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故地重遊
顧華林點點頭,說:「肖先生,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今天我跟周英華與顧琛撕破了臉皮之後,估計他們再也不敢對瑤瑤下手了。因為他們圖的是我的財產。但現在,他們知道:一旦瑤瑤出事,我的財產會分文不剩地捐贈給慈善機構,他們得不到任何好處,也就不敢對瑤瑤怎麼樣了。」
肖曦雖然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但心裡總是隱隱覺得有點不安。
從茶館出來后,顧華林送肖曦和沈詩瑤到「金沙名苑」門口,說自己還要找胡律師去說幾件事,便駕車離開了。
在搭乘電梯上樓的時候,沈詩瑤忽然問肖曦:「肖曦,你去過西郊的龍盤山嗎?」
肖曦見她在問這個問題時,忽然抬眼盯住了自己,知道她仍在試探,便神色自若地答道:「去過。那裡是省城最好的郊遊風景區,我肯定去過啊!」
沈詩瑤雙目凝視著他,又問:「龍盤山西邊有一座野豬嶺,野豬嶺上有一個森林防火瞭望塔,你去那裡玩過沒有?」
「去過,而且去過好幾次。」
肖曦毫不猶豫地答道。
沈詩瑤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低聲問:「明天上午我想去龍盤山和野豬嶺走一走,你能陪我去嗎?」
肖曦見她滿臉都是企盼之色,不忍拒絕,便點頭答應下來。
第二天上午八點,肖曦駕駛沈詩瑤的寶馬車,後面跟了一台越野車,上面搭載著四個功夫比較出色的保鏢,一起往龍盤山駛去。
沈詩瑤這次去龍盤山的原因,是因為這幾天通過與肖曦的交往,尤其是見識了他深湛的「混元功」后,心裡越來越懷疑:這個與自己分別了多年的高中同學,很可能就是「賈宜生」的原身。
雖然,近段時間她與肖曦接觸不多,但是,從他的身上,她多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令她迷醉的氣息,也多次感受到了那種「賈宜生」似的熱情、爽朗和關切。
特別是昨天在擂台賽現場,在自己面對殺手刀口的生死關頭,肖曦忽然猶如神兵天降,將自己摟抱起來,甩脫了歹徒的刺殺,並跟「賈宜生」一樣,以神奇無比的功夫,頃刻間就將幾個殺手擊倒在地。
在那一刻,她幾乎認定:這個用有力的臂膊摟抱著自己的救星,肯定就是「賈大哥」——因為那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她太熟悉了;那種從他身體鼓涌而出的清甜的氣息,她太熟悉了;那種一被他摟進懷裡,就覺得無比安心、無比熨帖的感覺,她也太熟悉了……
因此,她便想帶肖曦到龍盤山和野豬嶺去走一走、看一看。如果他真是「賈宜生」,面對兩個人出生入死的盤旋山道、野豬溝、野豬嶺、瞭望塔,他一定會有所觸動,也一定會在表情上有所流露……
本來,她是準備與肖曦兩個人去「故地重遊」的。但是,顧華林和沈麗萍對上次她在野豬嶺遇險的事情,餘悸猶存、后怕不已,說什麼也不允許她單獨與肖曦去。
無奈之下,她只好服從顧華林的安排,讓四個保鏢另開一台車子,跟在她和肖曦後面,並讓他們隨時與顧華林保持聯繫,向他報平安。
車子開到半山腰的停車坪后,肖曦與沈詩瑤走下車子,抬眼望了一下雲纏霧繞、高聳入雲的藥王峰,兩個人各懷心思,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兩分鐘后,四個保鏢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
肖曦知道她這次重遊龍盤山,一方面是緬懷她心裡那個「賈大哥」,另一方面,肯定也有試探自己的意思,所以,她肯定會走跟上次一模一樣的路線,並且會做跟上次差不多的事情。
於是,他假裝不知地問:「瑤瑤,從這裡上藥王峰,要翻越三座小山嶺,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你前不久得了大病,身體素質還沒有完全恢復,我給你雇一頂轎子,讓他們抬你上山怎麼樣?要不騎馬也行。」
沈詩瑤轉頭看看那些像上次一樣圍攏來、滿臉堆笑地詢問她要不要雇轎子或者馬匹的山民,心裡忽然一陣傷感,搖搖頭對肖曦說:「我不想坐轎子,想一邊爬山一邊看風景。如果我爬不動了,請你拉著我的手爬,好嗎?」
肖曦聽到這幾句話,心裡也是一動:因為他清楚地記得,上次自己說要給沈詩瑤雇一頂轎子時,她說得也正是這幾句話……
在攀爬之前,沈詩瑤回頭吩咐那幾個保鏢,讓他們與自己和肖曦保持兩百米左右的距離,然後,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地往山嶺上攀爬。
與上次一樣,在遇到陡坡或者直上直下的石梯時,沈詩瑤都要伸出手來,讓肖曦拉著她往上爬,不時停下來欣賞一下山間的美景。
當到了有山溪水和瀑布的地方,沈詩瑤就要像上次那樣,在那裡停留二三十分鐘。
不過,這次她沒有下水玩,也沒有掬水洗臉洗手,而是痴痴地盯著清亮的溪水和浪花四濺的瀑布,好像在回憶什麼,又好像在思索什麼,滿臉都是傷感和惆悵的神情……
肖曦知道她肯定是觸景生情,回憶起了當初與「賈宜生」在山溪里打鬧戲水的場景,心裡也覺得酸酸的,但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不好意思再向她承認自己就是當初那個「賈宜生」,只好默默地陪著她站在溪水邊,什麼話都沒有說。
當兩個人來到上次「賈宜生」給沈詩瑤採摘「六月莓」的那條小山溪中時,沈詩瑤照例盯著溪水發了一陣呆,忽然抬頭望向對面的荊棘篷,眼睛里波光閃動,轉頭問肖曦:「肖曦,上次我來這裡時,對面那個荊棘篷裡面有很多野生刺莓,非常鮮甜可口,你能給我去摘一點來吃嗎?」
肖曦愣了一下,搖搖頭苦笑道:「瑤瑤,那是一種季節性的野草莓,名字叫『六月莓』。顧名思義,這種刺莓只在農曆的六月份結果實。但現在,已經是農曆的七月底了。你現在看看,對面那些刺莓藤的葉子已經枯黃搖落了,肯定沒有『六月莓』果子了。」
沈詩瑤失望地「哦」了一聲,深深地看了肖曦一眼,又抬頭看著對面那些枯黃的樹葉,臉上忽然露出凄然的表情,低低地說:「是啊,轉眼就過去一個多月了,這裡已經物是人非、草枯葉黃了。肖曦,你讀過隋朝庾信的《枯樹賦》嗎?」
肖曦當然讀過這篇著名的文章,但他知道沈詩瑤肯定有什麼感慨,便搖搖頭說:「沒有讀過。」
沈詩瑤有點不相信地盯視了他幾眼,緩緩地說:「這篇《枯樹賦》的最後,引用了晉朝大司馬桓溫的六句詩:『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六句詩用在此時此地,雖然有點不大貼切,但回想起一個多月前,我與賈道長在這條小溪邊一起戲水、一起吃『六月莓』的情景,又看到對面那些枯黃的落葉,忍不住就要聯想到『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這兩句話。」
說到這裡,兩行清淚順著她白皙秀麗的臉頰,緩緩地流淌下來。
肖曦心內憮然,強忍住激蕩的心情,勸慰她道:「瑤瑤,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吧!上次我也勸過你:賈道長突然不辭而別,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肯定有他的理由。他知道你對他的深情,在適當的時候,一定會回來的,只不過現在時機還沒到而已。」
沈詩瑤聽到他這幾句話,睜大一雙妙目凝視著他,低低地問:「肖曦,你覺得賈道長還會回來嗎?你覺得他知道我對他刻骨銘心的思念嗎?」
肖曦有點狼狽地避開她熾熱的目光,用肯定的語氣答道:「會的,他一定會的。」
大概兩個小時后,肖曦一行人終於爬到了藥王峰的峰頂,並進入藥王廟內。
在藥王殿,仍是上次那兩個道士在那裡百無聊賴地敲著木魚,見沈詩瑤進來,一下子認出她就是上次讓他們發了一筆小財的那個「女施主」,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兩個人同時從供桌兩旁搶出來,一邊一個簇擁著沈詩瑤,殷勤地問:「女施主,您又來拜藥王爺了?這次是來還願還是許願?」
沈詩瑤搖搖頭,從包里拿出兩千元錢,遞給其中一個道士,說:「兩位道長,我今天不是來拜藥王爺的,而是特意上來吃你們一頓齋飯的。這一點錢,就算是我布施的齋飯錢。」
兩個道士聽她辛辛苦苦爬到藥王廟來,就是來吃一頓齋飯,而且吃頓飯就掏兩千元,不由既驚喜又納悶,忙問道:「施主,您想吃什麼菜?我們馬上給您去準備。」
沈詩瑤看了不動聲色的肖曦一眼,對那兩個道士說:「兩位道長,今天我只吃四個齋菜:一個干蘑菇開湯、一個干筍子炒木耳、一個黃燜油豆腐、一個紅菜苔。」
肖曦聽她報出菜名,一下子呆住了,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這四個菜,正是上次「賈宜生」親自下廚給她做的齋菜,沒想到她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在報完菜名后,沈詩瑤忽然轉眼看著肖曦,問道:「肖曦,你會炒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