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0章 大汗歸天
雙方對沖了兩次，土謝圖部的騎兵已經出現混亂，袞布呼喝不止，戰場上喊殺慘呼聲太大，又是生死存亡關頭，對於無關緊要的號令，誰有心思遵守？
除了鎧甲，雙方的將士很難區分，精湛的騎術、鋒利的彎刀，還有將對方置於死地的狠勁……
殘缺不全的屍體，無主的戰馬，草地被染紅了，只有點點綠色，在大片的血紅中，顯得斑駁陸離。
都是游牧民族的血，鮮紅，旺紅!
又混戰了近兩個時辰，土謝圖部的騎兵傷亡過半，但天命軍的騎兵傷亡也不輕，騎兵激戰，消耗基本上是一對一，但天命軍佔據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幾個打一個，傷亡少，雙方在人數上差距越拉越大。
高一功看看天色已晚，便派出親兵與王俊卓、羅文峰商量：是不是暫且罷兵，讓兄弟休息一番，明日再戰，袞布又跑不掉!
王俊卓猶豫不決，但羅文峰堅決反對：天命軍的兄弟疲勞，還傷亡不輕，但土謝圖部騎兵傷亡更重，心裡壓力更大，一鼓作氣拿下袞布，免得夜長夢多……
高一功搖頭苦笑，袞布要想突圍，早就丟下女人和牛羊跑了，天命軍雖然佔據數量上的優勢，但要擒殺袞布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袞布選擇在庫倫作戰，他應該不會丟下女人和牛羊獨自逃跑。
不過，如果傷亡過大，誰也不能保證，袞布的心思會不會發生變化，在生死存亡面前，袞布如果選擇突圍而逃，那這次出征土謝圖部，就不會有全功!
高一功抹了把臉上的血跡，目光穿透戰場，看向前方土謝圖人的大帳，大帳外，有不少孩子、老人和女人，手中似乎有彎刀，不過在他的眼中，這些彎刀並不是威懾，而是告訴天命軍的將士：他們的戰利品還在。
他舉起手中的彎刀，猛地向天地一劃，口中大叫道：「天主保佑，土謝圖部已經被包圍了，勇士們，殺!」
「殺!」
虎騎兵很久沒有如此痛快地在戰場屠戮了，一個個像是打了鴨血，用僅有的力氣催動戰馬，向前面的土謝圖人撲去。
騎兵對決，完全就是一場消耗戰，哪怕是獲勝的一方，傷亡也不會小，戰鬥的時刻，沒有人考慮傷亡，直到對方被全殲或是無條件投降。
高一功統領虎騎兵很久了，他已經完全草原化，他只要勝利，並不在乎傷亡。
虎騎兵一直保持三千人的常備兵，如果出現傷亡，他不用擔心常備兵數量下降，陣亡的勇士們也不用擔心家中的妻兒無人照顧。
依照虎騎兵的軍律，勇士們陣亡之後，有兩種募兵方式：
如果陣亡虎騎兵家中有成年男子，該男子自動加入虎騎兵，成為新的勇士；
如果家中沒有成年男子，虎騎兵可以從草原上招募同等數量的騎兵，這些招募的騎兵，將進入陣亡騎兵的家庭，幾乎繼承陣亡騎兵擁有的一切，除了「戰士」的榮譽封號!
對陣亡騎兵的家庭來說，包括女主人、孩子、房子、牛羊、財物等原封不動，只是換了一個男主人。
如果女主人因為年老等原因，喪失了生養能力，新招募的騎兵，可以從家庭中選擇一名年輕的女子娶之，但整個家庭不散，新招募的騎兵，是這個家庭的家主，必須承擔養育所有女人、孩子的義務，直到孩子成年後另行嫁娶。
狼騎兵、鷹騎兵的軍律與虎騎兵完全一樣，鷹騎兵的主體雖然是滿人，但滿清已經滅國，滿人已經不存在了，連鷹騎兵都已經歸化為漢人。
一旦出現傷亡，鷹騎兵也會從草原上招募，草原上沒有滿人、蒙古人之分，全部是漢人，入了漢籍，絕大還部分都奉了天主……
天色完全黑透了，但戰鬥尚未結束，高一功、王俊卓、羅文峰鐵了心，土謝圖人不滅，戰鬥不會停止，哪怕用牙咬，也要滅了袞布，徹底消滅土謝圖部。
後方的騎兵，紛紛打起火把，但前面還是影影綽綽的，反射微光的刀身，像是神兵利器，不斷砍下敵人的頭顱、身子、四肢……
袞布藉助遠處的火光掃了一眼，天命軍似乎無窮無盡，四處包裹而來，不斷吞噬著他的勇士，而他的勇士門，似乎已是油盡燈枯，彎刀只要不是砍在腦袋上，對天命軍士兵的傷害並不大，連天命軍的鎧甲都無法穿透……
他的心中涼了半截，這仗還怎的打，勇士們完全就是送死!
到了此刻，別說迎戰，連突圍都不可能了，人困馬乏，難道勇士們只能等死？
袞布攥住彎刀的右手微微發抖，身子的力量全部集中的左手上，指節發出微弱的「咯吱」聲，他的心中異常糾結，繼續戰鬥下去，土謝圖部的勇士們一定打光，突圍已經不可能，難道要投降？
他的心中一痛，像是被繡花針刺了一下。
怎麼辦？
天命軍不會留給他時間，每遲疑片刻，便有部分勇士們從馬背上摔下去，這種時刻，摔下馬背的勇士，基本上不會再用機會站起來……
不斷從馬背上摔下去的身影，袞布不用辨別也知道，大半都是土謝圖部落的人!
他鼻子一酸，實在忍不住了，猛地大
喝一聲：「住手，都住手!」
袞布歇斯底里的喊聲太用=有震懾力，附近的戰場為之一頓，袞布的蒙古話大家都能聽懂，雙方的士兵不知不覺停下了手中的彎刀。
像是流動的波浪，停頓快速向四周蔓延，不大一會兒，整個戰場都停下來，像是等待袞布傳達新的命令。
在袞布身邊作戰的雙方騎兵，的確聽到了袞布的喊聲，但遠處的騎兵，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高一功也是莫名其妙，自己並沒有下達新的命令，勇士們為何停止戰鬥？
一名親兵道：「將軍，屬下似乎聽到蒙古人的聲音……」
「奧？過去看看!」高立功緩緩向對面走去，天命軍的士兵自動分開一條縫隙，而對面土謝圖部的騎兵，則是緩緩向後退，聚集在袞布的周圍。
袞布喊了一嗓子之後，人似乎呆了，看到對面人影晃動，方才清醒過來，他凝神聚目，眼前只有黑乎乎的一排騎兵，甚至分不清是天命軍還是自己的屬下。
不過，他知道，戰鬥了這麼久，土謝圖部剩餘的勇士應該不多了。
為了給土謝圖部留下一點種子，他忍痛對身邊的殘部道：「勇士們，你們已經儘力了，但天命軍的人數太多……」
「大汗……」
袞布的心中越發疼痛，右手的彎刀幾乎拿捏不住，「本汗知道你們的心思，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了，投降把，只有向天命軍投降，你們才能保住性命!」
「大汗，我們還能戰鬥……」
「天命軍的人數太多，你們不可能取得勝利，」袞布擔心，一旦天命軍傷亡過大，身後的老弱婦孺也會成為他們屠殺的對象，「投降吧，只有投降，才有可能保住身後女人、孩子……」
「大汗，不能投降牙，我們突圍吧!」
「遲了，」袞布無力地搖搖頭，「當初為了保住部落的老弱婦孺，我們放棄了突圍，現在不可能再有機會了，繼續戰鬥下去，只能全軍覆沒!」
「我們寧遠一死，也不能讓天命軍得逞……」
「不，給土謝圖部留點種子吧，」袞布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大帳，臉上不滿悔恨，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歸順華夏，可是……他沖著勇士們一揮手，「下馬，棄刀，歸降!」
「大汗……」
「下馬!」袞布大喝一聲，看到不少勇士棄刀下馬，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但願天命軍能饒過這些勇士，他們都是勇士，時不利也……
天命軍像一張巨大的漁網，從三面包圍過來，親兵急了，「大汗快走，小人等保護大汗突圍……」
「來不及了!」袞布似乎不知道天命軍逼過來的訊息，他低下頭，看了眼右手的彎刀，彎刀正緩緩上抬，過胸之後，猛地向前一伸、一劃，刀身離開之後，脖子的切口處方才噴出一股血劍……
「大汗……」
袞布躺在親兵的懷中，嘴唇翕動，「沒有……沒有……投降的……大汗……你們是……普通的……投降……」話未說完，脖子一歪，靠在親兵胸口，氣絕而亡!
「大汗……大汗歸天了……」
已經下了戰馬的土謝圖部騎兵，不少人偷偷拾起彎刀，也是抹了脖子……
高一功藉助火把照射的光芒，看到大片屍體，跪在地上投降的士兵還不過五六百人，心中感慨萬分，他嘆了口氣，輕聲道：「將歸降的戰俘綁了!」
「是，將軍!」
前面的軍事下馬，將跪在地上的土謝圖部士兵用繩索縛緊，王俊卓、羅文峰也是趕到，「高將軍，戰鬥結束了嗎？」
「應該結束了吧……」高一功隨口應了句，目光卻是投向前方土謝圖部的大帳，「大帳中應該不會有戰鬥了吧？」
「屬下去看看!」羅文峰催動戰馬，帶著數百騎兵向大帳走去。
「嗖!」一支羽箭射向羅文峰。
幸好羽箭的速度不快，被羅文峰堪堪避過，羅文峰頓時大怒，用彎刀向前方的大帳一指，「勇士們，殺，除了女人，一個不留!」
高一功頓時叫苦：當著戰俘的面，殺了土謝圖部老人孩子，還怎的讓戰俘門安心歸降？不過，屠殺已經開始，沒有必要再阻攔了。
高一功也不希望留下老人孩子，難道華夏的糧食，要白白養著他們？留下女人去瀋陽的草原坊出售，還能換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