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震聾發聵
「報告」田沖在外面進來,神色有些不對勁,李彥放下李姝,對李麗質點點頭,她抱起孩子離開。李麗質不再是以前,明白了很多事理,從打再次回到台灣,再沒怎麼參與政務。
她明白李彥不想弄得跟台灣太上皇似的,李書同和李飛鳳既然治理的不錯,台灣各項工作已進入正軌,所以也就一心教育自己的孩子,並不怎麼參與政務處理。
所以,台灣的官員都說王妃賢德,隨著年齡增長,李麗質的身上越來越像長孫無垢,在為人和品行上很有母親的風範。見到田沖的臉色就知道有事發生,抱孩子離開。
雖然很擔心,但還是沒有留下。她離開是知道田沖是幹什麼的,他是台灣情報局的,是李彥的探子。情報局就是負責收集與軍事政治經濟有關的一切情報,可以說是李彥和李書同的耳目,連一向沉穩的田沖都臉色不好,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其實李麗質留下,李彥也不會反對,但她不想給其他人一個女人什麼都干涉的印象,所以,轉身離開。但走的很慢,必竟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王妃出去,田沖說道:「永王,剛得到消息,大唐皇后薨逝。」
李彥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田沖說道:「大唐皇后長孫無垢已於日前仙逝,情報局一知道馬上來稟報。」
「啊?」本來李彥站起來,發出一聲驚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怎麼會呢?什麼原因?」
田沖說道:「對不起,還不知道原因,因為事關王妃母親,長安人員得到消息立即報告。你回來以後,長安皇宮方面好像有意封鎖消息,我們並不了解情況,長安人員正在調查。」
「你馬上派人前去,一定要查清原因。」李彥說道。
他不相信長孫無垢是正常死亡,自己知道長孫無垢沒有病,原來歷史上她貞觀十年就死了,可能是人害的,也可能是身體確實不好。但經過自己調理已沒什麼事,上次危機生命也是被人害的,做過手術,身體已完全恢復。還有孫思邈在,怎麼會什麼消息也沒有就死了?所以他讓田沖派人一定要查清原因。
李彥稍一冷靜,心裡對李世民是怒火萬丈,自己讓他查清皇宮裡的內奸,再讓長孫無垢回宮,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李世民好像並沒有查後宮。
還能是什麼人乾的?無非是那些嫉妒皇后位置的女人。對李彥怎麼樣無所謂,李彥並不怎麼記恨李世民。自古帝王多疑心,自己是穿越來的,很多行為說不清楚,李世民懷疑也不是一點沒道理。儘管打壓自己,極度的不信任也就算了。
雖然李世民頭腦確實過人,軍事政治才能都是少有的拔尖,但他必竟是人,還不可能和千年後來的李彥相抗。李彥後世不過一個草民,但是信息化的社會,千年的歷史發展經驗,先和先覺的歷史優勢,在某種程度上李世民還不是對手。
所以,李彥有一種俯視李世民的感覺,一個成年人是不屑和一個小孩鬥氣的。一個有億萬身價的人,不會去和一個身無分文的人鬥氣,不是我不能,是我不屑。
就是這種心理,李彥很是大度,並不怎麼記恨李世民。最基本一點,李彥能輕易佔據一個地方,自立為王,所以,也不在乎李世民給的官給的錢。相反李彥確可以給李世民錢,反過來幫他,這是一種優越感。試想這種情況下,又怎麼會因為李世民今天削爵位,明天罷官,後天弄去多少錢而有怨氣。
其實玻璃鏡子已經開始出現,李彥並沒有用它 掙錢,錢財對李彥已經沒有必要。一個大唐烈就讓李彥起家,如果想掙錢,玻璃利益更加驚人。但他沒有,因為那已然沒有必要,所以,這種不用國家控制的民生用品,還是開放的好。
其實李彥這種俯視眾生的態度是非常遭人恨的,但他卻改不了。就是心裡也多少明白,所以,他不去和有些人計較,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出頭,以免讓更多人恨自己。
對於李世民多少有些嫉妒心理,李彥也就能理解,必竟皇上是高高在上的,他的權威是不容挑戰的。
李彥這麼做,其實並非是他有什麼高尚的情操,想為天下人謀福址,而是一種優越感在作怪。
從內心深處總是認為自己比別人強,他是穿越來的,是一千多年以後的人物,這種傲慢也就體現在他日常生活中。因此李彥很少有朋友,也無法和大唐的忠臣良將行成生死關係。
反過來李書同,李錦兒卻能獲得很多生死追隨者。柳飛煙、班傑、王元直可以說是人傑,都能一心輔保錦兒做一個忠臣,可看看李彥,他卻沒有一個真心擁戴的人。
聚在李彥身邊,真心擁護他的都是女人,可以說是一些異性間的情感才會那樣。再說李彥面對女人的時候,身上沒有這種傲慢氣。男女愛情,異性情感,這和穿不穿越沒關係,人家不愛你,就是不喜歡你,也沒辦法。所以李彥在女人面前可以放低姿態,以正常心態對待,從而贏得很多的女人心,卻不能獲得男人。
種種原因讓李彥對李世民難以有真心的恭敬,尊重皇帝也不過是表面功夫。聰明睿智的李世民又怎麼看不出來。和李麗質結婚了,也是沒把李世民當做岳父看,對長孫無垢更多的是男女情愫,可以說在李彥心裡,長孫無垢是他最好的知心知已朋友,這一點比是李麗質母親還重要。
試想一下,這些缺點怎麼能讓李彥獲得李世民的信任,有一點風吹草動,李世民首先懷疑李彥的忠心。有機會就打壓他,想用他卻不信任他。
其實李彥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他也就是碰上李世民這樣的皇帝,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他可能死不知道多少次了。李世民還是講情的,更是講義的。看他沒有殺過那些功臣,善待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忠臣良將,就這一點,歷史上沒有一個皇帝能做到。
可惜,這些沒有人提醒李彥,沒有人為他出謀劃策。李世民身邊有魏徵、有王圭,有房玄齡、長孫無忌他們,錦兒身邊有班傑有王元直有譚永壽。可惜李彥身邊什麼人也沒有,這註定他只能錯下去,只有遭到重大挫折后才會自我反省,但那是有限的。
古語說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說是自我糾察,那不過是騙人而已,原諒自己的思想,護短的心理是人性的弱點,李彥又怎麼可能超越。
其實無論是人還是制度,失去外界的監督和約束,靠自查那幾乎不可能。受到了挫折自省也是有限度的,那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亡羊補牢而已,還未必徹底。
如此的心理,如此的作為,李彥聽到這個消息,除了震驚就是憤怒,李世民不聽自己的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讓他怒火上升。恨不得揮兵殺回中原,殺了李世民。
可是,他獃獃發愣的時候,卻聽到李姝大哭:「媽媽,媽媽,醒醒。」
李彥沖了出去,李麗質倒在地上,幼小的李姝趴在媽媽的身上哭喊。李彥一步到了近前,連忙用手掐仁中。李麗質醒過來,張嘴哇的一聲哭出來:「母后,娘,媽媽。」一口氣沒上來,又暈過去。
李彥知道李麗質聽到了,連忙喊道:「傳醫生。」
一旁的田沖嚇壞了,轉身跑出去。永王府亂套了,好半天,李麗質才醒過來,放聲大哭。
當她在門外聽到田沖報告的時候,一下驚呆了,這怎麼可能?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和李彥一樣的心思,但李彥是憤恨李世民,李麗質是傷心母親,一時氣極,悲傷過度暈過去,摔到地上的李姝嚇得大哭。
王府專用醫生過來,給李麗質施針她才醒過來,但她沒哭,獃獃的發愣。李彥更清楚,這並不是好現象:「麗質,別這樣,有什麼話你說啊。」
李麗質一言不發,緊緊摟著懷裡的李姝,沒有一點聲音,但眼裡的淚水卻像斷線的珍珠落下。懂事的李姝用她的小手給母親擦眼淚,也一起哭,還說:「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李彥心疼了,心裡撕裂般疼,這疼痛讓他反而沒有了淚水。三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麗質突然站起來:「不行,我要回長安,我不能丟下母親。」
李彥連忙說道:「麗質,你別衝動。」
李麗質眼裡流著淚,但聲音卻出奇的平靜:「你不用回去,我自己回去。我知道你怨恨父皇,我是女兒,離開長安,不在母後身邊,沒能照顧她,我已不孝,如果不回去,我還算什麼子女?」
李彥說道:「你別急,聽我說。」李麗質舉起手:「別說了,你不用回去,我不怪你,但我一定要回去,除非你殺了我。」
李彥有些發愣,怎麼會這樣?他因為長孫無垢的死,心裡也有怒火。但這次離開,如果再回長安,自己恐怕就離不開了。可是,看到李麗質的樣,說道:「麗質,我懷疑你母親是非正常死亡,你如此草率回去,很危險的。」
李麗質突然不流眼淚了,有些冷冷的說道:「俊青,我不怕什麼危險。我也這樣認為的,彌勒教不就是要我嗎?這回我回長安,他們最好來對付我。我要為母親報仇,你怕死,我可以理解,所以我沒有要求你去。」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李彥急了,他並非是害怕彌勒教,是擔心李世民:「我是怕彌勒教嗎?我是……」
李麗質說道:「擔心我父皇吧?俊青,我們是夫妻,我十一歲跟著你,如今十多年了,你想過為什麼嗎?為什麼父皇這樣對你?頡利可汗、突利、慕容伏允、松贊干布,這些人哪個不想滅掉大唐?哪個是真心的?但是父皇都能容下他們,給他們官職,給他們職位,讓他們成為一方大員,父皇手下那麼多忠臣良將,他們位高權重,擁兵一方,父皇為什麼不懷疑他們?那麼多藩王都有封地,掌握軍政大權,父皇為什麼相信他們?可為什麼不相信你,為什麼?你想過沒有?」
李彥想過,就是他想過,所以他才沒有明白為什麼,不理解心裡也有些怨氣,也就不滿。有些喃喃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李麗質臉上出現一絲嘲笑的表情:「俊青,我們是夫妻,我已經二十二歲,我不再是那十幾歲的小孩,有些問題我也會想,你不是說笨人多想一會兒嗎?我笨,所以我想了十多年才想明白為什麼。就是我想明白為什麼,所以我才不怪你,也從來沒怪過你,這次我也不怪你,也不強求你跟我回去。」
李彥心裡震動一下,李麗質並非是激動說出來的話,她說想了十多年才想明白,那可能是理智的思考。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問道:「你既然想明白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麼?」
李麗質沒有說,而是盯著李彥看了半天,說道:「俊青,其實我不想說,我嫁給你那天就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離開你。我也說過,我不是楊吉兒,你確實對我好,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我自認是大唐最幸福的公主,女人得夫如此,還有什麼可求的?所以我不說,也不想說。可是,今天我要回去,為人子女孝悌第一,我不能不參加母親的葬禮,那樣我一輩子也不安心,哪怕我趕不上也要去她墳前祭拜,為她守孝三年,這是孝悌,明白嗎?」
李彥有些奇怪了,李麗質的話是說自己不孝,這點他有點不接受,但並沒有反駁,而是看著李麗質。突然發現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百依百順,每天就是快樂玩耍的小女孩。
見李彥並沒有發怒,也沒有爭辯,而是等著自己說,李麗質說道:「俊青,你太傲了,為什麼父皇容不下你?是你對什麼人都沒有真心話,都沒有真誠的付出,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這並非說你有什麼秘密都和別人說,但起碼的真誠要有,起碼的真心要有。社會規則首先要遵守吧?你認為你遵守了嗎?」
李彥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我對誰不夠真誠了?又怎麼不遵守社會規則了?」
李麗質嘆口氣:「俊青,不用我說什麼,我只說一點,論能力,你比任何人都強,我也知道,父皇大唐能有今天,你也佔了一半的功勞。錦兒有西域,可以說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勞,台灣會有今天,是你全部的能力。但是,你有朋友嗎?你有真正的追隨者嗎?看看錦兒身邊的班傑他們,看看父皇身邊的大臣,看看林祥他們如何對待書同的,可是你呢?」
李彥又一次被震驚,他也確實想過,那麼多書全都提過,每一個穿越者身邊都會有一幫能人哭著喊著想成為小弟,為將,為臣,風生水起,可自己卻沒有。有時不是怪自己運氣差,就是怪那些書瞎說。但今天李麗質先說他傲,又說這些,有些獃獃的不理解。
李麗質見李彥發獃:「俊青,我說你不遵守規矩,你可能不服,但我問你一句,你可曾真心叫過父皇一聲父親?你可曾叫過母后一聲媽媽?那我是不是你妻子呢?麗君是不是我們的孩子呢?他們是不是麗君的爺爺奶奶呢?」
李彥無言以對,可這是有原因的。李麗質繼續說道:「你這樣做,父皇怎麼能認為你是真心的?怎麼能不懷疑你有異志?嚴重一點說,我有時都懷疑你有多少真心對我?為什麼不承認我的父母?你總是說人有雙重父母,你又是怎麼做的?你看看那些大唐駙馬,他們哪個不是以身份為榮?雖然姑姑和姐姐們很過分,但他們還是把自己當作李家的姑爺、女婿,我沒那樣吧?卻換不來你真心拿我父母當親人,你讓父皇如何想?加上你經營台灣,錦兒經營西域,父皇怎麼能不猜疑你?」
李彥暈了,這些錯誤從來沒人和自己說過,好半天說道:「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李麗質嘆口氣說:「我以前也恨父皇,恨母後為什麼那麼對你,但如今我長大了,會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