和親的緣故,最終同化了北方的游牧民族,國與國之間,最終是要依靠武力說話的。
哲哲見李自成沒有和親的意思,便道:「皇上,還有事嗎?」
李自成看了哲哲一眼,「孝端太后先回去休息,等明日收拾好了,朕著人送你風風光光地回左翼中旗。」
「奴婢多謝皇上!」哲哲的臉上,又現出那種謙和而淡雅的笑,「皇上讓奴婢回家,不擔心奴婢一去不返嗎……」
「孝端太后錯了,華夏的北京,才是孝端太后的家,」李自成笑道:「孝端太后一定回回來的。」
「皇上如此肯定?」
李自成點點頭,「其一,娟兒在朕的身邊;其二,孝端太后便是留在娟兒身邊,將來可以來去自由,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其三,現在軍事優勢在華夏的一方,傻子才會留在科爾沁部不回來,惹惱了朕,將科爾沁人屠了,孝端太后還不被族人罵死?」
哲哲定定地看了李自成一眼,嘆口氣道:「皇上比崇德帝還要睿智、心狠,難怪多爾袞不是對手,將大清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