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青樓會
唐鬼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人開心,但是,關於怎麼讓人不開心,他倒是很擅長,而且唐鬼很清楚一個道理,有時候,讓人不開心的能力比讓人開心更重要,因為有些人就是越不開心才越聽話的。
就比如眼下坐在他對面的黃班主和姚少爺,尤其是那姚少爺,眼看著唐鬼連喝了三壺頂級花雕,那姚少爺的臉色已泛起了鐵青色,嘬著牙花子對著黃班主道:「他到底有完沒完了?本少爺可不是來請叫花子喝酒的,我先跟你說清楚,他要是沒你說的那真本事,今天晚上的酒菜我可一分錢都不出!」
黃班主的確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忍著怒氣陪著笑臉蹲在了唐鬼面前,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高人,咱這事情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動手啊?咱這之前不是都說好的來著……」
「是說好了啊,」唐鬼點點頭,一隻手撐著黃班主的肩膀,終於捨得坐起身來,對著黃班主努了努嘴指著姚少爺,他就好似沒看到姚少爺正在眼前似的,故意目中無人地高聲道:「不過他不是不相信咱的本事么?那行啊,等那東西來找他,他自然就信了,老子就等他到時候來求老子動手時再動手了。」
黃班主被夾在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人又重新回到姚少爺身旁,就聽那姚少爺乾脆也開始裝作瞧不見唐鬼似的罵罵咧咧道:「本少爺行得正坐得端,我倒是要看看什麼東西來找我!有本事就來找啊,都說邪不壓正,本少爺還輪不著讓個江湖騙子從我這兒騙錢花!」
「我的少爺喲!」黃班主使勁兒一拽姚少爺的袖子道:「您就少說兩句吧!您是沒瞧見那天的邪門事兒,可我是親眼看到的!那不是喜枝上身還能是誰?您也甭跟我這兒拍著胸脯說話了,您就自己想想,喜枝到底是為什麼事兒被逼死的?」
趁著黃班主對著姚少爺拚命遊說的時候,唐鬼已經從貴妃榻上爬起來,他兩步來到姚少爺身邊,一隻手搭在腰帶上,另只手在姚少爺肩頭重重拍了一把道:「老子出去放個水,你們慢慢聊……哎,隔壁真是東洋妞兒?我先去湊湊熱鬧!」
唐鬼說罷就往門外走,只是還不等他關上雕花木門,姚少爺的咒罵聲已經從門裡傳了出來,什麼江湖騙子之類的話一聲比一聲不堪入耳。
然而說來也怪,若依著唐鬼的脾氣,光這麼兩句話足夠他撕爛了姓姚的嘴巴,可今日唐鬼偏就不生氣,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笑,黃班主追上前來關門,能看到唐鬼當真晃晃悠悠地穿過三樓的小門往隔壁的美支那去了。
可是,黃班主沒看到的是在唐鬼起身時,一隻淡藍色的怪蟲正從唐鬼的腰帶中爬出來,那怪蟲有半個巴掌大,頭大身細,生有四足及長尾,周身遍有藍色鱗片。
那怪蟲爬上貴妃榻后,直爬向一女子,自女子旗袍開衩處鑽進去,一閃身便消失不見,直至爬到女子後頸,吐出一條蛇似的芯子在那女子頸后猛地一刺,看似柔軟的舌頭立馬鑽進了女子體內。
隨著怪蟲吸吮著女子的血,以至那周身的藍色已漸漸化作紅色時,女子的頸后也漸漸暈出了一片藍紫色,皮膚薄嫩處的血管已呈紫色,如蛛網遍布。
直至此時,唐鬼已經鑽到了隔壁的美支那去找樂子,而姚少爺只顧著與黃班主咒罵那唐鬼的傲慢無禮,更是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與此同時,一門之隔的美支那裡也是熱鬧非凡。
彌光本是趴在牆邊聽著隔壁的動靜,只聽到在那日本人說過這一番話后,朱循祖便沉默起來,彷彿是在思索著什麼,彌光這才回到桌邊,手微有顫抖地端起一盅酒,杯子都還沒送到嘴邊,酒已經灑在了她的西褲上。
所有事情正在不知不覺地攪成一團,這讓彌光有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可彌光有所不知的是,危險的確正在來臨,而且,比她想象中更快。
隔壁房裡,朱循祖與中島江沿、橫野下二相對而坐,剛剛中島江沿正提起巫蠱之術的事情,朱循祖看似是陷入了沉思,彷彿在認真思考著中島江沿的建議,然而唯有守在門口的手下看到朱循祖一個很不經意的手勢。
是的,那個手勢的意思,是讓他們可以開始動手了。
而接下來將最先得知這一消息並付諸行動的將是守在樓下已經換上了其他幫口船夫衣裳並蒙著臉的朱循祖的手下,其中,也包括彌光最信任的兄弟。
彌光總覺得,手下的人之所以會盡心儘力地跟著自己,乃是因自己對弟兄們足夠厚道,也就是說,她認為長久的關係基於一個「好」,可她沒想到,有時候「不好」比「好」更有用。
「或者,你把彌光的行蹤都告訴我,或者,我把你家中妻兒老小的行蹤都告訴你,這一切,都在你的選擇……」
朱循祖說是選擇,可實際上彌光的手下根本沒有選擇,他只能將彌光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都告訴朱循祖,其中自然也包括今日跟蹤朱循祖來美支那。
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中,彌光以為自己是螳螂,卻不想一切都只是黃雀的圈套。
彌光得死,她對朱循祖的調查已經碰觸到了朱循祖一觸即發的底線,而朱循祖命手下裝扮成了其他堂口的人,如若彌光沒死,這些人將偽裝成本是來殺朱循祖,而彌光的被捲入其中則是意外,朱循祖的人則會假扮成為救彌光負傷,而若彌光死了,她的死將成為朱循祖剷除其他幫口勁敵的借口。
總之,被捲入漩渦中心的彌光不管是死是活都註定不明不白。
而正當彌光這樣想著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紙門被拉開時發出的窸窣聲音,隨之響起的是男人的笑聲。
「哎呀,好巧哦,只不過……」這夾雜著揶揄和挑逗的聲音竟已在彌光的記憶中留下痕迹,以至於她剛一聽到這聲音,腦海之中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聲音的主人,緊跟著便看到「齊孤鴻」那張熟悉的臉,以及他臉上的邪氣,聽到他強忍著笑意道:「不知道你在這兒是等男人光顧還是等女人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