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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眾矢所指

  相比較章家,金玢能對葉君霖說的話就不那麼多了,葉家沒有章家那麼多的秘密,畢竟葉旻不是章嚳海,女人不會有那麼多的城府,所謂快意恩仇,大多發生在女人身上,男人還是更喜歡下棋,就好比遠古時代,女人擅長的是採摘和談天,男人擅長的是狩獵中漫長的等待,也更追求擊中獵物那一刻時長與代價不成正比的興奮勝利。


  更何況,在金玢這個百年間來冷眼觀望眾多家族你爭我奪的人眼中看來,葉旻不如葉齊,其實乃是因為葉皎月本來也敵不過葉皎陽。


  而金玢之所以認為自己這寥寥數句就能擺平葉君霖,也是因為她知道葉君霖遠比自己更明白葉家現在的問題何在。


  這是一個女人當家的家族,且不說其擅長之處,都到了這種情況,大可以毫不避諱地直戳其軟肋,葉家最大的軟肋,就是婦人之仁兒女情長,其他人想要找到返生蠱或許自有其更深遠的目的,而葉家想要找到返生蠱,就只是為了自己的娘親能夠活得更久,甚至不管她的存活於世對自己到底是幫助還是阻礙,所謂愚孝,大概就是如此了。


  此刻,外面炮火連天,金玢倒是不怕這槍林彈雨會波及到自己,她活了百年,曾在無數次危險中僥倖存生,自然是不怕這些,倒是臉上這陣陣疼痛讓她有些焦惱,故此只是淡淡地對葉君霖囑咐幾句,諸如她若想找到返生蠱,齊家才是關鍵之類。


  「你們若是有心讀過自家族歷,自然知道我這話因何而來,百年之前,齊家能掌控大局控制五族,這關鍵的東西在哪兒,想來不需要我多說,而如果我說到這般都不能理解的話,就算我說得再清楚,怕是也做不到,」金玢毫無顧慮道:「我能在這兒說這些,就已經是證明真偽的關鍵。」


  其實話到這裡的時候,不需要金玢說什麼,葉君霖和章杳也對她的身份來歷已經有了一番推測,至於她所說的那一番話嘛,光是憑著她的身份坐在這裡,也不得不讓他們深感信服。


  然而這世上註定沒有什麼全知全能的人,葉君霖和章杳也在接下來的事情中見證了這一點,正當他們對金玢佩服得五體投地時,樓下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響,他們聽到金寒池的喊聲,其中竟還夾雜著齊孤鴻的聲音,早在葉君霖和章杳進門時,便已經聽到金玢說過讓金寒池攔住齊孤鴻不能進門。


  哈,恐怕這才是命運吧,讓不可為之的事情成為事實,反常人之經驗,這才是老天樂於在命運中安排的橋段。


  就像這個有著通天之能的金玢可以坐在這兒侃侃而談對章杳和葉君霖說古論今,然而當齊孤鴻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時,他們卻同時從金玢的臉上看到了不知所措的慌亂。


  「寒池!」


  金玢喊了一聲,似乎是想發表怒氣,但是在這之前,她還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在章杳和葉君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只見金玢好像躲避仇家債主一般,慌張失措地躲到了一隻紅木衣櫃里。


  那衣櫃雖然足夠大,完全可以將金玢容納其中,但是當她置身其中將衣櫃打開一個縫隙時,那姿態與躲在衣櫃里的老鼠別無二致,葉君霖和章杳對視一眼,短暫之間已經交換了雙方的看法——如果金玢是在做出這樣的舉動之後再對葉君霖和章杳說出這麼一番話,恐怕他們兩個絕對不會相信。


  然而此時,在金玢已經戳中兩人的命脈並取得他們的信任之後,齊孤鴻的出現便讓事情上升到了另外一種高度上。


  這時候顯得奇怪的便不是金玢,而是站在他們面前的齊孤鴻。


  只不過沖入門內的齊孤鴻並未在意到金玢和其他人的眼神,他好像一個灰球兒一樣突然衝進房間里,踉踉蹌蹌地直奔那衣櫃旁的軟塌而去,人距離床邊還有兩步路時,齊孤鴻腿腳一軟,將他扛在身上那人甩在床上。


  直到這個時候,齊孤鴻才終於有時間呼吸,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伴隨著胸口的起伏,眼淚也一滴滴地滾落在地上。


  躲在衣櫃中的金玢雖然看不清楚齊孤鴻的表情,卻能清楚看到那一滴滴掉落在地上打濕地面的淚珠兒,心中突然生出一陣怪異的感覺。


  情況危急,暫且放下金玢不說,在場的金寒池、章杳和葉君霖同時將視線投向齊孤鴻身後,望著被他扔在床上那人。


  「都什麼時候了……」齊孤鴻抽噎著,他難以自控,即便知道自己身為一個男人或許不該有這樣的舉動,又或者說他不該在仇敵面前如此,但是齊孤鴻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喉頭的哽咽,「死人了……死了那麼多人……你們還在這……你們差一點兒……」


  你們差一點兒就害死了我的爹啊!


  齊孤鴻雖然沒有直接這麼說出來,然而此時站在身後的葉君霖、章杳和金寒池也已經認出了齊以的身份。


  是的,在齊孤鴻還不知道齊以的時候,在齊孤鴻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爹長什麼樣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那是齊以。


  而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這麼的搞笑,連齊孤鴻自己都不知道生父身在何處的時候,偏偏是身邊的人都比他清楚。


  這就是事實,事實就是在齊以剛剛被帶到上海不久,金寒池便已經得到了這一消息,他派人來到上海明察暗訪,這一舉動驚動了葉君霖和章杳,而後,這三人差不多是在前後相差不久的時間裡都知道齊孤鴻的父親齊以被囚困在日本人手上。


  作為蠱族其他三門,他們坐山觀虎鬥般在一旁靜靜看著齊以,雖然還不知道這人將來能給他們派上什麼用場,但就是誰都不肯放手。


  誰知道呢?誰知道萬一將來齊孤鴻會成就什麼樣的事情?萬一將來日本人或者德國人或者什麼哪國人需要蠱族出面呢?萬一他們有一天能用齊以來制衡齊孤鴻或者那些人呢?

  這些都是個萬一,需要靜觀其變的萬一,他們站在一旁,只需要等待一個機會,萬一哪一天齊孤鴻叛變了蠱族,萬一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到時候將齊以這枚棋子拉出來的話,什麼都順理成章了。


  人心就是如此,人和人的關係也是如此,對的時候是一個模樣,錯的時候又是另一副面孔,前一秒能說盡世間所有甜美動人的好話,下一秒就能將尖刀戳在別人的心口。


  章杳、金寒池和葉君霖都比齊孤鴻更早明白了這個道理,也比他更早學會了如何防範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們藏在暗處心懷險惡,卻坦然地說自己只為自保並理直氣壯。


  只剩下齊孤鴻,他孤零零地坐在眾人面前,看著他們坦然的神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而與此同時,背後響起的一個聲音吸引了齊孤鴻的注意,也在這關鍵時刻替這三人解了圍。


  「他還活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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