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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蠱之有契

  這些年來,彌光經歷了太多事情,這些事情為她搭建出了一套趨利避害的直覺系統,就好像動物的本能一般,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誰是盟軍,誰是敵人。


  孔勒想要她的命,彌光早就感覺到了,說實話還有些無奈,彌光覺得自己似乎什麼都沒做,是槍子兒橫生直奔她而來,是際錯,將本不該她背負的禍事橫加在她身上。


  比如說孔勒越是對自己滿心厭惡,陳嘯風就是偏偏喜歡在孔勒面前表現他對彌光的喜愛。


  最初是一次家宴上,陳嘯風將一隻八扇屏送給彌光,那八扇屏上鑲金嵌玉,連彌光都感到受寵若驚,雖說是白白得了恩賜,可那件事情總有些地方讓彌光感覺不對勁兒,而後,當彌光從手下人處得知那八扇屏乃是孔勒向陳嘯風討了好幾次的。


  手下人無需站出來擋槍子兒,他們只是高興自己大哥陳嘯風面前高孔勒一等,可彌光卻不寒而慄。


  槍是好東西,可她不想成了陳嘯風的槍,任由他擺布自己。


  孔勒幾次在自己的地盤上惹事兒,好似只蒼蠅,他做出的那些下三濫的事情不至於讓彌光與他當面鑼對面鼓的對峙,可是卻令人感到噁心,彌光早就想過,有朝一日若是陳嘯風不在了,孔勒必然先拿自己開刀,只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


  此時暫且撇下自己和孔勒的私人恩怨不說,只說今日下毒的事情,彌光腦海之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黑臉漢子,想到這裡,彌光直奔後院便去,一心就要抓到那黑臉漢子問個究竟。


  然而就在彌光越過兩道跨院時,余光中卻瞥見兩個急切的身影。


  宅內的青幫弟子都在由外向內地搜捕著下毒的人,唯有這兩人好似逃命似的往院外狂奔,彌光的神經立馬機警地緊繃起來。


  借著燈籠中搖曳的紅光,彌光注意到了為首那人的頭髮,別的她不認識,可那隨意挽在腦後的髮髻卻讓彌光渾身一個激靈,這不正是從賭肆一路跟到自己家中還給自己下了蠱的那混蛋么?

  許多線索在彌光的腦海之中閃過,她不假思索便對著那身影大叫了一聲。


  「齊孤鴻!」


  說實話,當時陳嘯風家宅子內外上下都是一片嘈雜之聲,齊孤鴻和唐鬼又是隔著一道院子,根本聽不清楚背後的人在喊著什麼,可是,當那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唐鬼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


  在這件事情過去許久之後,唐鬼仍在思考著這件事情,在唐鬼的意識中,他覺得自己並未對那荷官的事情有多關心,可事實上,就算他的腦袋否認自己在記掛這人,可關於她的點點滴滴卻是在悄無聲息中被刻在了唐鬼的腦海中。


  以至於,一個聲音便令唐鬼失魂落魄一般轉過頭來,正隔著一盞盞紅燈籠,與彌光對視著。


  說來也奇怪,唐鬼的眼睛在晚上不大好使,那一刻,卻是極為清晰地看到了彌光神色複雜的眼眸。


  在那一刻回眸對視之後,唐鬼馬上恢復理性,頭也不回地拉著齊孤鴻翻牆跳窗而去,至於彌光,她知道自己追不上,故而也沒有去追,只是心中默默記住了那個名字。


  原來這傢伙就是齊孤鴻,葉休儀口中那條蠱門五族中的喪家之犬,果然就是他給自己下蠱,也是這十惡不赦的傢伙將地牢里的年輕小夥子害成那副模樣,又是他給大阿爸下蠱之後晃躥逃離……


  此時此刻,彌光絕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一天晚上之內認錯了文戚和唐鬼這麼兩張臉,還默默地將他們該背負的過錯和不該背負的罪責悄無聲息地調換了個位置。


  可是,無論事實怎樣,彌光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已經認出真兇,彌光再要做的只需將齊孤鴻的所作所為指出來便可洗脫她的嫌疑,然而正當彌光往前院而去的時候,卻不知側跨院里已經鬧了個覆地翻天。


  唐冕放出的火焱蠱將幾名門徒燒得鬼哭狼嚎,他自己則趁著這時機縱身一躍跳上房頂,余光中隱約看到唐鬼和齊孤鴻已經鑽進后廚,唐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雖說依照唐冕的計劃,今天晚上的事情該是悄無聲息送陳嘯風上路,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可不大符合他的風格。


  可是一想到自己好歹是救了那孩子,唐冕的心中便感覺到極大的滿足。


  和唐鬼一樣,唐冕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多年前與那孩子相見那晚的事情,只不過,唐冕只是知道自己對那孩子有所虧欠,卻不大能準確理解唐鬼對自己的怨恨,如若是知道這一點的話,唐冕或許不會選擇與這孩子相見。


  更重要的是,唐冕並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他以為自己這次相見是救了這孩子時,事實上,他卻是害了唐鬼。


  遠在千里之外的荒墳之下,虎麟唐家中,唐垚一本是在火焱蠱的光亮下看書看到睡著,然而小指指腹的刺痛感卻讓他渾身一個激靈便爬了起來,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小指,只見指腹上隱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壁虎圖案,其大小不過與豆子一般,可垚一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手指也緊跟著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娘……」垚一自房內起身,腳步踉蹌地向爹娘的房裡走去,邁過門檻的時候差一點兒摔在地上。


  唐冕不在家,盼兒見垚一房裡蠱火未滅,便隨手拽過針線笸籮做些瑣碎的活計,垚一進門的時候,她正在縫補一件舊衣裳,那唐芒雖然是地位高高在上的族長,可無論身份多尊貴,也仍是個權高位重的單身漢,故而這些年來他的衣裳都是由盼兒來幫忙漿洗縫補。


  垚一的聲音顫抖,這虛弱的一聲令盼兒有些意外,抬起頭來便看到兒子好似丟了魂似的,盼兒連忙放下笸籮,「怎麼了?」


  「娘……」垚一覺得腳下好似踩著棉花,整個人身子發軟,都不知道是怎麼撲到娘親的膝下,「娘,你前陣子讓我下蠱,你可告訴我,那蠱,究竟是下在何人身上了?」


  盼兒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下來,她一把抓住垚一的胳膊,因用力太大,垚一忍不住咧著嘴叫痛,盼兒卻顧不上那麼多,只是盯著垚一,「那蠱,真的起效了?」


  「是。」


  垚一顫顫巍巍地向盼兒伸出手,令她看到自己指腹上的那隻壁虎。


  「蠱與蠱主無論相隔千里也總有維繫,因蠱由蠱主之血餵養而成,自蠱發之刻起,蠱主體內餘毒上涌,自會有所顯……」


  這一段話,是垚一在唐門蠱書上看到的,長老曾對他解釋過其中含義,說的就是蠱主與蠱毒之間相輔相成相生相剋的關係,也就是說,當自己下的蠱發作后,下蠱人身上也會有所體現,同樣,如若蠱毒被解,下蠱之人也會受到反噬,而垚一指腹上的壁虎圖騰,乃是由他體內的餘毒凝聚而成,這是蠱主和蠱毒之間的維繫,說起來,也更像是一道契約。


  而今,修習蠱術這麼久的垚一終於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相比較之前盼兒問垚一能不能下蠱的時候,垚一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時他只以為是娘想檢驗自己的修習成果,可現在,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害了人了。


  他將一種足以在七天之內取人性命的蠱,下在了別人身上。


  怎麼辦?垚一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怎麼辦?就要有人因自己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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