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是一隻暴走的刺蝟

  見我哭得凶，李恩重伸手替我抹了把眼淚，一副輕鬆的表情說：「你哭什麼？還是覺得今天的這事心裡委屈？」


  他的手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冰涼了，變得溫熱了許多。


  我看著李恩重的臉，很認真地對他說：「李恩重，我們做朋友吧。」


  李恩重給我擦眼淚的手頓了下，臉上的表情突然露出了很暖的淺笑，輕聲對我說了句：「嗯。」


  我從來沒想過我和李恩重能成為朋友，更沒想過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形式。


  那時候單純，只是覺得我們倆真是同命相連，或許我們兩個身處同一個世界的人，才是最適合做朋友的。


  可我不知道，從那時候開始，李恩重對我的感覺就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單純的只是想交朋友那麼簡單了。


  一大清早我的「艷照」事件幾乎傳遍了整個校園，即便那些照片已經被葉耀宇一把火燒得無影無終，可這樣更加能發揮了那些人的想象力，在他們口口相傳的內容里我跳的簡直就是脫衣舞無疑。


  因為事情鬧得比較大，我不得不再一次被校長叫進了辦公室，一進門，我就看見了一臉陰霾表情冷酷，表現得滿不在乎的葉耀宇和我那個緊鎖眉頭的班主任。


  「校長……」我拘謹地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口，根本就不敢去看葉耀宇，儘管從餘光里我可以肯定葉耀宇並沒有看我。


  「何秋，進來說話。」校長的表情還算和藹，對我招了招手。


  我低著頭，走到辦公桌的前面，用眼睛的餘光瞄了瞄葉耀宇，心想他應該是因為早晨的那件事被校長批評了吧。


  正想著，葉耀宇在我身邊突然開口對校長說：「批評教育完了我就出去了！這裡的空氣實在太污濁了！」


  葉耀宇的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胸口上，我下意識地將頭低得更低了。


  校長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葉耀宇揮了揮手，葉耀宇就什麼都沒說，轉身徑直離開了校長辦公室，走的時候還把門狠狠地摔了下，於是門就在大力的作用下，「砰」地一聲關上了。


  隨著大力的關門聲，我的身體本能地一哆嗦。


  「校長，這已經不是小問題了。」班主任站在我的另外一側，極力地對校長說：「這已經是品性的問題了！現在好多學生來跟我反應，要求讓何秋退學，如果讓這樣的學生繼續留在學校，學生和家長都會有很大的意見的！」


  班主任說話的聲音很激動，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眉頭緊鎖，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就好像我是什麼萬惡的毒瘤一樣。


  「好了，你也別太激動了。」校長看著班主任，安撫道，「我們既然是學校，就要面向社會，好孩子我們要接收，那麼有問題的孩子我們也不能棄之不顧，我們有義務讓孩子走上正確的人生道路，糾正他們的錯誤，這是人民賦予我們教育者的使命。總不能因為有點問題就推給社會，任其自由發展，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校長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把班主任的臉說得紅一陣白一陣的。


  而我更是驚訝地看著校長，因為我還以為這次鐵定會被勸退呢。


  「可是校長，如果繼續留著她，我們怎麼向那些學生家長交代啊！如果不讓何秋退學，那麼那些家長就會讓自己的孩子轉學了！」班主任依舊不放棄地說道。


  校長看了班主任一會，想了想才又開口說道：「聽說你家小區前段時間出了個殺人犯，你們小區的人是不是都打算搬家了？」


  「什，什麼？」班主任一時沒反應過來。


  「因為你們小區出了殺人犯啊，你們還怎麼在那個小區住下去，所以還是都搬家吧。」校長繼續說道。


  「校長！這怎麼能一樣呢！」班主任幾乎用吼的說道。


  「沒什麼不一樣的。」校長輕嘆了一口氣，「這個社會上有著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們就不在社會上生活了嗎？何秋固然有她的問題，但她現在並沒有影響到他人不是嗎？反而我現在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在圍攻她，這才是最可怕的事，你作為老師，厚此薄彼，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戴著有色眼鏡看待自己的學生，是你的失職啊。」


  班主任被校長說得啞口無言，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說是自己失職了，以後一定注意。


  校長說你先出去吧，我跟何秋聊聊。


  班主任臨走的時候，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出了辦公室。


  隨著班主任的離開，校長辦公室里立馬變得安靜起來，那種靜真的是你粗聲喘口氣都好像能被對方聽見似的。


  我低著頭，感受著對面校長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我看，好半天，校長才嘆了口氣說：「何秋，今天放學，我跟你去趟福利院。」


  我不解地抬起頭來，眨著眼睛盯著校長看，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去見見你們院長。」校長說著話的時候，臉色不是特別好看，但好像也不想跟我多說，「好了，你回去上課吧，記得放學後來辦公室找我。」


  我離開校長辦公室的時候，說不出來自己當時是怎麼樣的感受，但我承認，當我聽到校長在班主任面前替我說話的時候，竟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看見了雙手環胸靠在樓梯扶手前的葉耀宇，很顯然他從出了校長辦公室后就一直在這裡等我。


  遠遠地我看見他就趕忙低下了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從他面前匆忙走過，然後快速下樓梯。


  當我走到樓梯拐彎的地方，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葉耀宇強硬且帶著疑惑的聲音。


  「非得去那種鬼地方跳舞賺錢嗎？」


  我腳步一頓，特別想抬頭看他現在的表情，說不定我能在他的表情中找到我希望看到的神情，以此來給自己一絲安慰。


  可內心掙扎了一陣之後，我依舊選擇低著頭，什麼都不說，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樓梯。


  葉耀宇沒有再追問我什麼，或許是見我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已經對我失望至極了吧。


  回到班級，班主任正準備上課，見我走進教室，冷著臉裝作沒看見我的樣子什麼都沒說，於是我在全班同學的異樣目光的注視下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老師！何秋怎麼還在咱們班！為什麼沒有讓她退學！」鄭玲玲坐在位置上，突然大聲地發問道。


  原本安靜的教室，因為鄭玲玲的一句話立馬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表示跟我同班簡直就是恥辱，如果我不走，他們就讓家長聯名去找校長，如果校長不作為，那他們就去找新聞媒體曝光。


  一時間，整間教室都炸開了鍋。


  我猛地站起身來，頭腦一熱，雙手緊緊地攥著拳頭對著全班大聲地吼道：「好啊！你們去告啊！你們去找記者來啊！到時候我就讓他們看看我的書都你們被撕成什麼樣了！我的作業本上都被寫了什麼粗俗不堪的話！我的課桌課椅上都用小刀在上面刻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還要告訴記者你們每天都是怎麼罵我的打我的！怎麼瞧不起我排斥我！怎麼侮辱我的！我要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們這群所謂好學生的嘴臉到底有多可惡！」


  我激動得大聲對他們喊了一通，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進了腦袋裡，腦袋脹脹的，全身發麻，胸口憋的好像都喘不上氣來了。


  現在的我完全是個炸毛的刺蝟，已經將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用最原始的辦法保護自己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全班都被我吼得愣住了，好半天班主任才敲了敲黑板，清了下嗓子說道：「好了，我們現在上課，把書翻到1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