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聚焦中國「富二代」(1)
這是一個令多數人羨慕、妒忌
卻知之甚少的特殊群體
最近發生的
「胡斌案」、「寶馬男」、「飆車黨」等新聞事件
讓「富二代」浮出水面
成為輿論和公眾關注的焦點
他們也因此被貼上了
「墮落一代」、「紈絝子弟」的標籤
而近日江蘇省集訓民企「二代掌門」的消息
更是把這個群體推向風口浪尖
計劃用兩年時間
培養1000名民營企業家後備人才
這是江蘇省在「富二代」命題上的率先破局
畢竟在未來的10年裡
隨著父輩老去
他們將陸續接班
成為這個主流商業社會的「玩家」
「富二代」培訓班
權力跟財富的結合就是腐敗,權力來培訓財富,是想培訓什麼?
(嘉賓介紹:閆肖鋒,《新周刊》總主筆,著有《少數派》及《雜誌觀》等系列文章。)
王牧笛:最近我看到一個報道說,現在中國的富人主要忙三件事:一個是發展企業,一個是與政府打交道,還有一個是教育子女。現在江蘇省好像正忙著搞這個事情,正在培訓「富二代」呢。咱們先看一個背景資料:
這是一個令多數人羨慕、妒忌,卻知之甚少的特殊群體。最近發生的「胡斌案」、「寶馬男」、「飆車黨」等新聞事件,讓「富二代」浮出水面,成為輿論和公眾關注的焦點。他們也因此被貼上了「墮落一代」、「紈絝子弟」的標籤。而近日江蘇省集訓民企「二代掌門」的消息更是把這個群體推向風口浪尖,計劃用兩年時間培養1000名民營企業家後備人才,這是江蘇省在「富二代」命題上的率先破局,畢竟在未來的10年裡,隨著父輩老去他們將陸續接班,成為這個主流商業社會的「玩家」。
王牧笛:關於江蘇省這個「富二代」的培訓質疑很多,是否有必要,能不能有效果,還有一個質疑就是說,這是不是權力和民營資本再一次的親密接觸,是不是用公共資源去培訓這種特殊群體。
郎咸平:政府就是一個權力的傳承者,「富二代」呢,他是個金錢或者財富的傳承者,所以為什麼那麼多網民會質疑,你現在就是一個權力來培訓財富。這就很奇怪,因為權力跟財富的結合就是腐敗,權力來培訓財富,聽起來就非常奇怪,我想問一句,你想培訓什麼?
閆肖鋒:我覺得政府急的不是地方,政府培訓「富二代」,我想能夠培訓的就是一種關係學。其他方面,如企業的經營,還有這個企業的發展戰略,政府是幫不上忙的。
王牧笛:剛才教授問培訓什麼,這個培訓班有導師帶,有黨校培訓,還包括到國企去掛職鍛煉。
閆肖鋒:提前跟國企勾兌關係嘛。
郎咸平:對,很有這個必要,因為現在已經是「國進民退」的時代了,早點拉關係還是有必要的。
閆肖鋒:因為這個「富二代」,從他的成長經歷上來看,他基本上是獨生子女一代嘛,他跟人打交道這方面的能力比較缺乏。
王牧笛:有些「富二代」是很早就被送到國外鍍了金回來的,在國外他也是在封閉的環境,他不太了解國外的洋規則,國內的潛規則他也不太了解。
閆肖鋒:現在要「回爐」。
郎咸平:而且你不可能說把從國外學回來的那套東西來中國玩。舉個例子來講,我們很多人到國外去念MBA。然後就有人問我該不該去念,我說你可以念,念是沒有關係,但是我告訴你,到國外念MBA回來的,在中國普遍來說混得不是太好,原因是什麼呢?就是你在那邊學的東西跟中國是毫無關係的,完全不搭界的東西,而且回來之後又是眼高手低。
王牧笛:不能否認江蘇省做這個事情的初衷是好的,他著急啊。你看江蘇民營企業產值佔到了全省GDP的51.3%,所以民企接班人這個問題,對江蘇的經濟構成來講太重要了,所以他著急要把「富二代」迅速打造成企業少帥。
閆肖鋒:實際上剛才提到的這些現象背後有一個引題,這個引題我概括叫「富不過二代」。原來是「富不過三代」,現在大家都擔心的就是「富不過二代」,因為有很多這種跡象,包括剛剛說到出國留學,很多「富二代」出國之後,早上起床還要他老爸老媽在這邊打越洋電話叫。有人說這是「草莓一代」,就是表面看起來很國際化、很風光,英語也通,互聯網技術也很了得,但是呢,經不起挫折,一碰就容易破。
郎咸平:「富二代」的爸爸媽媽們——「富一代」,他們的成功就是在相對閉塞的一個環境下取得的。我們改革開放30年孕育出的「富一代」,這些人成功的環境比較單純,而且中國這30年的經濟發展幾乎沒有碰到什麼蕭條,都是直線上升的,所以這樣子培養出來的企業家也不是成熟的企業家。那這批人就把這麼大的財富交給第二代,我很難想象他們能夠撐得下去,所以你剛才講的「富不過二代」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今天的環境太複雜了,複雜到不但是我們「富二代」不知道,甚至我們的政府都不知道,很明顯的例子就是我們過去談到水價,談到鐵礦石價格的問題。很明顯的我們整個國家對國際遊戲規則是不理解的,你也不能期待這一批人去美國念個MBA回來就會懂遊戲規則,那是緣木求魚。
王牧笛:所以說不光要教育「富二代」,更要教育整個社會。
郎咸平:沒錯,其實最應該培訓的是社會大眾,為什麼?請你想一想權力跟財富掛鉤,在別的國家有沒有呢?有的。我舉個例子,瑞典現在是個非常清廉、非常高效、非常民主的國家,反正各種好事都有它的份兒。但是19世紀不是這樣子的,它也是很腐敗的,也是權力跟財富掛鉤。那麼瑞典通過什麼辦法來改變這種腐敗的現象呢?全民教育,一代一代的教育,灌輸一些正確的倫理、正常的規範,一兩代人、兩三代人之後,你發現瑞典現在變成什麼樣的一個國家了。
王牧笛:教授看到背後的一個深層的東西就是權力跟財富的關聯,這個命題貫穿了百年,直到今天我們還在回答這個問題。
郎咸平:對,30年改革開放走到今天,我們一直在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歐洲、美國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紈絝子弟不該是焦點
「富二代」是不是紈絝子弟,能不能夠傳承財富的問題,其實都是表面現象,更嚴重的問題是,這種權力和財富的結合會不會對我們的社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閆肖鋒:人實際上就追求這三樣東西:一個財富,一個權力,再加一個聲望。20世紀80年代私營企業家或者是個體戶,他的聲望是跟他的財富正好倒置的,他的財富在社會各階層裡面是比較高的,但是他的社會聲望是非常低的。我發現現在這個趨向一致了,他不但是有社會聲望,有話語權,而且很多媒體願意讓這些「富一代」和「富二代」出來說話,這跟以前是不一樣的。
王牧笛:而且你看在大眾和媒體眼中「富二代」是一群什麼人——是一群優秀的負面新聞提供商,他們提供的負面新聞是質好量多啊。
閆肖鋒:他們是替他們的父輩擋了箭,我覺得「富二代」現在變成了仇富情緒的一個替代品,一個犧牲品。他們自己實際上並不想承擔這個角色。
王牧笛:而且我注意到一個問題就是,你說歐洲三代培養一個貴族,而中國到了第二代就出一個敗家子。這個是怎麼來的呢?
郎咸平:我們現在把注意力都放在第二代是不是紈絝子弟,能不能夠傳承財富的問題上了,其實這是表面現象。我覺得更嚴重的問題是什麼?就是這種權力和財富的結合,會不會對我們這個社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其實權力與財富勾結的問題在別的國家已經發生過很多很多,上百年了。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還只是停留在表面階段——「富二代」多壞多壞,其實這都是表面現象。
閆肖鋒:「富一代」就是原罪、原罪、原罪。
郎咸平:「富二代」就是撞人、撞人、撞人。但是更深層次的問題是,對於未來的財富和權力之間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合,我們事先要想辦法來防範可能出現的問題。這個財富與權力結合的問題,在歐洲19世紀就出現過。當時工業非常發達,所以孕育出一大批資本家。這些資本家透過選舉,把自己的親信送入議會,開始掌控權力。他們為了個人的私利。擬定出非常奇怪的法案,包括《最高工資法》,給勞工的薪水不能超過多少錢,我們現在都是《最低工資法》,你看他這種事都干。甚至控制了大英帝國四處征戰,將自己的老百姓送上戰場,到最後獲得的利益基本上歸了這些資本家。這就是資本和權力結合的恐怖之處,而馬克思的《資本論》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1867年《資本論》發表之後,震撼了全世界,所以英國跟美國這些國家就開始思考了,如果這種問題不能夠解決,那麼下一步說不定就是像馬克思所講的結局。到了1875~1890年,美國跟英國相繼推出了一些法案來解決這個權力跟財富之間的矛盾。比如說1890年美國推出了《反壟斷法》,他們就是把注意力放在節制資本,就是節制資本家,簡單地講就是讓資本家光榮地退出,公司變成大眾持股,藏富於民。1875年英國還通過《衡平法》讓司法權回到老百姓手中。
王牧笛:就是英美法系的那個陪審團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