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蜈蚣童子尿,笑話不好笑
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不到那個「一時」之前,誰也不知道這個「千日」究竟有多久。
凌晨時分,空蕩蕩的街道上,心不在焉地閃爍著的霓虹燈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疲累女子無精打採的眼眸,那些燈光落在一輛黑色小轎車上,因覆滿車身的灰塵,導致燈光無法反射,好似被吞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中。
直到另一輛油光鋥亮的轎車風馳電掣般停在那輛車旁邊,夜的靜寂才終於被打破,宋不雙從車上跳下來,步履不停地邁上百樂門正門的台階,他剛走出去兩步,因突然在意到那輛小轎車,步子也隨之突然停下來。
其實不過一晃神的功夫,宋不雙就差點兒忽略了那輛車,就像它的主人一樣,不對,準確來說是宋不雙暫時允許他借用這輛車,所以當宋不雙看到自己的車竟然已經狼狽成這個樣子,不由得咬著牙低聲罵了一聲。
看樣子這王八蛋從來了之後就從來沒出來過,真是沒見過世面的窮命,得了點兒享受就放不開嘴了!
百樂門早已關了,副官提前跑到門口去叫門,那睡眼惺忪的看更人還沒看清楚來人的樣貌,宋不雙就已經推開那看更的,大步流星從他身邊風一般擦肩而過。
與往日百樂門燈紅酒綠的無限風光不同,此時,空無一人的舞池、孤單矗立著的麥克風,這種繁榮極樂之後的寂寥好像從高山驟然墜入低谷,落寞得讓人難過。
而宋不雙的軍靴敲在地上,聲音突兀,如果那些酒杯和麥克風有生命的話,此時恐怕會被嚇得蜷成一團,肩膀隨著每一次驟然響起的腳步聲而瑟縮。
這腳步聲不單單是打破了寂靜,從他的步子中,還能聽得出宋不雙的盛怒和急躁,他直奔樓上的包廂,在一排死寂無聲的房間中,宋不雙一眼看到了某個房間門縫下散出的光,他兩步來到門口,一腳踹向房門。
房門紋絲不動,這加重了宋不雙的憤怒,他不知道那哥們兒究竟在這兒玩什麼見不得光的,要知道,那個混蛋在這兒的所有消費可都是掛在宋不雙的賬上,更何況百樂門裡魚龍混雜,萬一要是惹上了什麼不能惹的……
心裡一邊這樣想著,宋不雙又猛踹了兩腳,這次房門終於被踹開,但又猛地彈了回來,借著那門口的縫隙,宋不雙看到一道垂在門口的鐵鏈,這傢伙竟然還上了鎖!
「王八蛋!」
宋不雙這次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當初齊孤鴻和唐鬼讓自己將這傢伙帶在身邊,而且還騙他說這傢伙有什麼什麼樣的用處,若非如此的話,宋不雙是絕對不會和這種貨色打交道的!隨著他在宋不雙這兒混得越久,性格也越發放肆隨便,可宋不雙偏偏就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這貨倒地有什麼能耐。
「你給我開門!」宋不雙喘著粗氣在門外大叫了兩聲,房裡隱約能傳出來低沉的歌聲,聽起來是唱片機的聲音,透著種旖旎曖昧的氣息,宋不雙越聽越氣,「來來來!你主子找你有事兒,你趕緊收拾好了給我滾回去!老子可是他娘的伺候不起了!」
宋不雙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了幾步,對著身後的士兵一招手,幾個士兵立馬抱成團往那房門上撞去,畢竟只是扇木頭門,經這幾人前後撞了幾次,只聽門軸發出一聲慘兮兮的聲響,房門應聲從門框上脫離開來,幾名士兵也捲成團滾了進去。
宋不雙來不及等那幾名士兵從地上爬起來,他在手腳的縫隙中尋處下腳,中間還不小心地踩到了一名士兵的胳膊,只是宋不雙也顧不上士兵的慘叫,腳步不停地邁入房中。
這包廂著實不小,房裡卻只有牆角亮著一盞鵝黃色的燈,在那些光線照不清楚的地方,宋不雙隱約可見一些揉成一團的衣物和隨意丟在天鵝絨沙發上的垃圾,酒瓶、包燒鵝的油紙、吃過的骨頭,整個包廂里看起來就像個奢華垃圾場。
「你這是……」宋不雙一邊罵,一邊在這堆垃圾里尋找著那個混蛋的身影,「你他娘的不過了是嗎?準備在這兒爽到死……」
然而還不等宋不雙這話說完,他突然注意到自己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有些軟,表面還有點兒澀,好像膠皮一樣,這麼一腳踩下去,宋不雙差點兒腳下拌蒜摔了跟頭。
只是……宋不雙記得那些士兵都倒在門口,而自己現在已經走到了房間中央,該不會是……
宋不雙心中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心說那王八蛋該不會是已經死在這兒了吧?的確,如果真是死了的話,那現在這裡的情況倒是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可他要是死在自己手裡,那讓自己要怎麼和齊孤鴻以及那個難纏的唐鬼解釋?
這想法令宋不雙不由自主渾身一個激靈,冷汗緊跟著就冒出來了,額頭的碎發被冷汗黏在一起,壓在軍帽下,讓這種不好的感覺從宋不雙的心裡到身體上都做出了反應,身子也不受控制地一聳一聳開始打嗝。
「嗝……我說你可別……嗝嚇嗝……我……」
宋不雙一邊說一邊緩緩低下頭,心中什麼滿天神佛菩薩基督都求了一遍,他越是哀求上天保佑那混蛋千萬別死,腦袋裡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的屍體躺在自己腳下的情況,直到……
「嗯?」直到宋不雙的視線終於落在腳下時,他不由得楞了一下,因驚訝,那難以控制的嗝也終於停了下來,宋不雙借著昏暗的光線眯著眼睛打量腳下,只見在茶几和他雙腳的縫隙中,宋不雙看到了一個棕褐色的、好像油氈卷一樣的東西。
可能是壓根兒就沒想到那會是什麼吧,宋不雙甚至沒有任何戒備,不假思索便低頭蹲下身去湊到了那玩意兒面前,只見這東西差不多有枕頭粗細,乍一看好像軟綿綿的,可湊近一看,卻發現這東西表面有一層堅硬的殼,燈光照在上面甚至還有反光,而正在這時,那東西突然動了一下,好像呼吸般,一圈一圈的甲殼張開,如同被拉開的風琴,露出裡面柔軟細嫩的肉,也就是剛剛宋不雙一腳踩上去之後,那個觸感好像膠皮似的東西。
而還不等宋不雙表現出驚訝,那東西竟猛地伸出兩隻腳,對著半空使勁兒撥了一下,好似是想要將宋不雙那討人厭的手推開似的。
「我的媽呀!」宋不雙大叫一聲,身子往後一撤便仰面坐在地上,他的聲音連同手腳一起顫抖著,哆哆嗦嗦道:「開槍!快開槍!」
宋不雙一邊叫著,一邊手腳並用地往後退,直到他的手也摸到了一個同樣軟綿綿的東西,還不等宋不雙反應過來,那東西的甲殼驟然收緊,差點兒將宋不雙的手夾住,而宋不雙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動作快,突然就感覺到那東西已經將自己卷在中間,鐵鉤般的爪子在他頸后頗有風情地撩撥了一下。
隨著那一下從宋不雙的頸后劃過,宋不雙只覺得胯下一陣濕熱,他渾身一個激靈,兩腿中間便開始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
宋不雙來不及在意那些,他微微轉過頭,竭力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是想讓那些士兵開槍,可是誰知他回頭一看,卻發現那群貪生怕死的傢伙早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而隨著宋不雙這麼一回頭,他便看到這枕頭粗細的東西在地上蜿蜒,竟佔據了大半個房間,也難怪那些士兵會逃跑,想來是早就發現了這玩意兒,唯有自己居然不覺,竟還一步步走到它身邊來了。
最關鍵的是,這麼一看后,宋不雙也很快發現了這東西身上張滿了密密麻麻的腳,一對挨著一對,數不清楚究竟有多少,身上的甲殼隨著它的一呼一吸而伸縮,此時宋不雙終於算是鬧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了。
蜈蚣,這是一條保守來看至少有兩米長的蜈蚣,要是論歲數的話……一個想法不合時宜地出現自宋不雙的腦海中,他覺得這蜈蚣好歹得有個幾百年,論輩分,可能和他祖宗同年。
宋不雙可能是嚇傻了,思維已經停滯了,就只知道這麼獃獃地看著蜈蚣在他身邊時不時挪動一下身子。
直到那蜈蚣突然發出一個聲音。
「幸虧你不是童子。」
宋不雙咧著嘴拖著哭腔,「啊?」
「我說童子,」那蜈蚣一邊說,竟然還一邊很是配合地擺了擺尾巴,「你不知道蜈蚣怕童子尿么?我就是蜈蚣啊!」
宋不雙越聽這聲音越覺得不對勁兒,當他認出那竟是章山石的聲音后,忍不住撲上前來將蜈蚣轉了一圈兒,拍著那蜈蚣的肚子大喊道:「章山石!你是被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