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柳文晞被一干同撩扭著,非拉著他到如意樓喝酒,雖說是同撩,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與家族交好的幾個功勛世家的子弟。


  原本從小一起長大,也是極有情誼的,如今都這麼湊巧的,又一起在羽林衛當差,既是同撩,也是好友,便不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


  跟著一伙人來了如意樓,好酒好茶上一大桌,他並沒什麼味口,對他們聊的話題,也不是十分感興趣,只端著酒杯,靠坐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哎,我說你小子這是怎麼了,咱們怎麼也算是個習武之人,你這傷秋悲春的模樣,整得跟個書生似的,像個什麼樣子,咱們兄弟出來,不就是樂呵樂呵的么。」他其實更想說的,像個女人似的,但這話怕說出來,把人給惹惱了。


  「你們樂呵你們的,我看著聽著就是,又沒說什麼煞風景的話,你還跟我較什麼勁。」柳文晞不想理會。


  「阿晞,我是怎麼看你都覺得不對,小時候咱們玩得多好啊,至從你去了那個什麼縣城,回到來之後,就總是這麼……這麼……怎麼說來著,實在沒見你開懷過啊,這究竟是出什麼事了啊!」


  柳文晞聽他這麼說,神色不由暗了暗,勉強笑了下:「有我父親母親照拂著,我還能出什麼事?」


  「也是,你父親那官當得穩當得很,聽說又要升了是吧!」那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我可沒聽見什麼風聲,這些撲風捉影的事兒,你也少聽些,對咱們沒好處。」柳文晞也曾聽聞過幾句,並不在意這些,家中叔伯兄弟做官的可不少,父親的官位就算再升一兩級,都不會顯眼。


  「你說說你,這般順順噹噹的,還能為什麼事兒犯愁呢,該愁的是我才是。」那人頓時苦了一張臉。


  「你愁什麼啊!」柳文晞好奇道,同為世家子弟,家族中都各有勢力,就算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頂著,他們這些小輩兒,不過是混些日子。


  「唉,你沒聽說啊,我爹拿我跟馬家聯姻,馬家,你知道吧,他們家的姑娘,在京中也是出名的,出名的長得丑!」那人一臉唉嘆樣。


  柳文晞不知怎麼,竟笑了起來,馬家的姑娘確實很有名,他也耳聞過,頓時也同情起這兄弟來。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你若實在不喜歡,放在家裡當個擺設好了。」他也說不出別的安慰話來,對此,也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這兄弟雖然娶了不喜歡的女子,但他卻也沒有,想娶而不能娶回家的女子讓他掛心,雖說一時不樂意,卻也沒有嘗過那種刻骨銘心之痛。


  心中不由想到,要是當初,他不管不顧的上門求親,一心娶了她回來,現在,又會是如何呢?


  越長大,心中的執念越深,心中便越疼一分,母親說,是為了她好,他無法護住她,那時候的他,確實無法護住一個女子,可是現在呢?

  他不敢再往下想,越想下去,心便越疼上一分。


  進到京中來,也打聽過一些她的事,他發現他其實對她的了解,並不夠深,母親也並不知她的為人,所以才會那樣說,她明明是一個堅強果敢的女子,她可是獨自面對風雨,她興許,並不需要他的保護,也能活得很好的。


  只是他太膽怯之故吧,才這般錯過了她,也可以說,是他太在乎她了,不想讓她受那些苦楚委屈,她那樣好,他自是希望她能活得肆意隨心。


  想到這些,柳文晞緊緊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了肉里,他似乎都感覺不到疼痛。


  他當初應該問一問她的,問問她的心意,問問她願不願意與他一起面對風雨,她是那樣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又何嘗沒有勇氣,與他共進退!


  後悔、疲憊之感,深深的淹沒了他,他不該一心只聽信母親的一面之辭,可是,他也不能怪母親,母親希望他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有妻族之力幫扶,以後的路才會走得平坦。


  滿眼的痛楚之色,眼神微抬,看向窗外,突地,看見對面珠玉齋的一個人影,他便愣住了。


  「夫人,你瞧這珠子,品相多好,珠圓玉潤,顏色也這般的純正,實屬十分難得的上佳珍珠!」


  「嗯,確實不錯,聽說珠玉齋的珠子,是全京城中最好的,只看著這些,就知果然名符其實,不過嘛,我今天來,是想挑選擇一些,比這個更好的珠子。」只見那女子言笑宴宴,笑看著對面的那位女管事。


  那女管事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來。


  隨後那女管事便是一陣低語。


  柳文晞怔愣的臉上,便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來,她果然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她,不管置身在何種環境中,都能辦成自己想辦的事。


  心中的悔意,越發洶湧而上,幾乎都快要按壓不住,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在她梳著的婦人髮髻上時,臉色頓時便又灰敗了下來。


  事已至此,他已經什麼也不能做了,也只能這麼遠遠的看著她。


  遠遠瞧著她燦然一笑的臉,當真是容光煥發,聽說她的夫君待她極好,都不曾納過妾室,成親隔年,便生了個兒子,在侯府之中,早就立穩了腳根,誰也不能在她跟前找不自在。


  想著她日子過順心,他的心裡,總算也舒坦了點,她會嫁給那勞什子侯爺,他其實也是深感意外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放棄了,成全的會是陸昭遠,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倆人,總究都與她失之交臂。


  這樣其實也挺好,他與陸昭遠這對兒難兄難弟,心事無法宣洩時,還能彼此傾訴一番,彼此的心事都明白,那是誰也不能嘲笑誰。


  眼神再看過去時,就發現那女子的對面,不知何時,竟冒出個那個礙眼的男人來。


  柳文晞看著,不緊又捏了捏拳頭,這勞什子的侯爺,不是總說軍務繁忙么,竟還有這樣的閑心思,跑來陪人逛鋪子。


  瞧著那對兒有說有笑的,還別說,這麼遠遠看著,還真怪般配的,他心裡酸溜溜的想著。


  說來,他也不是那麼沒氣度的人,雖說他與她錯身而過,其實,仍是希望她能過得好的。


  恨恨的瞧了一眼那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暗道:「你若待她不好,你若敢辜負於他……」捏緊的拳頭,舉在面前,晃了又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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