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斷
郎中試了好一會兒，手才收回來了。
「郎中，我家夫人怎麼呢？」小綠帶著哭意看著問郎中。
「這位夫人是有了身孕。」因為屋子裡詭異的氣氛，而且剛才郎中也從蕭家個人的言語和反應中猜到了一些端倪，所以他用詞都顯得很慎重，甚至連恭喜一聲都沒有，「只是夫人情緒激動，胎位有些不穩。等她蘇醒過來，再也不能讓她受到刺激了。」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老爺，你聽到沒有，夫人有喜了。」杜婆子忍著痛過來給蕭堇風行禮。
「恭喜老爺。」小綠也跟著道賀。
兩個下人爭著想將蕭堇風的注意力從蕭家兄弟身上拉回來。
蕭堇風猛聽到喜訊，心裡滑過一陣喜悅，可再看到床上躺著的堇春，他臉上頓時湧現出一陣絕望和悲涼。
「郎中，勞煩你給我家夫人抓一些安胎的葯。」杜婆子臉上帶著笑容催促郎中，完全將她自己身上的痛給忘記了。
蕭堇顏冷眼看著，她也沒有想到吳依琳在這時候居然有了身孕。
「二哥，葯來了，我已經吹涼了。」蕭堇辰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湯藥過來。
「堇春，喝葯。」堇顏輕輕拍著堇春的臉說。
「二哥，我難受。」堇春看著她帶著哭腔，「是我不聽話，嫂子才教訓我的。」
蕭堇風站在邊上聽了，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吳依琳此刻已經醒了，杜婆子連忙將喜訊告訴她。
吳依琳臉上頓時湧現出幸福的神色，她站起來走到蕭堇風面前，一把抓住蕭堇風的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相公，我們有孩子了。」
郎中看到此景，暗自搖搖頭。不過他只管看病，卻不能管閑事。「夫人的安胎藥，我這兒的葯不全，請有個人跟著老夫一起到葯堂去抓藥。」
「老奴跟著你一起去。」杜婆子眼珠一轉，連忙說。
蕭堇顏沒攔著她，也不看蕭堇風和吳依琳，她小心地將湯藥餵給了堇春喝下。「二哥，真不關嫂子的事情。」
「堇春，你願不願意跟著二哥和三哥搬出去單過？」堇顏看著他問，「二哥可能沒有大房子給你住，但不會讓你餓著也不會讓你凍著。你願意嗎？」
「搬出去？」堇春獃獃的看著她。「二哥身體不好，到了冬季要吃藥怎麼辦？只有嫂子手裡才有銀子，我們的銀子也全給她了。」
原來這就是堇春不願意告訴自己真相的原因。蕭堇顏差點兒哭出聲音。
「二哥有辦法賺到銀子，只要你們不嫌棄二哥丟人就行。」堇顏忍著淚說，「你忘記二哥會說故事了嗎？二哥打算到酒樓去說書，不管怎麼樣，二哥都能養得起你和堇辰。你願意跟著二哥一起吃苦嗎？」
「我願意。」聽了堇顏的話，堇春眼睛一亮，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裡。「我們現在就走好嗎？我有銀子，可以先找房子住。」
「你有銀子？」堇顏吃了一驚。
堇春掙扎著要過去拿小書包。
堇辰趕緊將書包遞給了他。
堇春在書包里翻找，終於找到了一個小荷包出來，他從荷包中倒出十幾個銅板和兩個銀豆子。
蕭堇顏眼淚終於滾滾而下。
這些銅板還是父母在世的時候，給他的零花錢。而兩顆銀豆子，一顆是吳依琳的見面禮，還有一顆則是小霸王臨走的時候給他的。
「堇春，謝謝你。這些夠我們先租房子用了，然後二哥還有工錢，不會餓著你。」堇顏摟緊了他。
「二哥，我收拾東西。」堇辰看都不看堇風一眼。
蕭堇顏安撫好堇春以後，轉過身板著臉看著蕭堇風夫婦，「如你們所願，我們今天就會搬出去，以後我們再無瓜葛，我也不會宣揚蕭進士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不等蕭堇風回話，她又看著堇春和堇辰問，「你們願不願意和這邊斷了關係？」
堇辰遲疑一下，然後看了一眼堇風，「二哥，既然走，肯定是要斷了關係的。」
「斷了關係以後，她就不能賣了我對不對？也不能罵二哥對不對？」堇春小聲問。
「對。」堇顏堅定地回答，「以後就我們兄弟三個人相依為命。誰也管不著咱們。」
「那就斷了。二哥到哪，我就到哪裡。」堇春鄭重地說。
蕭堇風心麻木了，聽到弟弟妹妹的話，他真想鑽到地下去。原來在弟弟的心目中，他這個哥哥居然如此失敗，雖然堇辰和堇春沒有指責他半個字，可兩個孩子的選擇，已經足夠讓蕭堇風無地自容了。
蕭堇顏走到桌子邊，拿起筆磨了墨開始寫，她寫了四份，然後走到蕭堇風面前，「簽了吧。」
「我不能……」蕭堇風下意識拒絕。
吳依琳臉上露出急切的神色。
蕭堇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做不了好哥哥，還是做個好父親吧。」
蕭堇風的腦子一下子昏了。
是的，原本他在看到堇春挨打的場景時，他是堅定站在弟弟妹妹這一邊的。他心裡決定和吳依琳和離，然後自己帶著弟弟妹妹重新開始生活。可吳依琳有了身孕，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不舍，在弟妹和孩子之間，他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取捨。
「看到這個，你還不願意簽字嗎？」堇顏一把抓過堇春的棉襖撕開。
當蕭堇風看到裡面不是棉花，而是蘆葦時，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蕭堇辰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要不是看在對方是孕婦的份上，他真想狠狠揍吳依琳一頓。
「二弟，是我沒有做好，以後我……」吳依琳自知理虧，剛想說幾句好話。
蕭堇顏卻毫不猶豫打斷了她的話，「我最看不上當了****又想立牌坊的人。」
吳依琳聽了眼睛里一下子露出憤怒的神色，好個蕭堇顏，居然敢羞辱她。總有一天，她要蕭堇顏好看。
不過眼前還是先將蕭堇風的心拉攏過來再說，「相公，我頭好暈啊。」
蕭堇風立刻緊張地看著她。
蕭堇顏和蕭堇辰的心徹底涼了。
「蕭堇風，簽字，我們還得出去找房子了。別耽擱了我們的時間。」蕭堇辰不客氣地說，「你不簽字我們也會離開，只是我們對你不放心，怕你以後過來占我們便宜。別混不下去，找了借口就將我們賣了。你別忘記了在父親面前發的誓言，既然你做不到，但也別拖我們的後腿。」
蕭堇辰十二虛歲，到京城這些日子經受的苦難，已經讓他能看清一個人的面目。蕭堇風的遲疑和對吳依琳的關注，讓他對蕭堇風充滿了憎恨。
「你打算以後讓你的女人找借口去安排我們的生活是不是？還是等著她將我們賣了？」蕭堇顏也不客氣地說。
「不要賣我。」堇春抱著堇顏的胳膊發抖，他看著蕭堇風的眼神立刻帶著警備。
這一幕落在蕭堇風的眼中，頓時刺激了他，他悲憤地大吼一聲，「我簽，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你們，決定你們的人生了。」
很快的，四張紙上落下了他的名字。
「堇春堇辰，這是你們的收好了。」堇顏將自己的一份揣進了懷裡，剩下的一張放在桌子上誰也沒有動。
「堇辰，趕緊收拾一下，帶上自己的衣服就行。」堇顏說。
她當著吳依琳和堇風的面，將她自己的衣服收拾進包裹，連堇春的舊衣服都沒有要，就拉著堇春和堇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