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爭功成仇利漁翁
衷珩並沒有見過瓏尹,當年齊以將瓏尹帶回家的時候,衷珩和阿彥正在外面執行一項齊秉醫交代給他們的任務,為此沒能趕上齊以和瓏尹拜堂成親,又直到瓏尹死去后才回到齊家。
故而,這位少奶奶,在衷珩的記憶中,始終僅僅是一個只曾從他人口中聽說過的人。
但是七樹不同。
人有個很奇怪的特點,聽說過的人和親眼見過的人在印象上帶來的影響往往是天差地別的,即便是少奶奶,但對於衷珩來說,一個從未親眼見過的人,還是令他感到陌生而遙遠,所以在聽到七樹說見到了少奶奶的時候,衷珩不假思索立馬擺手道:「不可能,齊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少奶奶生下齊少爺之後就仙去了,老祖宗親自操辦的喪屍,人都葬在祖墳里!你是怎麼了?還會相信這種事情?」
「你不知道!」七樹早知道自己若將這事情告訴衷珩,得來的必然是這樣的結果,但既然已經說了,仍是忍不住梗著脖子與衷珩爭辯道:「我怎麼可能看花眼?那天她還和少爺聊了那麼久!那張臉和當年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那就更是了,」衷珩只當七樹是花了眼,所以連反駁的態度都有些敷衍,「你想想,你當年見到少奶奶到現在都是多少年過去了,怎麼可能一點兒沒變?更何況,若真是少奶奶,當親娘的見了親兒子,為何不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少爺待那梅姐就好像個普通熟人一樣,哪裡有半點兒子見到親娘的樣子?」
儘管總覺得心裡有個疙瘩,可衷珩這話的確令七樹無法反駁,他自己悶頭彆扭了一陣,心中暗暗盤算著下次再見到那梅姐時一定要刨根問題一番,於是嘴上也就不再與衷珩爭辯了。
當兩人守在正門口的時候,齊孤鴻和唐鬼已經繞到後院。
宅子里的確是在擺壽宴,兩人繞著宅子的外牆往後門走,隔著一堵牆也能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唐鬼忍不住搖頭感慨道:「他娘的有錢人果然是不一樣!」
「我先跟你說好,」齊孤鴻壓低聲音對著唐鬼囑咐一聲道:「咱們這一次是為了後半卷蠱書而來,拿到東西就走,你可別打什麼歪心眼兒!」
唐鬼過慣了土匪的日子,如今舍家撇業到上海,總因囊中羞澀而覺得渾身不自在,齊孤鴻對他那些當山匪時留下的毛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今日情況不同。
當日,梅姐提起那倉頡蠱后,齊孤鴻一直記掛在心,但是卻總覺得還沒到搞明白那件事情的時候,於是便一直壓在心底未曾開口,只等拿到正本書卷再做打算,今日一事,斷然是萬萬不可出差錯的。
「你當我是什麼人了?輕重緩急還分--不--清……」
唐鬼說到後幾個字的時候,語速突然變得慢下來,齊孤鴻疑惑地望向唐鬼,只見唐鬼正捂著一隻耳朵聽著尋屍蠱的動靜,齊孤鴻向前望去,正看到兩個年輕人從轉角處出現,唐鬼當即低沉急促一聲道:「就是他們!」
憑著尋屍蠱的指引,唐鬼可以肯定前方走過那兩人就是當日在大世界遊樂場截胡的人,而此時宅邸內外都是一片人聲鼎沸,手下人唯恐會有人趕在今日趁亂前來尋仇於陳嘯風,所以在這一片歌舞昇平的間隙中,亦有不少人睜大眼睛豎著耳朵等待著從人群中甄別出任何一個可疑之人,好去向上頭人邀功。
這樣一來,唐鬼和齊孤鴻的時間並不多,必須趕在那兩人靠近後門之前將他們擒住,唐鬼好似一道閃電般沖了出去,齊孤鴻也連忙緊隨其後。
「要我說這人啊,不做人上人,活起來真是沒什麼意思,」其中一人背著手緩步前行,搖頭晃腦地感慨道:「你看,人家在裡面吃肉,咱們在外面連味兒都聞不著!」
「就是,有什麼功勞,還讓上面人給奪了!」另一人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你說他孔勒,彌光一來,他連吃飯都坐不到大阿爸身邊,還對咱們……」
「行了,別說了,要怪就只能怪咱命不好,沒跟對人,就算孔勒現在不比當初,但好歹也曾是大阿爸面前的紅人,你再看咱們那大哥,就說前兩天那事兒,明明是咱們先找到的人,後來呢?要不是他心慈手軟,怎麼可能被孔勒搶了功勞?」
「那是孔勒買通了大世界裡面的人!咱大哥哪像孔勒那麼會耍心機?」
「噓!這話讓孔勒聽到可不得了,你別忘了大哥經常對咱說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孔勒本就是小人,必是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咱們還什麼都沒幹,他就先對咱下手了!」
兩人口中的大哥叫朱循祖,其家中長輩能給他取這麼個名字,顧名思義就是想讓他做個順循長輩之人,從小對他的教育也是強調其忠厚老實,所以,朱循祖身為陳嘯風手下的大弟子,卻因太過乖順,事事對陳嘯風馬首是瞻,由此被後來居上的孔勒踩在腳下,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幾天以來,因孔勒爭功的事情,朱循祖手下的幾人多有不悅,昨天還與孔勒的手下發生了口角,這事情壓在兩人心底不吐不快,可又因怕被孔勒的人聽到,故而人雖然已經到了門口,卻返身繞了個圈子。
然而,他們只是為了說兩句氣話,卻不想這一舉動正給唐鬼抓住,兩人話剛說完正打算回內宅時,突然就聽到背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其中一人尚未回頭,就感覺脖子被一條胳膊鎖住,緊跟著對方突然發力,他身子不穩便往後仰去!
唐鬼猛地擒住其中一人,齊孤鴻也不甘示弱,猛地撞向另外一人,正將對方壓在牆上,同時使勁兒將那人的腦袋抵在牆上。
「都別動啊,」唐鬼哼笑一聲道:「老子本是沒打算要誰的命,但你們若非要逼我的話,我也不推辭!」
說到這裡,唐鬼從懷中摸出匕首,以刀柄頂著那人的后腰,那觸感讓混混分不清是棍子還是槍口,一時間不敢造次。
「我說,合字上的兄弟,」被齊孤鴻頂住的人說了句切口,試探性地問道:「要想取頂果,今天可是踏錯了梯,兄弟我好言相勸一句,今天撞響,小心你們自己也折在裡面,都是自己的條個兒,不是買賣!」
此人說的是唇典,言下之意是向唐鬼討好,說今日來取大阿爸的性命是挑錯了日子,望齊唐二人不要白白丟了自己的性命,齊孤鴻雖然聽不懂,但唐鬼卻是明白他這意思,哼笑一聲道:「你們大阿爸的頂果老子不稀罕,我只來問你一件事兒,頭幾日在大世界被你們抓走的人,被關在什麼地方?」
聽這人是來救人的,兩個混混頗感意外,同時,心中對孔勒的不滿在此刻蠢蠢欲動,那人是由孔勒的手下盯著的,若真是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大阿爸怪罪下來,倒是大快人心。
故而兩人未曾遲疑,乾乾脆脆地將文戚的下落告知齊孤鴻和唐鬼二人,連怎麼走都說得清清楚楚,那熱情勁兒就只差親自去給他們引路。
「行了,兄弟,」唐鬼在混混肩頭拍了一把,倒是真切道:「多謝了!」
「既然都說清楚了,還勞煩兄弟先把我們放了。」
「要放要放!」唐鬼嘴上這樣說著,手也鬆開了混混的脖子,可是頂在後腰的匕首卻絲毫不動,「我要不放,你們怎麼脫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