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鬼門關的鑰匙
唐鬼的話,令齊孤鴻無話可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想說的太多。
人間誤會太多,要用多少福報,才能換來一個人真心能理解?
唐鬼那一雙眸子令齊孤鴻垂下頭去,想說的話在心裏面打了幾個來回,因為已經料定了對方會說什麼,反倒覺得說什麼都沒意義了。
齊孤鴻明白唐鬼的意思,即便他是唐鬼,不再是唐忌夜,改了個名字卻抹不平心意相通,他不需要開口,齊孤鴻就能猜到他接下來的話。
自己想要報仇,這能力怕是差得遠了,自己現在尚且不能給唐鬼做個副手,更令他損兵折將,有家不能回,又何況說什麼報仇大業。
簡直是無稽之談。
兩人雖然都沒有說話,關於「蠱」的問題,卻在沉默中聊了個通透。
想要找章杳報仇,唯一的辦法,就是修習蠱術。
章杳的部隊只有區區百十餘名士兵,即便是在王大雄這種酒囊飯袋眼中看來都是不值一提,可他偏偏卻有操控行屍走肉之力的蠱術,令他的部隊足以永生不死,一直在沙場上為其拼殺。
一人,可抵十人,十人,甚過百人。
這樣的章杳,要讓齊孤鴻如何抗衡?
只不過,或許齊孤鴻需要用幾年、十年、十幾年的時間方可修習到足以與章杳抗衡的蠱術,但是既然有一線希望,那麼那一線希望的獨木橋就是齊孤鴻需要去也必須去的地方。
報仇,這件事情就這麼橫在這裡,卡在齊孤鴻的胸口中,或者做,或者不做。
不做,那這一生許是都如行屍走肉,尊嚴會令他沒有顏面繼續挺直胸膛活下去。
又或者做,做的話,現在如此弱雞一般,去了也是送死,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那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去磨練自己,當螻蟻一般的自己如獅虎大象一般,再去一擊制敵。
是的,這一舉或許要幾年、十幾年,可齊孤鴻沒有選擇。
沒有負擔的人,自然可以隨心所欲,背負諸多羈絆的人,卻只有一條路可選。
只是,修習蠱術啊,這一條齊孤鴻身為齊家嫡系卻夢寐多年都未得成行的路,談何容易。
就比如此時,若不是有唐鬼的蠱術相助的話,齊孤鴻怎麼可能對付得了徐鼠這種唐鬼眼中的區區鼠輩?
其實在唐鬼策馬揚鞭離開之後,齊孤鴻心中不免有些惱怒,惱的,自然是唐鬼沒有帶自己同行。
然而轉念再一想,唐鬼乃是為救盲丞而去,生死一線間,除了唐鬼那一匹夜叉能與他馳風同行之外,自己再跟上去,未免也是累贅,想到這裡,齊孤鴻理性地讓自己消了氣。
臨行前,唐鬼在馬車的車窗外對著齊孤鴻囑咐了一聲,讓他趕緊前往舍昂山寨,其實那一刻唐鬼便知道,盲丞既然被捕,那麼舍昂山寨的情況危難遠超乎自己想象,以他這一條斷臂,總不可能每一次都那麼幸運。
想到這裡,齊孤鴻也有些緊張,便指揮著徐鼠道:「我等要迅速趕往舍昂,馬車自然是不能用了,暫且扔在一邊,大家馳馬而去,盡量追上唐鬼那傢伙!」
發號施令的時候,齊孤鴻乃是循著本能的動作,就如他在齊家一樣,然而說過這話之後,齊孤鴻才恍然領悟。
不,自己不是在齊家了,唐鬼山寨的山匪尚且不會如此聽任自己,又何況眼前這位對唐鬼憎惡百分的徐鼠?而如今,徐鼠懼畏的唐鬼已然策馬而去……
這想法令齊孤鴻不免心底暗暗生起了一些涼意。
只是還不等齊孤鴻做出反應的時候,對面的徐鼠突然冷笑一聲。
這一路上被唐鬼當做孫子一樣使喚著也就罷了,眼下這弱雞般的齊孤鴻居然也能對自己指手畫腳?不等徐鼠那一抹笑容劃到嘴角,人便已經凶神惡煞地直奔齊孤鴻而來!
馬車的空間狹窄,齊孤鴻無路可退,任憑那徐鼠撲到了自己身上,胳膊肘兒抵著齊孤鴻的脖子,令他的呼吸艱難。
要不是那些銀元早被唐鬼綁在身上,徐鼠恨不得現在就弄死齊孤鴻,只是既然眼下齊孤鴻落到自己手上,倒不失為一個向唐鬼討回銀元的籌碼。
這想法剛冒出來,徐鼠已經開始了動作,三下五除二便將齊孤鴻的雙手綁在胸前,將他推到了車篷的角落裡。
憋屈了這麼好幾日,徐鼠總算是揚眉吐氣,他趾高氣昂地瞥了齊孤鴻一眼,鼻孔出氣地哼了一聲道:「齊小爺,不知你可否聽過一句話,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別管你眼下多風光,享的福、欠的債,早晚要還。」
齊孤鴻不做聲,雙手被捆在胸前,卻在竭力不動聲色地蹭著兩隻手,令那兩隻手腕往胸口中慢慢地挪著。
對面的徐鼠並未注意到齊孤鴻的動作,仍然振振有詞道:「既然他唐鬼拿了我的銀元,這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只是要勞煩您跟著我們走上一遭了。」
「呵……」齊孤鴻幾乎是出自本能地哼了一聲,那高高在上的不屑和鄙夷彷彿是從他骨子裡面帶出來的一般,「你們那點銀元,值幾個錢?」
其實,在這幾日,唐鬼忙著欺負徐鼠的時候,徐鼠也沒閑著。
一開始,徐鼠只是在想,自己不能任憑唐鬼這麼欺負,雖說唐鬼在自己面前裝作一副虎落平陽楚楚可憐的模樣,但是憑著他對唐鬼的了解,這貨說的話,他一個字兒都不信,一路上都生怕唐鬼已經安插了部下守在左右。
這份膽怯讓徐鼠謹慎萬分,趁著唐鬼不注意的時候,便聚集了手下的山匪四處打探唐鬼山寨目前的具體情況。
只是,讓徐鼠沒想到的是,沒什麼人知道這兩年唐鬼山寨到底發生了什麼,反倒是當徐鼠說出「齊孤鴻」的名字后,幾個山匪倒是瞪大了眼睛。
「知道!這肯定知道!」
「但凡是去過千古鎮的,誰不知道齊孤鴻啊!他是齊家的大少爺,是那麼多家宅田地未來的主子,叼著金湯匙長大的齊家族長親孫子啊!」
徐鼠聽到這話的時候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雖然好似個傻子似的,連長大的嘴巴都合不攏了,但徐鼠腦子裡的想法卻從未停下,如風車般轉個不停。
齊家是誰?族長是幹嘛的?厲不厲害、要不要命?
這些問題對徐鼠而言都不是重點,他只關心一個問題。
從他們的話聽來,齊家人,似乎很有錢。
眼下,齊孤鴻的那句話更讓徐鼠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盯著齊孤鴻,這便發覺齊孤鴻的手正在往懷裡蹭著,好像在護著什麼東西生怕被徐鼠發現一般,徐鼠立刻拽著齊孤鴻的手腕兒掀開他的衣裳,立馬在長衫胸口的暗袋裡摸出來什麼東西。
東西用一塊小藍布包著,不到半個巴掌大,徐鼠迫不及待地將那東西打開,就看到裡面是一把小巧的鑰匙。
徐鼠愣了一下,鑰匙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長柄鑰匙,徐鼠將那鑰匙在手心裡翻來覆去打量了幾遍,皺著眉頭抬起頭來望著齊孤鴻道:「這是什麼鑰匙?」
「你該問,這鑰匙鎖著的是什麼。」
「難不成……」徐鼠吞了口口水,齊孤鴻能看得出徐鼠的眼珠兒已經開始泛紅,那顏色詭異得有些過分,就好像血管爆開了,血色正在他的眼球上漫延渲染,「是你家金庫大門的鑰匙?」
「不,」齊孤鴻望著徐鼠,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而認真,「是鬼門關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