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食物風波
忽然，寧楚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將整個身體都包裹住。衝動之下，表白的話語差點脫口而出，張開嘴，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堵得心裡難受。最終，寧楚收斂起翻騰的情緒，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要是找老婆，一定要找你這樣的，這樣就不怕沒人照顧了。」
郁薇鋪床的手微微滯了一下，旋即淡淡回道：「就算是你老婆，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你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一陣沉默過後，寧楚突然問出一個一直沒敢問的問題。「郁薇，聽那個孫皓說你是大學時期的校花，一定有很多追求者，不知道你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交過一個。」郁薇將棉被裝進被套抖了抖，語氣輕鬆的回應。
寧楚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身體瞬間僵硬，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從心底淌出，如涓涓細流，慢慢淌過四肢百骸。忽然感覺手腳冰涼，像是突然置身在冰窖之中，身上的衣裳擋不住鑽體的嚴寒。好半晌，寧楚才極為艱難的開口道：「很，很好啊，怎麼沒帶來給我認識一下？你是不是沒拿我當朋友？」
「分了，談了一個學期，畢業就分了。」郁薇依舊說得極為平靜，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
寧楚的心情卻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忽然從低谷衝上頂峰，身體也不覺得涼了，反而興奮得有些發燙。
好啊，分了好！
情緒平復過來，但寧楚心裡還是有點泛酸，像是有個疙瘩，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什麼哪一步？」
「就是……你們有沒有那個。」
雖然說得比較隱諱，但成年男女都能夠一聽便懂。郁薇忽然扔下手上的被子，站直身體，目光灼灼地看向寧楚，面如寒霜，似壓抑著無盡的怒火。郁薇就那麼直勾勾盯著寧楚，一個字也不說，看得寧楚心底直發毛，眼神閃躲。一起長這麼大，寧楚對郁薇極為了解，她很少會用這麼冰冷的目光看自己，每當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內心已然憤怒到極點，表面卻寒如冰霜。
寧楚是真害怕她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訕訕一笑道：「我……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說就算了，幹嘛用這種表情看我？」
「寧楚，你是不是有病？」郁薇也沒有心情給他鋪床了，大步離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寧楚彷彿看到她眼角有淚光閃爍，這讓寧楚一時間感到手足無措，想要拉住她道歉，最終卻是沒有伸出手。寧楚不知道怎麼會惹郁薇突然生這麼大的氣，難道是不該問她的隱私？想想應該是這樣的，關係再好，也不該挑明去問這種事情。
垂頭喪氣坐在差不多已經鋪好的床上，寧楚心情複雜，有些自責，又有些鬱悶，他真的很想知道郁薇和曾經那個男友發展到了哪一步，像個魔障一樣困擾著他。他發現自己有點變態了，自己又不是郁薇的誰，怎會如此在意這件事情？
突然很想抽一支煙，然而身上沒有。因為郁薇不喜歡煙味，從郁薇大學畢業后回到江城，他就把煙戒了。想找張順拿一支煙，又懶得動彈，便兀自躺倒在床上，掀過被子捂住了腦袋。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房門推開，張順也不敲門便闖進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晃了晃寧楚道：「兄弟，快起來領取食物了。」
寧楚從將睡未睡的狀態中清醒，揭開捂著腦袋的被子，意興闌珊道：「你幫我領一下吧。」
「食物不能幫領，必須本人到場簽名領取，過時作廢，你不想明天餓一天肚子吧？」張順解釋。
進廢棄金庫之前，王澤說了進來要服從管束，寧楚知道這是對方立的規矩，便不再多說什麼。從床上坐起，和張順一起離開卧室。
或許是天色暗了下來，導致走廊上的光線也變得昏暗，人們已經在廊道上排起長隊。隊伍前方擺放著一張會議桌，桌上立著一根燃燒的蠟燭，還有兩件礦泉水。豆大的焰火搖曳著，一個穿著軍大衣的青年，從放置在會議桌上的包裹中掏出食物，分發給排隊的人們，兩旁分別站立著一名端著霰彈槍的護衛，或許是怕人們挑事。
通知到寧楚，張順兀自排隊去了。
目光從隊伍之中掃過，沒有發現郁薇一家人，寧楚走到對面的卧室敲響房門。
不多時，房間門打開，露出小丫頭郁歡的腦袋。見是寧楚，郁歡小臉沉了下來，眉毛一皺問道：「你是不是惹我姐不高興了？敲門做什麼？你要是來道歉的話就算了，我姐不稀罕。」
寧楚神情窘迫，一時間有點語塞。
見他不說話，郁歡就要不客氣的關上門，寧楚連忙用手頂住房門道：「我是來叫你們領取食物的，外面在分發食物，每日一領，必須本人親自簽名領取。」
「知道了。」郁歡應了一聲，旋即雙手撐著門板，與寧楚較勁。寧楚卻是無心與她較勁，一鬆手，房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嘴角抽搐兩下，寧楚又來到郁致遠夫婦房間外敲門，是周淑嫻開的門，於是將領取食物的事情告知了周老師。
寧楚幾人估計是最後排隊領取食物的，當寧楚排到隊尾的時候，前面還有六個人。不多時，郁家人和馮艷琴也出來，排在了後面。寧楚和馮艷琴換了個位置，站在郁薇前面，回頭看了面色冰冷的郁薇一眼，笑嘻嘻道：「美女，哪個混蛋惹你不高興了？跟我說，我去揍他。」
郁薇將臉撇向一邊，懶得理會這幼稚行徑。
見對方不為所動，寧楚又道：「你不會真的不理我了吧？」
郁薇還是不說話，她生氣的時候，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跟寧楚說話。
面對如此冷暴力，寧楚抓耳撓腮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等她氣消了再道歉，於是老老實實在前面排隊。
此時，輪到一位中年男人領取食物，中年男人有些禿頂，身後跟著一位年輕孕婦，孕婦肚子很大，在厚厚的棉衣下也是極為明顯，看上去分娩在即。中年男人分到一瓶礦泉水，和三袋食物，有餅乾和速食麵。他看了看手上的食物，笑著對分發食物的人說道：「東哥，我老婆懷有身孕，需要補充足夠的營養，能不能拿一袋全麥麵包片？」
「你老婆懷孕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老子搞大的。」負責分發食物的叫顧學東，很不耐煩的瞪起了眼睛，隨後又說道：「大家都能服從分配，就你他媽的事多，信不信老子抽你？」
在災難之前，禿頂中年在江城好歹算是一號人物，否則也不能在這個年紀討到如花似玉的老婆。此時低聲下氣向一個小年輕討食物，已然讓他感到屈辱，還被對方用惡毒的言語咒罵，心中怒火洶湧，頓時一拍桌子吼道：「我受夠了你們這群土匪，每天給我們安排任務，讓我們出去冒險尋找食物，而你們自己卻躲在家裡什麼都不做。這樣也就算了，我們找回來的食物，憑什麼連挑選的權力都沒有？」
禿頂中年發怒，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一些領到食物回房間的人，也重新打開房門探出頭來觀望。
兩名持槍在旁的護衛，已然端起霰彈槍，槍口指向了禿頂中年，一臉凶神惡煞，好像隨時會朝禿頂中年開槍似的。
面對兩支黑洞洞的槍口，禿頂中年的情緒明顯壓了下去。誰都怕死，否則也不會躲到廢棄金庫來，還要忍受對方的壓迫。禿頂中年不敢堵對方敢不敢開槍，這無疑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只得強行忍耐。身後的年輕孕婦也是緊緊拉住他的胳膊，讓他平靜下來。
然而顧學東覺得權威受到了挑釁，這種勢頭不打壓下去，以後誰還會服從他們的管束？從會議桌後面繞出來，顧學東一巴掌扇在禿頂中年頭上，緊接著又朝他腿上踢了一腳，踢得禿頂中年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好在身後的年輕孕婦扶著，才穩住了身形。
顧學東的手指幾乎摁在了禿頂中年鼻子上，大罵道：「我干你娘的，收留你還收留出毛病來了？這廢棄金庫的防衛是誰在負責？沒有我們日夜站哨，你狗日的能睡一個安穩覺？願意呆在這裡就老老實實服從安排，不願意呆在這裡的話立馬給老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