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在說謊

  千尋回過頭來,很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臉,耐看,儒雅,還有一頭天然微卷的黑髮,記憶里搜不出這個人的影子,搖了搖頭,「真是抱歉,我好像沒有印象。」


  有時候,她並不善於利用這樣的機會順手推舟拉近關係。


  「那你是不是江城大學畢業的?」林風又問。


  千尋點頭,「是,畢業都五年多了。」


  林風笑,「那就是了,我也是從那裡出來的,咱們是校友,算來我還是你學長,高你兩屆,可能有過擦肩而過的時候也說不定。」


  「是嗎?那還真是有點巧了,幸會,林學長。」千尋大方地伸出來同他握過。


  不得不說,這是個讓人興奮和意外的消息。


  「你是洛市本地人?」林風又問。


  「土生土長。」千尋笑道。


  林風亦笑得溫和,「那看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找你當我在洛市的導遊了。」


  「沒問題。」千尋答得乾脆,許芸那妮子,看上了這個男人,到時候,把她一併叫出來,給他們創造相處的機會,她再找個機會溜開。


  千尋覺得,自己有點當紅娘的潛質。


  又聊了幾句,水開,千尋泡好咖啡端到紀君陽的桌上。


  紀君陽工作的樣子很認真,公司十幾年的報表他看得很仔細,那完美的側廓在逆光之中總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男人,真的是他嗎?真的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怕像那海上的泡沫一樣,陽光一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到辦公桌前,強撐的那點力氣在這時候鬆散下來,腦袋暈暈沉沉地,這下,怕是重感冒真的來襲了。


  好在昨天晚上讓安安和爺爺奶奶睡了,要不然,准得傳染上不可。


  紀君陽不久后離開辦公室,一邊穿衣一邊大步而走的風範迷暈了辦公室的一群色女們。


  千尋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就連她自己,早不是少女朦朧時,仍能感覺到心跳加速的力度。


  幾分鐘后,桌上的電話響起,她剛拿起喂了一聲,那頭他的聲音傳過來,「下來,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千尋一怔,他等她,做什麼?雖然疑惑,卻還是不敢怠慢。他是誰啊,衣食父母天。


  趕緊收拾桌面,關了電腦,有前車之鑒,她將電腦設了個比較複雜的密碼。現實告訴她,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紀君陽雙手擱在方向盤上,目光迷惘地望著她來的方向。


  與其說安裝監視器是為了防止有人小動作,不如說是他想暗地裡更好地觀察她。她就像一枚吸鐵的磁石,那一晚的驚艷出場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在監控畫面里看到她一整天精神不濟的樣子,雖然強撐,到底掩不住臉上病色,又看著她不停地用紙巾擰著鼻子,都快丟了一垃圾簍,到下午越發地嚴重,心裡不落忍,竟沒法再繼續看下去。


  笨女人,病成這樣也不知道要請假。


  千尋有些困惑地搭電梯到停車場,昏暗的光線里,前方有車子亮著燈,她走過去,隔著打開的車窗問,「紀總,找我有什麼吩咐?」


  「上車。」紀君陽冷冷丟給她兩個字。


  千尋有些惶惑不解,正要問是去哪裡,紀君陽已失去了耐性,下車,打開後車門,拽著她強塞了進去。


  千尋一陣頭暈目眩,這是發的哪門子火?看他心情不佳,也就閉了嘴,任車子在馬路上飛馳。


  等車子開到醫院,千尋微微一愕,「紀總,你哪不舒服?」


  「我很好,不舒服的是你。」


  「我沒事,就一點小感冒,很快就會好了。」千尋不曾想,他如此細心,心頭一熱,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而紀君陽也懶得跟她多廢話,幾乎是拎著她叫醫生給她扎了一針。


  點滴瓶掛在病床前,千尋在他強大的氣場壓力下乖乖半躺著,總覺得他對自己似乎超出了普通的上下級關係,剛試著往深里想,站在窗前的他卻接了一個電話,打破了她剛有的一點幻想。


  她聽見他在電話里很親密地喚著電話那頭的人的名字,「雅楠。」


  肖雅楠。


  這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也是她的夢魘。


  「好,我知道了……我儘快完成這邊的工作趕回去……別亂擔心……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拜。」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無比,冰山臉像是有了柔和的光澤,淡淡的笑意自唇角里溢出來,再一點點地溫暖了面部的表情,爬到眉梢眼角里,忽如春風來。


  千尋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便覺得胸口莫名地緊縮起來,好像密密麻麻的針扎在上面,他快要走了嗎?


  果然,他們就如傳說中的那樣,是熱戀多年的一對,而她,便是多餘的那一個。


  所以,紀君陽,假裝不認識你,不告訴你安安的存在,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紀君陽掛了電話,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雙腿交疊,神情有說不出的閑散慵懶。


  「聽說,你畢業於江城大學?」


  千尋眼皮跳了一下,但見他漫不經心地樣子,又不禁在心裡自我嘲諷了一把,可能,他早忘了當年他的承諾了吧,不過是隨口一問,她不能聯想太多。


  承諾畢竟不能當飯吃,時過境遷,人心也會變的。


  「這有什麼問題嗎?」千尋反問。


  「問題沒有,只是,當初沒想過要留在江城嗎?那裡,畢竟是個國際化的大城市,機會多,發展更大。」


  千尋輕輕一笑,「城市大的同時也就意味著競爭大,壓力大,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在那裡找了大半年的工作,一無所獲,只好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紀君陽靜靜地看著她,黑眸如淵,晦暗難測。


  她在說謊。


  林風給他的資料顯示,五年前,因為成績優異,能力出色,她有三個機會,一個是保送研究生,一個萬達對她的邀請,一個是她實習的博雅公司已經給了她轉正的機會。


  萬達和博雅皆在行業里有響噹噹的名號,但這三條路,她都莫名放棄,離開了江城,沒有人知道緣由。


  溫千尋,為什麼要撒謊,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麼?

  紀君陽看她的眸光越發地深沉複雜起來。


  千尋卻是想,她雖有他的女兒,可是他有未婚妻,他們的距離早已不只一點點。


  有些險,彼時年輕不懂事,縱使飛蛾撲火也想嘗試,可是現在,她要顧慮的太多。


  點滴果然是個立竿見影的東西,三瓶水吊下來,除了身體還有些虛軟無力,燒似乎退了不少,醫生又給她開了幾粒口服的葯加以鞏固。


  但若是換作安安,千尋斷是不會給她輕易吊水的,雖然見效快,但次數多了,那會破壞孩子身體里的免疫機能。只是她是大人,也就無所謂了。


  走出醫院,千尋向紀君陽說謝謝。


  紀君陽的臉臭哄哄地,似是沒好氣地問,「家住哪?」


  其實早已知她的住處,甚至還看到了曖昧一幕,只是刻意相問而已,她的撒謊讓他想聽一句她的親口回答,是否會迴避。


  只是在千尋看來,哪好意思讓一大老闆陪她上了醫院,還親自送她回家的。


  原來分開了的兩個人,哪怕曾經有最熟悉和親密的關係,也會隨著時光疏遠了距離。


  「那個,不用了,已經佔了你太多的時間,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再說,他也不熟路是不?這醫院還是他用車載導航開過來的。


  紀君陽淡淡地,「是你自己上車還是我請你上車。」


  他給她的選擇,無論哪一種,結局都只有一個。


  霸道的性子,果真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千尋小聲咕噥了一句,「就算我告訴你,你也不會去啊。」


  洛市,可不是他的江城。


  而且她住的那小區,沒什麼名氣,平民百姓家,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並不起眼。


  紀君陽斜眼一睨,「你可以試試,看我沒有你的指引,能不能把你送回家。」


  「那你也準備不用那地圖導航?」想激她?她也會反激。


  「可以。」紀君陽淡定而自信地。


  千尋撇了撇嘴,上車,「桔園小區,這裡開車過去如果不堵車,也就半個小時。」


  紀君陽抬腕看了眼手錶,「如果我沒有在這個時間裡送你到家,我請你吃飯,反之,你請我吃飯。」


  腹黑的男人,一個目的,可以排出兩種名目。


  千尋卻是想,如果只是老闆對職員,是不是已經過了界,他到底要做什麼。


  一路沉默,唯有車裡飄著的音樂在流淌,是好幾年前的老歌。


  兩個人,各懷心事。


  紀君陽自後視鏡注視著她,清秀的臉龐,倔強的眼神,似是而非的感覺,時刻困擾著他。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眸光不眨。


  商場里,他一向能準確無誤地賭准對手的心思,卻對她,猜測不透。


  溫千尋,為什麼,你讓我越來越有興趣。


  千尋沒想到,這個賭,紀君陽贏了。


  他似乎露出得意的表情,「我忘了告訴你,到一個地方,如果時間充足的話,我有個習慣,就是開著車四處兜風,熟悉路況,這個小區對面的工地,是紀氏正在開發的樓盤。」


  千尋恨得牙痒痒,「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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