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宮人往沈嫻房裡送了水沐浴,她先洗,蘇折后洗。蘇折洗后出來,看見沈嫻還坐在床上,道:「不是要睡覺了么,怎麼還不睡?」
沈嫻道:「你都沒來,我怎麼睡得著。」
蘇折走來在床邊坐下,看了看她,伸手撫過她的髮絲,手背碰到她的臉頰。沈嫻望進他幽深的眼裡,道:「蘇折,你還生氣啊?」
蘇折道:「今日之事,不管誰幹的,我會親自送他上路。」
沈嫻柔聲哄著他道:「那你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確實沒事,大皇子都沒能上得我這屋門前的台階,就被來來逮住了。要是我不制止,等你們回來,恐怕就會像上次那樣,只剩下一灘血和一堆破衣服了。」
她手指撫平他眉間,又道:「平日里你嚴厲教導阿羨,我可是半點都沒阻撓過,可今日你真是有些苛刻了,所以你別怪我看不下去啊。」
蘇折道:「今晚闖進來的還只是大皇子,尚且近不了身,可如若闖進來的是刺客殺手當如何?雖沒造成嚴重後果,可他行為的本質是一樣的,那便是他在去做一件事之前沒有考慮清楚孰輕孰重,才會中了別人的計。」
沈嫻道:「蘇折,你在我身邊周全布置暗衛,而且我也不算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吧,阿羨到底還是孩子,真若是有危險,也應當是我保護他。你對他終究是太著急了。」
蘇折看著她,道:「我更希望的是他能保護你,方不愧男兒之責,也不會抱憾終身。」
沈嫻愣了愣,驀地明白了什麼。
或許正是因為他當年沒能保護好自己的母親,所以他才希望阿羨能夠有能力保護她,不至於留下什麼遺憾。
只有他知道,一旦那種遺憾造成,就永遠都無法彌補了。
沈嫻傾身過去抱住他,道:「蘇折,我身邊有你,怕什麼。我不急,我可以有時間來等他慢慢成長,不是還有你能保護我么。」
蘇折扣著她的腰,將她緩緩擁緊。
她順著他的後背,溫柔道:「放寬心,別生氣了。」
蘇折總還是被她給安慰到,平和下來,良久,低低道:「那你唱首曲子哄哄我。」
沈嫻便依他,給他唱了一首家鄉小調,只不過唱到一半的時候反應過來,道:「不對,今晚受驚嚇的人不該是我么,怎麼還要我來哄哄你?」
蘇折道:「阿嫻你唱得真好聽。我還想看你跳舞。」
沈嫻抽抽嘴角道:「蘇折你夠了啊,我都還沒要求你哄我呢。」
她連忙從他懷裡出來,又道:「我忘了問你,今日海邊碼頭的事解決了嗎?」
蘇折道:「解決了。」
沈嫻問:「怎麼解決的?」
他拂滅了燈,擁她躺下,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沈嫻笑問:「明日有戲看?」
蘇折道:「有。」
她也就不追著問了,后又道:「今晚大皇子被下了葯,有人刻意想引開我院里的侍衛然後讓他順利進來,我看他也是個稀里糊塗替人背鍋的,罪不至死。」
蘇折:「嗯。死了倒是如他人意了。」
沈嫻道:「那你爹不會一氣之下真把大皇子給殺了吧?」
蘇折道:「他都成精了。」
雖然平時北夏皇總是明裡嫌棄討厭她,可沈嫻倒是沒想到,今晚他似乎卻格外生氣和擔心她被人冒犯了一般。
思及此,她不由笑了兩聲道:「哪有你這麼說你爹的。」
翌日,沈嫻起身出房時,蘇羨已經起了,在院里喂好了來來,又坐在廊下看書。
宮人去備早膳之際,沈嫻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蘇羨放了放手裡的書,喚道:「娘。」
沈嫻摸摸他的頭,道:「昨晚你爹訓了你,你可生他氣?」
蘇羨道:「這事是我做得不對。爹惱我也是應當。」
沈嫻看了看他,還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心平氣和之態,絲毫找不出怨懟之色。
她道:「以前為娘給你講的你奶奶的故事,你可還記得?」
蘇羨應道:「記得。」
沈嫻道:「她是你爹的娘,你可能理解你爹的心情?」
蘇羨愣了愣,她又道:「他對你愛之深責之切,便是希望你的人生里不要像他那樣缺憾。」
沈嫻拍了拍他的肩,勾著唇角,「不過你爹的擔心著實有點多餘,為娘也不是那麼柔弱不堪的人。」
他神色安靜,片刻道:「娘,我都知道。我不會生爹的氣,只要爹不要生我的氣就好。」
沈嫻道:「你是他兒子,他生你的氣做什麼。你看你爺爺,可曾真的生過你爹的氣?」
蘇羨想了想,道:「爺爺罵過爹逆子混賬王八蛋,不是真的生爹的氣嗎?」
沈嫻抽了抽嘴角,道:「他這個年紀的老頭嘛,正值更年期,難免脾氣暴躁了點。」
隨後蘇折也走出房門來,蘇羨當即站起身,父子倆相對片刻,蘇羨才開口道:「給爹請安。」
蘇折點了點頭,道:「今日入夜後準備啟程,你還有什麼書想看的,稍後不妨去你爺爺的藏書閣選選,讓他給你帶回去。」
蘇羨道:「好。」
沈嫻笑眯眯道:「那就先用早飯吧,然後再慢慢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