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斗蠱人,為蠱斗
齊孤鴻從小有一個很奇怪的特點,別人不知道,但唐鬼卻清楚得很——這傢伙不管做什麼事兒,要是認真起來,總是會輸,反倒越是弔兒郎當的時候才偏偏會贏,就比方說私塾的考試,你若給他七八天時間讓他好好做篇文章,出來的東西往往讓人失望,可要是臨時抱佛腳一拍腦門兒地揮灑自如時,總能做出旁人意想不到的成績。
真沒想到,煉蠱也是如此,唐鬼長大了嘴巴,自從喊出那聲「卧槽」后,他的嘴半天都沒合上,心中哭笑不得地說,也幸虧是金玢隨便偷了齊孤鴻一隻蠱,若真讓他像他們一樣正兒八經地煉,或許結果又不一樣……
只可惜當事人沒有在場,唐鬼突然覺得惋惜,他倒是想讓齊孤鴻看看這情景,那傢伙總像個娘們兒似的嘰嘰歪歪地覺得自己煉蠱的本領太差,倒是讓他睜大狗眼看看自己到底有多牛啊!
金寒池仍有些難以置信地撲到蠱壇前面,只見裡面只剩一灘濃水和支零破碎的手腳,他從一塊尚未被啃食殆盡的皮肉中,終於確定他的金蟾蠱果然是死了,可是……金寒池心說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鬱悶,要知道,那隻他隨身攜帶的金蟾蠱是他多年前煉出來的,像他這種吃穿住用都極其講究的人,願意常年帶在身邊的,絕不可能是什麼普通玩意兒,可是將這金蟾蠱打敗的,竟然就只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甚至都沒有毒性、只是用來照明的火焱蠱……金寒池倒不是瞧不起齊孤鴻,覺得他不夠厲害,可厲害總要有個限度吧?如果青螣齊家的火焱蠱都能斗敗自己最寶貝的蠱,那齊孤鴻到底是厲害到什麼程度了?將這事情與齊孤鴻那張臉聯繫到一起,對金寒池來說怎麼看都不合常理。
當金寒池捧著蠱壇發獃時,一隻手已經率先將蠱壇搶過去,葉君霖和章杳雖然也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齊孤鴻打敗了,但多少還知道要礙著面子保持淡定,此時最不淡定的是文戚,他對這一次斗蠱抱有極大希望,甚至特地找章杳問過葉君霖、金寒池和唐鬼拿出來的是什麼蠱,為的就是想要藉此機會揚眉吐氣,也難怪他抱的希望太大,此時才會如此失望……
只是還不等文戚看清楚,金玢的一聲驚呼打斷了文戚手上的動作,他突然抬起頭來下意識向身後望去,腦袋剛轉過去便看到一陣刺眼的光芒,緊跟著,文戚的眼中就只有一片白光,好像十個太陽照在雪山上反射的光亮般,足有半分鐘的光景,他這才逐漸能看清房內的事物,周遭的磚牆和青石板都顯得暗淡不少,而不光是那片光離開了房間,就連金寒池和葉君霖等人也跟著沖了出去!
大院內,金玢一邊順手搶過瞎子的墨鏡戴在臉上,一隻手指著幾人跳腳大叫道:「都愣著幹嘛!趕緊抓回來啊!」
話雖然是這麼說,其實不用金玢喊,其他幾人也都明白這蠱蟲的重要性,最尷尬的是,這如若是他們四人的蠱,自然會聽他們的命令,但這蠱偏偏是齊孤鴻的,四個能將蠱蟲控制自如的族長現在就只能露胳膊挽袖子蹦蹦跳跳張牙舞爪地抓蟲。
文戚剛衝出來的時候又被那火焱蠱刺得雙眼生疼,但他好歹長了記性,慌忙伸出手來擋著眼睛,僅從指縫中間悄悄打量著那火焱蠱。
說實話,文戚根本看不清那蠱蟲具體的形態,一般而言,煉蠱之後,成蠱的形態會因為吸納了其他毒蟲的毒性,而導致外形上的變化,什麼變了顏色或者長出翅膀都是小兒科,但現在文戚看不清楚,只是遠遠看到一團光,霧蒙蒙的清晨被那團光所點亮,整個院子被那火焱蠱照得五彩斑斕——
沒錯兒,就是五彩斑斕,文戚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尚未恢復,但是當他看向磚牆和石板時,發現那道光的確是豐富多彩而又詭譎絢麗的,就好像是上海街頭的霓虹燈。
莫非說是……文戚恍然大悟,既然蟲子被煉成蠱后改變形狀都是小兒科,那改變顏色更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不過,文戚只是判斷出了這蠱蟲的變化,思緒便到此為止,唐鬼卻發現了其中的規律,只見他一把搶過金玢的墨鏡,同時順勢一個掃腿將金寒池踢倒,不等他發出慘叫時,唐鬼已經踩著金寒池的肩頭跳起來!
是的,當文戚盯著青石板上的色彩時,唐鬼的注意力則都在那波瀾色彩的變化上——水池,他想到了很多人家院子中都有水池或者魚缸,陽光照在水面上的時候,牆面上有時會出現投射過來的光影,光影也如水浪般波光粼粼地不停晃動,就像此時的情景,唐鬼就是這樣,在無法直視火焱蠱的情況下,根據那斑斕光斑的變化規律確定了火焱蠱的方位!
在握住火焱蠱的一瞬間,唐鬼覺得自己的掌心好像都快被燒漏了似的,他下意識想要將手撒開,但意志力還是讓他死都沒敢鬆開手,唐鬼生怕會將那蠱蟲捏死,手只敢攏成個半圓,任由那蠱蟲在自己手中橫衝直撞,每次都好像有個火球砸向自己般劇痛難忍……
而好在唐鬼所忍受的痛苦也不是沒意義的,就在他攥住蠱蟲的瞬間,周圍的光也隨之暗淡下來,唐鬼在強光的照射下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但顯然聽到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還……好……抓……」
唐鬼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都特媽的被照壞了,金玢的聲音聽起來緩慢而斷斷續續的,就像是壞掉了的唱片機,但是一個聲音很快壓過金玢的聲音,唐鬼這才意識到不是金玢的聲音變慢了,而是她說話的速度本來就很慢,斷斷續續是因為她在一邊說一邊思考,而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就是讓金玢吃驚到說不出話來的原因。
「聽著,把那隻蠱交給我。」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唐鬼愣了一下,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畢竟家裡有幾個女人那是五個指頭就能數清楚的,但很快的,那人說話獨特的語音讓唐鬼一下認出來——能把中國話說得這麼難聽的人,自然是非中島菡子無疑了!
而在意識到這話是中島菡子說的后,唐鬼突然覺得想笑。
其實他之前也想過,五族之間說是聯盟,但這個聯盟是靠什麼約定起來了?沒有實質性的束縛,難保不會有人反水,在他看來,金玢、金寒池、葉君霖、章杳和文戚,都有絕對的理由會做出這種事情。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是中島菡子啊!唐鬼雖然跟中島菡子不熟,就算加上前幾天她哭著求自己給她下易容蠱的事情,唐鬼對她的感覺也充其量是同情,畢竟她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和蠱術毫無關聯甚至根本不會下蠱的人,她要火焱蠱能幹嘛?覺得自己能找到返生蠱?
「我說,小姑娘,這東西不好玩,怪燙的,你最好還是……」
這句話不長,就算因為唐鬼的揶揄而拖長聲,但加起來也不到十秒鐘,可這十秒鐘的時間卻足以讓唐鬼的目力逐漸恢復,當他終於找到中島菡子的身影時,也終於明白了中島菡子敢對自己說這種話的底氣是打哪兒來的。
中島菡子此時正站在外跨院的門口,人還沒下台階,距離唐鬼足有十來米遠,而她面對著唐鬼,左手勾著彌光的脖子,右手拿著一把刀,唐鬼手中火焱蠱的光亮時不時透過指縫落在那把刀上,透著殺氣的刀光顯得無比旖旎,正對準了彌光的肚子。
「行啊小丫頭,你可是真他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