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不講任何條件
唐誠打斷了對方的話，唐誠說：「你不用彙報你們公司的輝煌史了，這樣吧，你去找幾個職工來，我要和面對面職工座談。」
對方婁崇義一聽說，唐誠要直接和職工們對話，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以前公司接待領導，都是看文件聽彙報，像唐誠這樣，開門見山直接要求和職工們一線對話的，天藍集團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既然唐誠提出來了，婁崇義就要滿足，他只好扭頭和身邊的電子廠長耳語了一番，廠長就出去了，過了二十分鐘后，廠長就又返回來了，身後帶領著六個職工模樣的人，兩名女工四名男工，廠長說：「正值上班時間，這是從宿舍里臨時找過來的六個工人，其他的，一聽說和省長座談，都還不敢來呢。」
唐誠微微點點頭，這六名職工就應邀坐下，唐誠對著緊張的六名職工笑笑，說：「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就是和你們隨意的聊聊天。」
對方還是惶恐的點點頭，並且都還把目光試探性的投向了天藍集團的領導人。
唐誠問到：「你們的收入還可以嗎？一個月有多少錢的工資啊？另外，工作時間是多長啊？中間有休息日嗎？」
唐誠開門見山，首先就問道了職工們的核心問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唐誠用餘光瞥了一眼天藍集團的領導層，他們的神情也是非常緊張，開始把目光投向了這六名工人。
這六名工人忙看了一眼公司領導層，然後，眾口一詞的說：「還可以，計件工資，多勞多得，勤奮的工人一個月可以拿七八千元，甚至更多，大部分都是兩千元以上。公司服務設施完善，對職工考慮的很周到，安排食宿，吃飯有食堂，住宿有宿舍，工作時間不長，中午還有午休，嚴格的遵守國家勞動法的相關規定，禮拜六加班，是有補助的，而且加班是自願的，廠子不強迫。晚山還可以看電視，並且工廠工會部門還會組織舞會唱歌比賽等娛樂活動。職工們很幸福，也很知足，感謝廠領導對我們職工無微不至的照顧。」
照職工們這麼一說，任何事都沒有，在這個廠子里上班的工人，幾乎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打工仔了！
可是，事實真是像他們說的這樣嗎！
要真是這麼好，會有這麼多職工跳樓嗎！
唐誠冷靜的想想，唐誠心裡也明白，現在，下級忽悠上級成風，不要說唐誠是省長了，有的時候，下級連總理都敢糊弄。
而唐誠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下級糊弄自己。
唐誠馬上明白，這六個人是廠子領導找過來的，他們一定是廠領導都事先安排好的，這一點，唐誠在柳河縣城關鎮當司機的時候，就經歷過，上級領導到村子里去噓寒問暖，為了讓首長高興，受訪的人民群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直誇黨的政策好，富民政策好，全家吃飽，衣食無憂。面對領導說的話，都是事先教過很多遍的，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好，不會每個領導都會攤上那麼開明富裕的老百姓。
唐誠馬上知道，廠子領導這是在糊弄自己呢，挑來的工人，都是事前就安排好的，讓他們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說。
廠子領導雖然說有點壞，但是，在成千上萬人的工人們中間，找幾個自己的心腹，這個還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唐誠就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就示意，可以讓這六名工人們回去了。
等到這六名工人離開后，唐誠點手就把公安廳長傅龍彪叫過來，唐誠小聲安排他說：「我給你安排一個工作，你安排人，去宿舍樓里，給我臨時邀請幾名職工們過來，記住，不要讓廠領導陪同，然後，把他們叫到這裡來。」
傅龍彪馬上就照辦了，傅龍彪小聲說：「不用安排，我親自去辦。」說著話，傅龍彪就親自出去了會議室。
唐誠就示意，可以讓尤陽繼續彙報天藍集團的輝煌史。
不大一會，傅龍彪就辦完差事回來複命了，人，已經請到了，都在門外呢。
唐誠就讓尤陽副省長陪著廠子領導人都出去廠區看看，把會議室騰出來，唐誠要和傅廳長找來的職工們，再次的座談，爭取獲得真實的資料。
尤陽等人無奈，只好臉色灰灰的出去了。
傅廳長找來的是七名職工，三名女工，四名男工，落座之後，唐誠讓自己的秘書給他們每人分發了一瓶礦泉水，唐誠微笑著，沒有一點官架子，唐誠和顏悅色的說：「今天把你們諸位找來，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這個電子廠，平日里都是如何對待職工們的？同時，我也想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對廠子里都是有什麼要求？」
這次座談，傅龍彪就一直陪伴在唐誠的身邊，傅龍彪說：「大家千萬不要有什麼思想顧慮，今天省長來，主要就是為大家爭取待遇來的，只要是你們心裡有委屈，儘管向省長說，千萬不要害怕其他的因素，大家心裡有什麼話，就說出來，省長會為大家做主的！」
唐誠點點頭說：「是啊，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是高官達人還是帝王將相，還是億萬富翁，還是窮人家的孩子，都是爹媽生的，不分貴賤，打工仔也是人，也應該有人的尊嚴，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你們有什麼心裡話，就請說出來，我這個省長，如果能夠幫上忙的，我一定會為大家做主的。」
唐誠和傅龍彪把這番話說出來，對於電子廠的職工們來說，無疑是如沐春風，如遇貴人啊，其中一名女職工，話還沒有說，眼淚卻「啪啪」的掉下來。
唐誠的心又軟了，唐誠說：「不要掉淚，有什麼委屈，就請說出來吧！」
一名男職工，突然站起來，嚷了句：「省長啊，您早該來了，他們，他們電子廠的廠長經理，根本就不把我們這些打工仔當人看啊！」
這名打工仔開始血淚斑斑的來傾訴，對於廠子管理制度，以及對工人的苛刻程度，向唐誠做了表述，工廠根本就不把工人當人看，就像舊社會資本家對待工人們一樣，榨乾工人們的血汗錢，吃的是草，讓工人吐的是奶，一天最少要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而且，稍有不慎，不是被扣工資，就是被班組長體罰，廠子里有一個工人糾察隊，二十四小時在廠區巡邏，發現有工人違反廠子條例的，當場罰款。
另一名工人還申訴到：「經常開會，整頓紀律，控制我們的思想動態，嚴格請銷假制度，沒有特殊情況，進廠后，就不允許私自外出，平常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基本上，就等於是廠子里的掙錢機器和工具。」
「廠子里的工人經常有自殺的，不排除和廠子的管理制度壓抑和苛刻有關，讓工人們感覺到精神非常壓抑，對前途喪失了信心。」
唐誠聽著職工們的申訴，心情越聽越沉重，這還是新社會裡工廠企業嗎！這不是殺人的工廠啊！
如果在舊社會，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時候，可以允許發生吃人的工廠，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啊。竟然還有這樣，不把工人當人看的工廠，唐誠義憤填膺，當即表示，一定會給工人們一個交代的。
唐誠送走了這七名職工，唐誠臉色凝重，安排傅龍彪和尤陽，接下來處理善後事宜，唐誠先回省政府了，事件有了結果，迅速彙報給唐誠。
唐誠回到了省政府，就接到了省委辦公廳的通知，讓唐誠去莫書記辦公室，唐誠就去了。
進來莫小龍的辦公室，秘書長常金宏在座，還有一個是莫小龍的秘書，負責記錄，看來算是一個小型的見面會吧。
莫小龍問唐誠說：「聽說，天藍集團又發生了職工跳樓自殺的事，而且還是結伴自殺，情況到底是怎麼樣啊？」
唐誠回答說：「情況比較糟糕，我是剛從現場回來，雖然公安廳初步認定，當事人是自殺，但是，結伴自殺，這個問題是非常嚴重的，我已經責令公安廳，一定要仔細排查，調查事故背後的真相和原因，要對症下藥，堅決杜絕以後再出現這樣的問題。」
由於常金宏早就設想好了，要對唐誠實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計，於是，常金宏就添油加醋，破天荒的站到了唐誠的立場上看問題，他誇大電子廠的事件影響說：「唐省長，這個電子廠接連出現職工自殺的事件，這個事件，絕對不是偶然的，一定和廠子里的管理制度有關，在你唐省長還沒有來湖東省之前，電子廠就出現過這樣的問題，為此，我們還督促有關部門加大了防護措施，給每個宿舍的窗戶都加固了防護網，結果，還是出現了問題。」
唐誠點點頭說：「加固防護網，是多此一舉，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根本就於事無補，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要想解決問題，還是要對症下藥，找到根源，並且加以整治。」
常金宏難得和工人們的立場站到了一起，他嫉惡如仇的說：「是啊，工廠生產，要特別注意安全生產，防止出現群死群傷的事故，可是，安全生產不僅僅包括生產方面的，這個職工自殺，也應該是安全生產管理中的一環，如果經常出現職工自殺，這也了不得，隱形的殺手，有的時候，比光明的殺手還要恐怖呢！」
莫小龍也氣憤的到：「是啊，這樣的工廠，就應該先讓它停業整頓。」
常金宏馬上附和到：「是應該讓他們停業整頓，查找一下自身存在的問題。」
唐誠遲疑了下，沒有想到，在這個事情上，莫和常，竟然出人意料的一致，而且也沒有了官僚主義作風，堅定的和職工們站到了一起，老實講，這一點，還讓唐誠有點費解，和有那麼一丁點感動呢！
接下來，莫小龍就說了：「我看這樣吧，你們省政府方面，立即成立一個事故調查核實小組，組長人選嘛，我看，就由你唐誠同志親自擔任，如何啊？」
其實，唐誠即便是知道，這是對方的借刀殺人之計，唐誠也要接招，因為，唐誠就是這麼為官的，堅持要為底層人士說話，要為他們爭取到人的尊嚴，明知是計，唐誠也要接招，為人民辦事，不講任何條件。
懲處殺人的工廠，唐誠是責無旁貸。於是，唐誠馬上就答應了，願意親自挂帥，查處這個殺人的工廠。
常金宏和莫小龍見唐誠接招了，他們心裡就是一喜，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莫小龍就對唐誠說：「那好吧，你唐誠同志能夠親自處理這件事，省委和我，就放心了！」
常金宏此時，不忘記加塞一句：「省委莫書記的意思是，一定要嚴懲，如果省公安廳同志調查清楚了，在職工自殺的問題上，工廠確有責任的話，應該是嚴懲不貸立即關停這個工廠。」
莫小龍也說：「是啊，關停它是沒有商量的，不能再發生這樣的悲劇了！」
唐誠就點點頭，唐誠從莫小龍的辦公室里出來，常金宏就和莫小龍是相視一笑，常金宏說：「天藍集團的老總，是手可通天的人物，關停電子廠，唐誠一定會捅個大窟窿的！得罪人的事，讓他做去吧，反正，我們正好是坐山觀虎鬥！」
莫小龍陰沉的說：「這一次，唐誠如果關停了，勢必會得罪一大幫的實力派人物，關不停，我們就治他的工作不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