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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大族易主

  金寒池捏著薄薄的信紙,甚至能在這字句中聽到祖母的聲音,彷彿那個花甲老人正坐在對面對自己娓娓道來般。


  只是……有什麼好說的?金寒池覺得想笑,這個在金寒池心中始終位於高高神壇上的老人終於失去了她所有的威嚴,金寒池恨不得將手中的信紙撕個細碎——這簡直是老糊塗的一派胡言,金寒池覺得就連這樣都無法驅散他心中的怒火。


  如果是允瓛也就罷了,可金寒池在信里看到的這是什麼?

  「思及允芝才智過人……」


  就那隻豬?才智過人?簡直是放屁!

  那張信紙在金寒池手中如風中落葉般不停顫抖著,直到金玢伸出纖纖玉指捏住了信紙的一角。


  她久居宮中,早已習慣了這種看似生澀但歸根結底其實毫無意義的冗雜措辭,幾乎是用比金寒池還快的速度便明白了信中的意思,並立刻理解了金寒池的憤怒。


  只是,金寒池的憤怒是他的憤怒,與金玢無關,她只是關注著「允芝」這個名字。


  說起來,金玢對於那個孩子的印象倒是比對允瓛還要深刻,很多年前她曾在一次宮廷慶典中見到過那個孩子,當時金玢為了進宮去拿一樣東西而假扮成宮女,恰好就促成了她與允瓛允芝這對兄弟的相見。


  那個胖乎乎的……小蠢豬,直到今日,金玢想到允芝為了一塊點心發出奶豬一樣的嚎叫時,還是有種忍不住啞然失笑的感覺,那個小東西實在沒能長出一張靈光的臉,金玢閱人無數,實在不相信那樣的孩子能有什麼所謂的……聰明才智。


  但是,金玢還記得那個女人,她從來不會刻意去記住金家的族譜關係,畢竟人太多了,說要記清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差不多是在金玢活了一百來歲的時候,她就早已放棄要理清每個後代與自己的關係了。


  雖然分不清到底是什麼關係,但金玢對金家歷代送入宮中的女子都印象深刻,一來是因她對深宮凄苦太過清楚,她想知道那些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被送入宮中后,是不是都會如自己一般慌亂無措,有幾次她還真是從那些孩子的身上找到了一些成就感,原來當時的自己還不算太蠢;二來嘛,金玢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是太孤獨了,她曾想過是不是會有一個女孩子能和當時的自己一樣,陰差陽錯誤食仙丹長生不老。


  但可惜的是,幾百年來,還真是沒能再有第二個人如她一般幸運。


  話扯遠了,我們說回來,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金玢有著一個與金寒池不同的感覺,那就是她對那個女孩子的認識,金玢始終記得那個女孩子雖然不算最聰明的,但卻是歷代金家女子中,膽子最大、學的最快的,她彷彿至今還能清楚記得她初入宮闈時,為了博得帝王垂憐,故意摔在他面前。


  而後那百轉千回的一笑……嘖嘖,金玢每每想起都會回味尤甚,真是連她自己都做不到的。


  只是,金玢突然想不明白了,就是這麼個頭腦靈光的女人,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個看似如此愚鈍的決定?允芝?金玢忍不住替金寒池說出了那句沒能說出口的髒話。


  「真是混賬啊。」


  金玢何嘗不想讓允瓛滾回去問問那個老東西是不是老眼昏花活膩味了,為什麼要將泱泱大族交給允芝這麼個小廢物?難道是看金家存活於世的時間太長了?想自求滅門的方式有許多,都說想死也要死得漂亮,何必非要選這麼個不體面的?

  然而還不等允瓛及對面的金家門徒們對金玢這「黃毛丫頭」的口出狂言做出反應,金寒池已經搶過了信紙。


  和允瓛一樣,金寒池也將那張信紙好好疊起來塞進了懷裡,他抿著嘴唇望著對面的允瓛和金家門徒,他能看出他們臉上的畏懼。


  自己是金家族長,就算有這些倒戈之人的護佑,但自己若想取允瓛的性命,不能說是手到擒來,但也絕對不算難事。


  他們的畏懼讓金寒池感到好笑,卻也自然而然地打消了金寒池心中的怒意。


  罷了。


  金寒池不以為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淡然地望向對面的眾人。


  「既然是祖母之意,金某人聽命便是,從今往後,族長之位交與允芝。」


  要說這麼句話,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但卻改變了金家一族千百年來的「規矩」,金寒池放權了,將管理金家的權力交給了那個一無是處的允芝,一切就只因為老祖母的一句話。


  滑天下之大稽。


  其實金寒池心中何曾不知,就算自己不這樣說,他也留不住這族長的位置了,這些人今日會站在允瓛而非自己身邊,結果便已是不言而喻。


  今日夜晚,金寒池走出踏雲樓,從今往後他不再是金家族長,至於這踏雲樓和金家諸多產業是否還屬於他,在允芝做出決定之前,也都是仍未可知,甚至連對面車上的司機在看到他之後,也只是默不作聲地扭過頭去。


  不知能不能算是因禍得福,金玢倒是主動提出送金寒池回家。


  兩人信步走在路上,途徑一座小橋的時候,金玢乾脆脫掉手中的高跟鞋,讓金寒池幫她拎在手裡。


  「即便是金家族長,幫我拎著鞋子也算不上什麼丟人事,更何況,你已經不是了。」


  到底用哪一種方式活著比較好呢?金寒池越是看著金玢,就越是找不出答案了——這女子活得肆意自如,和金寒池不一樣,和他見過的所有金家人不一樣,甚至和金寒池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但偏偏那麼令人羨慕,令人神往。


  「怎麼樣?將這位置拱手於人的滋味兒如何?」


  金玢問得倒十分認真,金寒池能聽得出她並非出自嘲笑,倒是真的在探尋答案。


  「說沒什麼感覺,你會信么?」


  「信倒也可以信,只是如果真這麼簡單,實在令人感到無趣罷了,」金玢很是認真地望著金寒池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將族長之位拱手於人的金家人,而且……說實話,金家歷代族長我見過好幾位,你現在雖然還未達成他們完成的某種成就,但要論能力和才智的話,你不輸他們。就這樣,甘心么?」


  「要說甘心,恐怕你又會失望,」金寒池搖頭苦笑一聲道:「世間萬事都有其原因……」


  金寒池其實有他自己的原因,非常明確且客觀,跟什麼情緒啊賭氣啊之類的根本沒有關係,只是……


  金玢沒看出來,金寒池便也懶得告訴她了。


  距離金寒池住著的別院已經近了,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是不是會被掃地出門,不過還好,有休伶在的話,倒是不用擔心許多。


  她是會站在自己身邊的,金寒池對此格外自信,有她在,自己就算不上單槍匹馬。


  如此看來,又或者真的是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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