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決裂
想到這兒,蕭堇風真是又驚又怒,「祖母,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雖然老了,腦子卻是清醒的。我咋不知道自己說什麼?蕭堇風,你不仁就別怪祖母不義,要是你這樣的人當了官員,倒霉的可是一方百姓呀。大伙兒說是不是?」張氏一邊流眼淚一邊數落蕭堇風。
蕭堇風一聽她說的話,頓時明白了。這些話,應該是大房的人教的才對,更準確地說,教張氏的人應該是蕭堇木才對。也只有讀書人,才會說得這麼文縐縐的。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大房一家人和張氏對他如此痛恨,難道僅僅是他沒有讓出自己的房子嗎?
「娘,別說了。」就在張氏鬧騰厲害的時候,蕭遠慶一副老好人似的跑過來。
他搓著手看著蕭堇風帶著歉意說,「堇風,你別和你祖母計較,她年紀大了。不過,你也做得也太狠了一些……」
說完,他長長的嘆口氣。
「當家的,你咋還為他說話了。」印氏帶著蕭青禾和蕭青蓮跳了出來。「他害得我們差點兒無處落腳,逼得我們一家走投無路,你咋還向著他?」
論起顛倒黑白,印氏絕對是箇中好手。在鄉下的時候,她就沒少張家長李家短到處敗壞別人的名聲。
吳依琳將大房趕出蕭府的時候,她就記恨上了蕭堇風,這會兒抓住機會當然不遺餘力地抹黑蕭堇風了。
「蕭堇風,你就是一隻白眼狼呀。」在家中,蕭遠慶和蕭堇木就給各人分配好任務了,張氏是主角,所以印氏話音一落,她又鬧騰起來,「你那好媳婦為了不養下面的三個年幼弟弟,往死里虐待他們,你千不該萬不該貪圖吳家的富貴就拋棄了三個孩子。你和我們斷了親倒也罷了,怎麼能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將他們趕出去呢?堇春可只有六歲呀,你咋忍心呢?」
她這一「爆料」,周圍的人立刻發出一片嘩然的聲音。
蕭堇風性子耿直,為人偏迂腐。他自問自己做事向來對得起天地良心,但唯獨對蕭堇顏、堇辰和堇春被自己媳婦苛待趕出去,而一直耿耿於懷。
張氏的叫罵,讓他無言以對。
他流露出的態度,無疑是一種心虛。
「嘖嘖,這種人也能當官,簡直壞了我們讀書人的名聲。」
「不錯,無情無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他都佔全了。這種人再留在翰林院,我等絕不能答應。」
「御史大人應該將此小人的惡劣行徑上呈朝廷,抹去此人的功名才對。」
「蕭堇風?這個名字挺熟悉的。」
「不是出了一個才子蕭堇顏嗎?難道此人是蕭堇顏的兄長?蕭堇顏帶著的弟弟就是被他趕出家門?」
「有可能。」
……
周圍的議論聲落入蕭堇風的耳朵里,讓他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蕭大人,如果是家事的話,最好還是在家中解決,鬧到這兒,怕是不好看吧?」張大人站出來嚴肅地對蕭堇風開口,眼中譏諷的神色毫不掩飾。
「就是,有些人不要臉倒也罷了,但不能連累大家跟著丟臉。」翰林院的官員紛紛站了出來。就算平時和他明面上關係還說得過去的人,此刻也避開了他,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他。
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他說一句話,蕭堇風站在門口,心中的惆悵可想而知。
「堇風,不如你服個軟,勸勸你媳婦,讓你祖母再回去住。按理說,老人家應該跟著我這個長子住才對,可大伯沒本事,連口飯都混不上呀。」說到這兒,蕭遠慶似乎說不下去了,他抱著腦袋蹲到了一邊去了。
苦情戲演得好,周圍不明真相的人,聽了以後,個個對蕭堇風更加看不上了。
什麼人,自己成了官員,居然讓祖母和親大伯一家淪落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蕭堇風,就算你沒良心。可你忍心看著老人家跟著我們住在南街那樣破落的地方,忍心看著她跟著我們吃糠咽菜嗎?」印氏嚎啕大哭起來。
「讓我一頭撞死在這兒算了,省得這隻白眼狼整天算計著要怎麼折騰死我。」張氏用力拍打著蕭堇風的大腿哭喊著。
蕭堇風是讀書人,面對著眾人的指指點點,臉色早就漲成了豬肝色,他用力抬起腿,想將右腿從張氏的雙臂中拔出來,「祖母,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你鬆手。」
沒想到,他剛用力,張氏立刻倒下了,嘴角還流出了一縷鮮血,「蕭堇風,你想弒殺祖母,老天不會放過你的。」
「祖母?」蕭堇風彎下腰想扶起她,他根本沒有踹張氏,張氏嘴中怎麼會流血?
不管怎麼樣,張氏是長輩,他不會真的對張氏動手,張氏受傷,他也是真心想查看。
別說蕭堇風懵了,就是大房的人也跟著懵了。昨晚一家人在一起練習,根本沒有受傷這一橋段?難道蕭堇風真的將張氏踹傷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形勢是對他們大房有利,不利用才是傻子了。
「蕭堇風,你簡直枉為人子,眾目睽睽之下就敢傷你祖母,你不是啊呀。」蕭遠慶義憤填膺地衝過去,對準蕭堇風的臉就狠狠地抽打了幾巴掌。
他每一巴掌都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蕭堇風根本沒有防備,一下子被他扇倒地上,兩邊臉頰也腫了起來。
「大伯。」他捂著自己的臉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蕭遠慶。
「蕭堇風,是我看錯了你。我過來低聲下氣想和交好,沒想到你居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你不願意贍養老人倒也罷了,自有我們大房的人養著她。我們大房就是吃糠咽菜,也不會將娘丟給你,你又何苦傷她一個老人家。」蕭遠慶滿臉都是憤怒。
「他是……是……狼。」張氏可能是受傷的緣故,說話都不利索了。
「祖母。」蕭青蓮和蕭青禾撲過來抱著張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而蕭堇輝則衝過去對準蕭堇風的腿狠狠地踢了幾腳。
力道很實,蕭堇風當場痛得冷汗直流。
「活該。」
「罪有應得。」
……周圍的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同情蕭堇風的。
蕭堇風忍著痛努力想爬起來,但張氏不知道吃了什麼葯,衝過去對準他的胳膊就狠狠咬下去了。
「祖母。」蕭堇風痛得要命,卻再也不敢碰張氏一下了。
「娘,算了。我們回去,就當咱們蕭家從來沒有這樣的崽子。」眼看著張氏就要將蕭堇風的一塊肉咬下,蕭遠慶生怕別人說張氏心狠,所以才慢吞吞地過來假惺惺地勸說。
張氏眼睛鼓出,嘴巴死死地咬著蕭堇風的胳膊,彷彿蕭堇風根本不是她的孫子,而是她的宿世仇敵一般。
印氏在一旁看倒蕭堇風痛得冷汗直流,心裡覺得特別解恨。
她看到蕭遠慶過去勸說,還有些不高興了,小跑著過去攔著蕭遠慶,「當家的,別怪娘心狠,娘是被他氣狠了,你聽過誰家小輩對長輩如此忤逆?」
蕭堇風痛得冷汗直流,但肉體上的痛疼遠趕不上心中的痛。
這些就是他的親人,他曾經一度想拉拔一把的親人。
他這會兒忽然明白蕭堇顏的對待大房態度的決絕了。
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想他這樣貪戀親情!
他胳膊的血已經浸透了衣服滲出來了,而張氏也終於被蕭遠慶給拉走了。
蕭堇風木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眼中露出了絕望而又悲涼的光芒。
「別拉著我,讓我和這個畜生一起死掉算了。」張氏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她滿嘴都是血,也不知是她自己受的傷,還是蕭堇風的血。
傅彥生和幾個要好的同僚看了一場精彩的戲,個個臉上全都掛上了笑容。
張大人一向看不上蕭堇風,他看著地上坐著的蕭堇風,正好趁機落井下石。
「蕭大人也不容易,算了。這點兒銀子算是我為你們盡的一點兒綿薄之力。」說完,他從袖子里掏出一些碎銀遞給了張氏。
張氏抬起頭,用渾濁的雙眼看著他的手。
一隻白白的大手中的碎銀子足有小二兩,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恭敬地給張大人磕了頭,「多謝大人,大人是好官呀。」
張大人受了她三個響頭,眼中的笑容更加明顯了。蕭堇風再能又如何,他只不過扔出一點兒銀子,就讓他的親人像狗一樣跪在他的面前給他磕頭。
傅彥生等人看了,也紛紛過來掏了一點兒碎銀給張氏。
印氏和兩個女兒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些官員真夠有錢的,每一個人掏出的銀子都足有二兩了。
可惜這些銀子全都落進了張氏一個人手中。
「多謝大人。」
「謝大人恩典。」
只有有人給銀子,張氏就不住給他磕頭。
周圍的學子看了,也覺得她可憐,紛紛稱讚翰林院其他的官員,有錢的學子也跟著掏了一些銅板丟給了張氏。
張氏來者不拒,將所有的銅板和銀子全都巴拉到自己面子,嘴裡好聽的話也不要命似的往外冒。那慈祥的模樣,好像剛才發瘋對著蕭堇風又打又咬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陌生人的慷慨解囊,顯示了人性的美,對比之下,作為張氏親孫子的蕭堇風就顯得更加無情了。
跟風似的打賞結束以後,張氏面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銀子和銅板。
張氏和蕭遠慶對著眾人又是作揖又是磕頭,忙得不亦樂乎。
蕭堇風悲哀地看著他們的動作,他知道傅彥生和張大人是故意向讓他出醜。而人都是跟風動物,學子們的舉動只會更讓他難堪不已。
他想逃離這兒,可是他整個人都麻木了,他掙扎了幾下,竟然沒有站得起來。
「拿著銀子回去好好生活吧。各位大人,時辰不早,該點卯了。」傅彥生瞥了蕭堇風一眼,然後笑著對眾位同僚說。
「是呀,再不進去的話,就要遲到了。」張大人也笑著附和。
眾人一看,果然天色不早。大家三三兩兩開始往翰林院內走去,而學子們則厭惡地瞥了蕭堇風一眼以後,也一鬨而散。
「多謝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張氏高聲嚷嚷。
這句話讓往翰林院走去的傅彥生幾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起來。
「哼,你也有今天?」蕭青蓮鄙夷地看了地上的蕭堇風一眼,輕蔑地說。
「記住,這才是開始。」蕭堇輝更是惡毒地上前又踢了他一腳。
「堇風呀,都是一家人,我根本攔不住你祖母。但是你剛才怎麼能衝動得打她了。她年紀大,你一個小輩對她再不滿,也不應該對她動手呀。一家人,真的有什麼不滿,也該關起門來商議才對。」這會兒,蕭遠慶還在裝好人。
蕭堇風的腿有些恢復知覺,他掙扎著爬起來,兩眼很木然地看了大房和張氏一眼,然後默默地往翰林院走去。
「白眼狼,你肯定會遭到報應。」張氏對著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她現在手裡又有銀子了,只要好好計算用,她的生活就會好起來。至於蕭堇風,既然她不能享受他的孝敬,那就是她的仇人。
蕭堇風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踉踉蹌蹌地往翰林院走去。
「娘,我來幫你。」印氏看著張氏面前一堆銀子有些眼紅,想上前分一杯羹。
張氏知道她的性子,哪裡能讓她佔到便宜,「該死的東西,你是不是也想老娘揍你一頓?」
說完,她像護食的狗兒一樣,將銀子死死得護在了胳膊下。
「老大,管好這賤貨。」沒有別人在場,張氏的本性一覽無遺。
蕭遠慶對她手裡的銀子也眼紅,不過他想到,等會兒還會有一百兩銀子到手了。於是他瞪了印氏一眼,「你這敗家的娘們,別生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照顧好娘,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印氏還是比較怕他的,看到他發火,只好諾諾地答應了。
等蕭堇風進了翰林院的門以後,蕭堇木才從拐角走出來。
蕭遠慶和印氏看到大兒子,臉上全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回去吧。」蕭遠慶作為家中的當家人開始發話。
有銀子在身,一家人當然不會用兩條腿走回去,蕭堇輝乾脆到邊上找了一輛驢車過來。
蕭堇木和蕭遠慶還是大事沒完成,所以並沒有上車,父子兩個將人送上馬車,準備往約定好的酒館走去。
「蕭堇風,這才是開始,不知今日鬧得這一出,你還能不能安穩地當你的好官。」臨走的時候,蕭堇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翰林院的方向。
蕭堇風的日子並不好過,他渾身是傷,疼痛難忍。翰林院的官員全都似笑非笑地瞥著他,他們眼神中的譏諷顯然而已,屢屢讓他如坐針氈。
熬到中午的時候,他實在待不下去了,於是向上司請了假。
經過今日的事情,上司自然也看不上他。聽到他的請求以後,冷著臉答應了。
蕭堇風忍著痛,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翰林院的大門。
他在外面找了一輛馬車,然後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家中。
「老爺?」開門的小廝看到他滿身是血,嚇了一跳。
蕭堇風也不理睬他們,搖搖晃晃外後院走去。
守門的小廝還算機靈,他們怕蕭堇風的模樣嚇壞吳依琳,一個小廝乾脆小跑著往後面通報去了。
「什麼?」吳依琳聽了小廝的稟報,激動地準備從床上翻身下來。
「夫人,使不得。」杜婆子攔住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老奴先出去看看。說不定是這些奴才胡亂添油加醋了。」
小廝聽了,又接到杜婆子使的眼色,連忙低著頭不敢再說什麼。
「扶我起來。」吳依琳吃了幾天湯藥,身體已經好多了。
在她的心目中,蕭堇風向來排在第一位。聽到小廝稟報,知道蕭堇風受傷,她哪能還躺得住,「相公這時候回來,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夫人,你慢點兒。」杜婆子和小綠看到攔不住她,只好一左一右上前扶著她。
主僕三人剛出了門,就看到蕭堇風搖晃著進了院子。
「夫人。」杜婆子驚呼,一把抱住了身體往下滑的吳依琳。
吳依琳看到渾身是血,臉龐青一塊紫一塊腫的老高的蕭堇風,頓時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她腿一軟差點兒跌坐在地上。
「相公,你這是怎麼呢?」她一把推開扶著自己的杜婆子和小綠,發瘋似的加快腳步迎上去,一把扯住了蕭堇風的胳膊問。
蕭堇風的胳膊受傷,他痛的呼叫起來。
「夫人。」或許在被所謂的親人傷害后,蕭堇風的心裡特別脆弱,他此刻看到吳依琳眼中深深的擔憂后,心忽然變得十分柔軟。他傻傻地叫了吳依琳一聲。
「相公,誰打傷了你?」吳依琳哭起來,她心疼地摸上蕭堇風的臉。
蕭堇風的臉上頓時多了巴掌大的血印子。
吳依琳眼睛一下子睜圓了,她這才發現剛才她抓到了蕭堇風的胳膊上。
血,這麼多的血。
吳依琳扯過蕭堇風的胳膊,小心翼翼將他的衣袖往上卷,等她看清楚蕭堇風的胳膊上,一塊偌大的肉已經掉了半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誰這麼狠心,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相公?老天呀!」
「夫人,老爺傷得不清,別在外面站著,趕緊找郎中過來看看。」杜婆子看到蕭堇風胳膊上的傷口以後,一時間也被嚇得沒有了主意。
她愣了半天才醒悟過來,該怎麼辦。
「對,找郎中。該死的東西,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找郎中到府上來。」吳依琳慌得六神無主,杜婆子的話,一下子提醒了她。
「奴婢去給姑爺打盆熱水。」小綠慌張地說。
「趕緊去。」杜婆子催促她。
小綠趕緊小跑著遠去了。
吳依琳拉著蕭堇風的手往屋子裡走去,蕭堇風好似失去了靈魂一般,任由她拽著走。
杜婆子看蕭堇風的眼神不對勁,也不敢過去提醒吳依琳,連忙上前幫忙,將床上的被褥掀開了。
吳依琳也不嫌棄蕭堇風渾身臟,邊哭邊幫著他脫下外面的衣服,看看裡面的衣服也是血,乾脆將他的上身全都脫光了。
蕭堇風懵懵懂懂,只知道傻傻地笑,任由她擺布。
等他被吳依琳安排在床上躺好后,小綠端著一盆溫水也進來了。
吳依琳親自用帕子給他擦去渾身的血,又換了一盆水,將他臉上也擦拭了。
「姑爺的腿好像不對勁?」杜婆子觀察得仔細,她發現蕭堇風回來的時候,腳步就踉踉蹌蹌,這會兒上了床以後,他的腿還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吳依琳一聽,裂開過去掀起被子,將他的褲腿往上捋,當她看清楚蕭堇風雙腿時,差點兒又昏過去了。
蕭堇風的腿上幾乎沒有一塊好顏色,全都是青青紫紫,左腿還鼓了一個大包。
吳依琳生怕他的腿折了,也不敢用手去碰,哭喊著質問,「該死的奴才,請個郎中怎麼需要這麼久?」
葯堂離蕭府都不算近,小廝這才剛出門不久,哪能這麼快就回來?但杜婆子看到吳依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不敢勸她。
「小綠,你到門口守著,郎中來了,就請進來。」杜婆子對著小綠使了一個眼色。
小綠點點頭出門去了。
「去,到吳家請兩位公子過來。」小綠到了外面,找了一個小廝,打發他到吳家請人。
等吳家兩位公子到蕭府的時候,郎中正在給蕭堇風檢查身體。
當吳步星和吳步輝看到蕭堇風慘樣后,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誰幹的?他到底和蕭堇風有什麼用的怨恨,居然下了如此狠手?
「發生了什麼事?」吳步輝滿眼冒火,吳家在京城裡雖然比不上大的世家,但吳家的生意遍及全天元國,在京城裡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兒底蘊。
「我也不知道。」吳依琳哭著搖頭回答。
「妹夫不是應該在翰林院去當值嗎?」吳步星比較穩重,他開始刨根問底。
對於吳依琳這個唯一的妹妹,吳家向來比較重視,否則的話,也不會任由吳依琳鬧著嫁給蕭堇風。
「相公一大早就出門了,可是回來就成了這樣。」吳依琳哭哭啼啼。
「去,把早上的車夫找過來。」吳步星吩咐。
「是,大公子。」他身邊的小廝立刻出門。
蕭府這邊雖然有車,但蕭堇風向來都是雇車出門。而他因為需要長坐,所以雇的車輛也就固定下來了。
吳步星點點頭,大哥做事還是比較穩當。
「妹夫的傷勢怎麼樣?」吳步星看到床上緊閉雙眼的蕭堇風問吳依琳。
「骨頭差點兒斷了,胳膊上的肉也差點兒被咬掉了。」吳依琳難過地回答。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在背後對蕭堇風下黑手,她一定會將此人抓來千刀萬剮了。
「郎中,怎麼樣?」就在這時候,郎中站了起來,吳步星趕緊詢問。
「蕭大人的傷勢看起來比較嚴重,不過好在並沒有傷到臟腑,只是骨頭可能受了一點兒罪,靜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郎中不緊不慢地回答,「下手的人倒是也狠,蕭大人胳膊上那塊肉差點兒就掉下來了。」
「請郎中給他開些葯。」看到蕭堇風胳膊上雪白的布條,吳步輝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老夫這就開藥。」郎中坐到了桌子邊,吳步星身邊的小廝趕緊幫著磨墨拿紙筆。
「讓人跟我去抓藥。」開好藥單以後,郎中準備回去。
吳步輝讓身邊的人給了出診的費用,又打賞了一番,郎中這才滿意而歸。
「出去說話。」吳步星看了床上昏睡的人,冷冷地開口。
吳依琳不想出去,不過她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蕭堇風傷痕纍纍地回來。
於是,兄妹三人帶著小廝丫頭又到了花廳,屋子裡又留了一個小廝和小綠守著蕭堇風。
不大一會兒,趕車的車夫就被吳家小廝給找來了。
「老實說,早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吳步輝狠戾地瞪著車夫問。
車夫不敢怠慢,更不敢隱瞞,不等吳家兄妹再次催問,就一五一十地將早上翰林院門口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些狗東西,我饒不了他們。」吳依琳聽完以後,簡直心如刀絞。此時此刻,她將大房的人算是恨到了骨子裡去了。
「下去吧。」吳步星讓車夫先出去。
車夫趕緊離開了院子里,大戶人家的是非他可不想摻和。
「大哥,你找人將他們給……」說到這兒,吳依琳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不行。」吳步星冷冷地拒絕。
「大哥。」吳依琳急了。
「大房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翰林院門口。他們如果沒有得到別人的好處,又怎麼願意和妹夫撕破臉呢?」吳步星耐心地分析給她聽,「他們還想著靠妹夫享福了,蕭遠慶和他大兒子,臨走的時候表現,也不像是要翻臉的架勢。」
「大哥的意思,是說有人在背後指使?」吳依琳吃驚地問。
「你身子骨不好,將自己照顧好即可,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和大哥就行了。」吳步輝心疼地看著她叮囑。
「會是誰在背後指使?難道是……」吳依琳忽然想到了傅家。
「無憑無據,別瞎想。」吳步星喝住她,「妹夫和傅家本來就不對盤,要是你的話傳到他的耳朵里,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了。」
「我不管,要真的是傅家出的主意,我就是豁出去,也要讓傅家血債血償。」吳依琳紅著眼睛咬著牙說。
「沒有影子的事情,你不要瞎想。所有的事情交給我們了。不過暫時還不能動蕭遠慶那些人,你先忍耐一番。」吳步星叮囑她。
「為什麼?」吳依琳都要被逼瘋了。她的相公被大房的人傷得這麼重,憑什麼不讓她出手。
「今日的事情鬧得很大,又是在翰林院門口。你現在出手對付大房的人,外人肯定能猜到是我們動的手。幾個雜碎,我們吳家倒是不怕,不過對於妹夫的名聲倒是有很大的影響。」吳步星解釋。
吳依琳一聽,難過地流著淚,「就這樣放過他們,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忍著。」吳步輝也跟著勸說,「大房的那些人之所以敢鬧得這麼大,估計也是想到了我們不能對他們動手。」
「放心好了,我們吳家人從來不會吃了啞巴虧還得忍下,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收拾那些人。忍得一時才會海闊天空。」吳步星冷笑著說。
「只是……」
「只是什麼?」吳依琳追問。
「只是妹夫的仕途可能受到不小的影響。」吳步星遲疑一下回答。
「相公人老實正直,在翰林院中本就受人排擠。要是真的因為受到此事牽連,這個官不做也罷了。」吳依琳哭著說。
吳步星和吳步輝聽了面面相覷。當初吳家之所以答應將吳依琳下嫁給蕭堇風,一來是因為十分疼愛吳依琳,捨不得讓她難過消沉,另一個方面,也是因為吳家是看中了蕭堇風的才華,希望吳家今後能有一個做官的姑爺。
畢竟吳家再有銀子,在外人看來,身份上還是低了一些。
只是沒想到,世事難料,蕭堇風的脾氣太過彆扭固執,在官場上根本混不來。
「哎,算了。官場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妹夫的官職雖然小,但京城裡的御史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吳步星嘆口氣說。
「相公不做官也不會餓死了,哥哥們以後不會不管我們吧?」吳依琳紅著眼睛問。
「說的是什麼喪氣話。」吳步輝瞪了她一眼,「我們吳家的家訓就是兄弟姐妹相親相愛。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橫豎你也不靠他那點兒薪酬養著。」
「要是相公真的不做官了,以後也不許兩個哥哥欺負他,看不起相公。」吳依琳蠻橫地說。
「那是自然。」吳步星嘆口氣點點頭。「我們雖然對他不喜,但他能好好照顧你,我們定然不會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