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先鋒官（一）
李秀寧的將軍府大廳上，所有的將領都到齊了。這是李秀寧兩個月的養傷后，第一次升帳點兵。作為左右將軍，何潘仁和李仲文有些嚴肅，因為他們得到消息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李彥打定的主意是不管閑事，知道李世民出征薛仁杲，這一次還是薛仁杲主動進攻的。
本來李世民就打算報上次兵敗之仇，這次薛仁杲一進兵，李世民立即請命出征。李淵接受李世民的意見，召回了被免職的劉文靜和殷開山，任命他二人為行軍總管，共計領兵十萬出征。
已經一個來月了，但前方並沒有勝利的消息。薛仁杲被李世民在高庶的大軍擋住，分兵從側翼進攻陘州，陘州失守，西秦大軍兵圍隴州。
這些李彥都不知道，他雖然是長史，但何潘仁並沒通報李彥，有可能大軍要出征，作好準備。所以李彥也不知道。這只是小道消息，並非是命令。何潘仁不說也沒毛病。
李彥什麼事都不關心，態度也讓李仲文來氣。本來作為長史，大將軍的左右手，又是李秀寧的親信，應該積極一些。可李彥只是管好自己的工作，其他事不聞不問。所以，得到消息的李仲文也沒有說，再說他也是剛剛聽到消息。
李秀寧看了一眼手下這些將領，五府郎將，加上五個將軍，大大小小戰將二十多，再加上其他職位的人，大廳里不下三四十人，分列兩傍都神情嚴肅。這是中軍大帳，沒誰敢在這裡開玩笑。
李彥的位置當然排在何潘仁之後，但他比其他將軍靠前，那是因為他的職位在那。李秀寧看了李彥一眼，見他目不斜視，連看都不看自己，心裡就一陣來氣。
自己只是開個玩笑，讓他注意一些，這傢伙到好，一個來月沒影了。李秀寧很想去找他，可想想自己堂堂一個公主，又是左驍衛大將軍，為什麼要去找他？平時總說女人是用來疼的，特別會哄女孩子開心，可是自己不是女人嗎？
後來一打聽，讓李秀寧當時大怒，更加來氣，原來把前朝公主弄到手了，天天在一起。是不是嫌自己年紀大了？越想越來氣，也就賭氣不找他。
沒想到李彥跟忘記了她一樣，真的一次都沒來。本來早就想來軍營，可接到報告，李彥第二天就在軍營了，有時連家都不回，在抓緊熟悉軍中事物。
這讓李秀寧很奇怪，李彥為什麼？他不是最不願意打仗嗎？這回怎麼這麼積極？所以，她就是不來，想看看李彥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願意見自己。
這樣一憋就是一個多月。可她接到消息，二哥的軍隊是左右武衛，共計十萬大軍，在高庶堅守，沒有出戰。李秀寧知道二哥用兵穩當，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薛仁杲派兵襲擊陘州。
李淵派長平王李叔良增援隴州。薛仁杲領兵大將是他堂弟薛越，竟然詐降，涇州刺史劉威相信，去接受投降，被俘后不屈被殺。李叔良剛到隴州，薛越揮兵進攻隴州。
在宜碌州再次使用詐降之計，隴州刺史常達被俘，這一下震動朝堂。
李淵認為李世民是上次兵敗，這一次膽怯了，畏敵不敢出戰，所以決定再次派兵增援。傷已經好了，又休養了兩個多月的李秀寧進宮求見皇上，請求帶兵增援隴州，從側面協助李世民。
李淵是相信自己這個女兒的，上次如果不是元吉兵敗，三娘要不是為保晉陽，也不會受傷。所以同意李秀寧的左驍衛出兵，增援隴州，這樣李秀寧終於來到將軍府升帳。
作為左將軍的何潘仁當然知道，所以通告李彥，明天大將軍升帳，別誤了點卯，但沒提將要出征的問題。
看到李彥不看自己，李秀寧有些傷心。李彥並不小氣，也不像他年齡那麼年少，一定是有了新歡，忘了自己。但她又說不出什麼，因為兩個人談過，他們只能是這個關係。李秀寧有丈夫，有孩子，李彥不是沒道德的人，所以，不能再進一步，可也不能不理自己啊？
本來有兒子在身邊還好一些，也見不到李彥。如今看到了還是這樣，李秀寧受不了了。嚴肅的說道：「皇上已下聖旨，驍衛增援隴州，協助左右武衛，擊敗西秦兵馬，大軍準備三天時間，然後出發，有問題嗎？」
何潘仁連忙說道：「左驍衛嚴陣以待，沒有問題。」
李秀寧說道：「李長史，這是和西秦作戰，他們都是騎兵，所以，弓箭一定要準備好，保證大軍有五十萬支箭，一個月的糧草，三天後出發，有沒有問題？」
李彥有些來氣，這不是玩我嗎？五十萬支箭，五萬大軍一個月的糧草，只給三天時間準備。但他看了，李秀寧一眼說道：「末將遵命。」
李秀寧一愣，她說三天動身，恐怕兵將都未必到齊。那麼多的糧草和弓箭，根本準備不出來，特意問李彥就是想讓他說話。
何潘仁和李仲文都是老將了，根本清楚三天不可能出征，就是動也是先鋒部隊，所以才說沒問題。
當聽說竟然備下五十萬支羽箭，一個月的糧草，更放心了，這哪是三天能準備完的。當李秀寧問李彥的時候，弄得何潘仁他們一愣，李秀寧這是幹什麼？李彥不是她相好的嗎？難道傳言不實？還是兩個人關係鬧僵了？這明顯是難為人。
可李彥的回答也讓所有人吃了一驚，李彥只說是遵命，確實沒說沒問題，說遵命，他能辦到嗎？
看到李秀寧發愣，耿其昌有些著急了，三天準備怎麼可能完成？任何人也知道準備不完，說出來也沒什麼，可李彥竟然答應了。別的不說，只是運輸這麼多東西的車輛就一時間弄不到。
看到李彥的樣，耿其昌不知道為什麼，他不管這些，糧草是吳陽負責，所以沒有說話。李秀寧更來氣了，難道就是知道我不能治你的罪，就胡說八道。這是軍營，是隨便說話的地方嗎？特意問道：「李長史，軍中無戲言，如果三天後影響大軍調動，我會按軍律治罪。」
李彥看她一眼：「沒問題，只要三天五萬大軍能起動，末將會讓糧草和軍械跟上。」
「你……」李秀寧聽出來了，李彥這是和自己較勁。點頭說道：「好，那我三日後開拔。」
李彥不在乎，可何潘仁著急，別說他，連五府郎將也都急了，他們三天時間根本調不齊所有的兵力。何況還有一些在當值，必須和親衛交接完，否則哪能開拔？
左翎府驃騎將軍魏幫燕說道：「大將軍，三天時間太急了，我們無法集中兵力。」
右翎府蕭錚一也連忙說道：「將軍，真的不行。」
這讓李秀寧有些下不來台，有些不悅的問道：「何將軍，你不是說可以嗎？」
何潘仁這個來氣啊，本來想理直氣壯說沒問題，就是算到糧草和器械不可能辦到。他先答應，等於把難題留給李彥，顯示自己李秀寧不在的時候，領導得很好。李彥那個地方不行，李秀寧說不出什麼，那是她的關係。
可李彥太壞了，竟然說沒問題，把難題又踢回來。這回輪到他說不行了，關鍵是下面五府將軍不幹，他們也辦不到。他只好說道：「對不起大將軍，屬下以為是先鋒官三日出發，全部大軍確實無法三天出發。」
李秀寧這個氣就別提了，她不是為難所有人，就是想讓李彥和自己說話。她看得出來，李彥根本不想和自己說話。何潘仁當時答應沒問題，她還很高興，以為何潘仁很聰明，沒想到讓李彥給阻了回來。她只好說道：「何將軍以為幾天能出發？」
這回何潘仁也不敢亂說了，只好實際說道：「大軍出發最快也得七天時間。」
李秀寧說道：「那好吧，馬上準備，大軍七天後出發。救兵如救火，不許耽誤了時間，否則軍法從事。」
「是」何潘仁和李鍾文還有五府部將一起答應。李秀寧看到李彥嘴角有一絲笑容，讓她十分來氣。剛一來又讓李彥弄一次，讓自己丟臉，好像自己不會用兵一樣，三天不是瞎說嗎？心裡一來氣說道：「李長史，既然你說三天時間沒問題，那麼本帥任命你為先鋒官，領兵三千，三天後出發。逢山開道，遇水搭橋，小數量的敵人擊潰，不得有誤。」
「啊？」李秀寧的話讓所有人吃了一驚。李彥根本沒有領過兵打過仗，他是文職長史，先鋒大將都是勇猛善哉之人，讓李彥當先鋒那不是兒戲嗎？
何潘仁第一個印象就是李秀寧想為李彥賺軍功，但沒有這樣撈法的。他比較賊，是不會說的。但李仲文是負責的人，上前一步：「大將軍不可。」
他的話音還沒落，李彥躬身說道：「末將遵命。」這一下李秀寧沒氣死，還是不多說話，又是遵命。自己讓他死去不去？
李仲文急了，他多少已經看出來了，好像兩個人鬧彆扭了，李秀寧在難為李彥，李彥也不服軟，兩個人較勁。
可這是軍國大事，怎麼能這樣兒戲？李彥失敗直接影響大軍作戰，有可能讓左驍衛大軍一敗塗地。李彥死了沒關係，李秀寧是公主，當然沒事，可他們是左驍衛將軍府的左右將軍，那是罪責難逃。
高聲說道：「大將軍，末將有意見，認為不可以，也不同意這樣安排。」
李秀寧也知道自己有些意氣用事，這是行軍打仗，怎麼弄齣兒女心態出來。都讓李彥弄的，該死的人，就不能不那麼傲氣，服軟一回能死啊？但是她畢竟不是沒指揮過打仗，放緩口氣問道：「李將軍，為什麼？」
李仲文也來氣，他從鄠縣起就跟著李秀寧，當然知道李秀寧不是不會打仗，這麼明顯的事還問為什麼。但他比較穩重，這段時間和李彥相處的不錯，也不想看李彥送死，這樣的打仗就李彥一個文職軍官，又只有八歲，那不是送死去了嗎？躬身說道：「將軍，請恕屬下直言，李長史雖然深通兵法，智謀過人，但他並非勇將，先鋒將領需要勇冠三軍之人，如果失敗會影響軍心士氣，卑職願擔任先鋒之職。」
李仲文來氣是因為他這樣說是出力不討好，一來說李秀寧不會用兵，等於得罪李秀寧，另外又瞧不起李彥，得罪李彥。第三點又顯得自己自大，一旦失敗會更加丟人。可男女兩個人較勁，與大軍作戰不利，負責的他不得不說。
李彥笑了：「李將軍，多謝了。李彥心裡明白。我雖然不是勇冠三軍，但區區先鋒一職相信還能勝任，西秦薛仁杲小兒一個，還沒在我眼裡，李將軍請放心，沒問題。」
好狂妄的話，讓所有將領第一個評價就是無知者無畏，少年人膽大包天。西秦兵馬二十萬，騎兵就有五萬之眾，大部分是西北少數民族，悍勇無比。上一次連秦王大軍都失敗了，這一次以十萬大軍迎戰，秦王都堅守不出一個月有餘，在和西秦兵馬對耗。李彥竟然沒把薛仁杲放在眼裡，這一下李仲文也來氣了，要不是李彥一點埋怨他的意思也沒有，還先說謝謝，他都想翻臉了。自己這不是多餘嗎？
李秀寧本來也後悔，自己這是拿軍國大事開玩笑，父親相信自己，派自己領兵，怎麼可以這樣。李仲文的話也提醒了她，心裡還真的很感激李仲文，不避嫌疑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她正想順水推舟，把李彥換下來，但李彥的狂妄讓她一下為之氣結。她和李彥接觸不是一天兩天，他雖然很小，但從來沒做過小孩的事，這次是怎麼了？
其實李秀寧哪裡知道，李彥把男人的尊嚴看的比什麼都重。他承受不了上下都認為自己是靠著李秀寧才到這個位置的，他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為了避開將來的奪嫡爭鬥，李彥必須躲開李世民和李建成，李秀寧這裡是最好的地方。怎麼改變別人的印象，那就是能力，展現自己的能力，才能堵住別人的嘴。
今天發生的事正好，李秀寧一來氣讓自己當先鋒，正合他的意。能打就打，不能打可以等大軍到達，想自保李彥還是有把握的。自領一軍單獨作戰，是他的強項，所以根本不在乎的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