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和親（三）
程知節看著身邊的尉遲恭說道：「我說黑炭頭，有些人不是可怕，是討厭，對吧？」
尉遲恭看了李彥一眼，他也弄不明白程知節為什麼總是招惹李彥，每次還都討不到好，因為他被派往肅州好幾年，目的是用武力威脅西域，但李錦兒確實好像對西海沒什麼興趣，除了對西突厥進行過小規模戰鬥以外，對大唐境內沒什麼動靜，作為他這樣的職位，是不能久在邊關的。
在士兵輪守的時候，調回京城，肅州、瓜州交給了當地折衝府。回到京城的程知節變得比以前還囂張，也更加沒人敢惹。不要臉加無賴，誰都看他頭痛。但知道皇上喜歡他，這傢伙也很勇猛，都離他遠點。一看他又要和李彥接火，很多人立馬幸災樂禍。
那些被李彥打擊過的人，恨不得程知節弄死李彥才好呢。那些被程知節欺負的，希望李彥狠狠收拾他，也有恨不得兩個全死才好呢。但房玄齡和高士廉他們卻希望兩個人沒事。
果然，李彥又慢慢的走過去：「程將軍，我看你是越老越回去了，是不是這幾年西海的鹽吃多了，有些不舒服？」
「你說誰呢？」程知節眼睛立即瞪起來：「別以為你是王爺，我就怕你，小心我打趴下你。」
李彥笑笑：「要不我們單挑怎麼樣？」
「什麼？你和我單挑？」程知節知道李彥功夫不錯，但那是江湖比斗，上戰場，那些功夫對長槍大戟沒什麼用。所以說道：「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戰，三天後，校軍場比試怎麼樣？敢不敢？」
李彥說道：「沒問題，三場比試，兩局為勝，如何？」
程知節知道，也不過馬、步、弓箭三項，李彥哪是自己久經沙場的對手。這可是名正言順教訓李彥的機會，高興的說道：「不許耍賴，一言為定。」
這一下，群臣都興奮起來，這可是太好了，不但能看到熱鬧，還能出口氣。無論兩個人誰出醜都是好事。本來房玄齡擔心兩個人打起來，可這樣的比斗也沒什麼，就說道：「你們都是朝中重臣，不許有傷。」
程知節說道：「有傷？他傷的了我嗎？李俊青，我這回讓你趴在地上，到時候別說我欺負小輩，讓公主來哭鼻子，哈哈。」
他得意笑起來，終於佔到一點便宜。李彥娶了李麗質，李世民這些忠臣良將都被尊稱一聲叔叔，他這一佔便宜，尉遲恭也咧嘴笑起來。再看看周圍，都是老臣，也就是都比李彥大一輩。也是，這樣的場合，那些后升上來的哪有資格參與。李彥笑道：「別得意，別到時候推三阻四不承認，找借口。」
「笑話，我老程是那樣的人嗎？」程知節對周圍的人說道。他這一說，周圍的人立即躲開，臉上那表情都是你就是那樣的人。無耐的程知節只好求助尉遲恭，二哥不在了，否則二哥一定相信自己：「黑炭頭，給我作證。」
尉遲恭也不想，但他和程知節算是最好的，也了解他，就說道：「可以，給你保證，如果你耍賴，別怪我翻臉。」
程知節根本不在乎，當然是不會耍賴，連連保證。李彥說道：「諸位可都在這做個見證，如果程將軍不服，耍賴怎麼辦？」看熱鬧的當然不怕亂子大，一起說大家監督。程知節心裡有些沒底了，李彥狡猾是出名的，自己不會上當吧？但他對自己的功夫是相當自信的，能和自己對抗的，也就那麼幾個。看著李彥的手舉起來，也就三擊掌，兩個人的賭約定下來。
李彥看看周圍問道：「程將軍，我們就這麼比是不是沒什麼意思？」
程知節一愣，他也算到李彥一定又什麼花招，連忙問道：「你什麼意思？」
李彥說道：「總得輸點什麼吧？否則不是失去意義了？」
程知節說道：「賭什麼？賭錢吧？」
李彥搖頭：「太俗，你不能高雅點嗎？」
程知節也就知道李彥愛錢，不賭錢還能幹什麼？
李彥說道：「我們賭三件事，輸的一方答應為對方辦三件事，無條件執行，辦不到不行。」
程知節被稱為程妖精，就知道他並不笨，連忙說道：「那不行，你要是讓我造反，那不是害我嗎？賭別的。」
李彥立即說道：「怎麼樣？害怕輸了吧？還說不找借口，剛開始就這樣。」
周圍特別是文臣，十個有九個恨程知節，就連岑文本也說：「程將軍，我想永王不會幹危害大唐的事吧？你既然不能輸，還擔心什麼？」
被岑文本擠兌，程知節有些下不來台了，點頭說道：「好，答應你。」
李彥又說道：「就這麼定了，三天後，北校軍場見面。」說完對大家說道：「有沒有興趣發財啊？開盤了，賭我勝的一賠六，賭程將軍的一賠二。」
這些人一聽還有這事，全都圍上來問怎麼回事，李彥叫過來長孫沖說道：「快點，還不張羅，你想不想賺錢了？」
李彥掙錢是一流的，長孫沖連忙跑過來：「姐夫，有這好事？這麼高賠率，你有把握嗎？」
李彥踹他一腳：「信不著我是不是？要不是看在豫章的面子，我會讓你干？」
「那是，那是。」長孫沖開始喊了，這些大臣也就是無聊，多點樂趣還能掙錢，都是幾十貫幾百貫的買。
看長孫沖這麼起勁，長孫無忌沒說話。竇奉節也來能耐了，大喊道：「永王一賠十，程將軍一賠二，哪個買？快來。」
這個賠率更大，有一些人圍上了竇奉節，不過李彥看到了大部分人買程知節，看來自己在大家心目中還真是除了詭計，武力值是零。
看著侯朝房成賭場了，幾個老文臣直搖頭，就知道哪裡有李彥，哪裡就好不了。滿朝文武參加賭錢，成何體統。可是，懾於他的威名，沒有哪個敢站出來阻止。
大家不笑了，上殿的鐘聲也就響了，李彥叫過來長孫沖和竇奉節：「買了多少錢？」
長孫沖說道：「買程將軍的三千五百貫，買你的五百貫。」
竇奉節說道：「俊青，你太慘了，買你的一份沒有，買程將軍的一千三百貫。」李彥說道：「那好，賺錢給我一半？」
「什麼？太黑了吧？」兩個人一個是豫章的駙馬，一個是永嘉的駙馬，其實嚴格點說，李彥和長孫沖都得叫竇奉節姑父。李彥笑著說：「行，不分我是吧？那我就輸，讓你們賠死。」
這一下，兩個人大吃一驚，一賠六，一賠十，那不得賠死啊。只好乖乖的答應分一半給李彥，但兩個人直哆嗦，對李彥能不能勝，心裡也沒底。不過，長孫沖相信李彥不會坑他。竇奉節知道永嘉是最信李彥的，就算輸了，公主也不會怪他。贏了，永嘉一定樂，一高興，自己日子就好過了。所以，他主動參加。三個人都是駙馬身份，卻落在後面，從那商量分贓呢，隨著大流進入太極殿，今天賣這麼多，是因為大朝會，人也特別多。
李世民登上大殿，看到李彥就愣了，昨天他不是說不參加嗎？但趙坤低聲在李世民耳邊說著什麼。李世民用眼睛盯著李彥看半天，說道：「俊青，你幹什麼？不是說今天有事嗎？就為了賭錢才來的？」
李彥說道：「哪是，我這不是也閑著沒事嗎？你知道，麗質守孝，我可是駙馬，所以睡不著就來了，皇上要是不想讓我來，我就回去。」
「站住。」李世民說道：「太沒規矩，站那別動，聽著。」
「是，臣遵旨。」李彥真乖乖的站在那，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其實李世民心裡也沒底，李彥昨天雖然沒和自己爭論，但對和親的不滿，李世民還是能看出來，也擔心他搗亂。正好李彥說不來，也就沒強求，可這小子是不是回家想想不對又來了。但他說麗質不在，他是駙馬，那就是說他不能找別的女人。擔心他下面不知道又說出什麼事，所以，也不想深說，就讓他聽著，言下之意就是閉嘴，什麼也別說。
李彥真把嘴閉上，李世民也就聽了幾個朝臣的彙報，處理了幾件事，對身邊的趙坤說道：「傳吐蕃使臣上殿。」
祿東贊很是自得的登上大殿，巴瓦極力反對和親，但贊普最後還是聽自己的，讓他前來大唐求親。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唐皇帝還真答應了，今天就是研究細節的，確定送親時間。
祿東贊也多少明白使者被殺怎麼回事，但他沒有證據，對贊普動兵也說不出來不行，最後認為也行，教訓一下大唐，讓他們知道吐蕃的厲害。以後不但能安穩長久一些，也能得到更多的好處。但沒想到出兵被西域破壞，還損失不小。總算大唐皇帝明白事理，答應了和親。
所以，他很是自得的上殿，給李世民見禮。李世民說道：「大相前來朕已答應，但你提出見一見公主本人，朕覺得畢竟是你們的王后，見見也可以。」
祿東贊提出見見公主，是因為他了解到大唐和親都是宗室之女，不可能是大唐皇帝的嫡親女兒，最好也就是庶出的女兒。但也不想讓大唐隨便找一個宮女來糊弄。吐蕃對大唐的宗親公主還是了解的，如果不見一見，娶一個醜八怪回去，那也太丟人了，自己還不得讓贊普殺了。
今天就是來見公主的。李麗青也知道，所以，萬般無奈的她，想起了李彥，上一次和親就是李彥攪黃的。
李世民說道：「宣，李麗慧上殿。」
時間不長，那個李彥見過的小女孩登上大殿，給李世民跪倒磕頭。李彥一看，幾年沒見，小女孩長大了，確實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勢，就那賢淑的樣，李彥也不滿意。聽說還信奉佛教，這讓李彥更有些反感。
看來李世民是真想和吐蕃和好，但這些狼一樣的人哪有真心？這樣敗家的女人送去，對大唐就是危害，看了一眼不再看她，還是一臉的淡漠表情。
李彥的反應讓李世民即有些奇怪，又有一些放心，也許他真是沒事才來的。又聽說在候朝房和程知節答應比武賭錢，李世民問道：「麗慧，你可願意嫁入吐蕃？」
這不過是個程序，李道宗早就和女兒說好，當然是痛快的回答。但李麗慧卻沒有說話，她正在猶豫呢。昨天姐姐回去，哭著求自己的。姐姐像母親一樣對自己這麼多年，麗慧也不願意去那麼遠的苦寒之地，但如果不去，父親就會失寵，皇上就會不高興。為了家族的前途，她只能答應。但姐姐竟然要代替自己去，那不是自己很自私？自己享福，讓姐姐去受苦，麗慧是不想的。可姐姐竟然以死相逼，她清楚姐姐的性格，心上人死了，姐姐已沒有了活下去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遠去吐蕃，她怕姐姐真的傷心死去，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按姐姐告訴的那樣說。
她這一猶豫，李道宗可是心驚了，明明說好的怎麼變了？要是皇上怪罪下來，自己就完了。這次從揚州調劍南，就是一個信號，所以才主動提出把自己女兒嫁入吐蕃，得到李世民的讚賞。
李世民哼了一聲，這太傷他面子了，李麗慧看了一眼身邊的祿東贊，那一身奇怪的衣裳和淡淡的腥味讓她一陣厭煩。一個大相都這樣，那自己去了怎麼活啊？一害怕說道：「皇上，妾身願意，但有幾個問題可以問問嗎？」
李世民點點頭，李彥鬆口氣，他真擔心李麗慧不按自己說的那樣說，計劃也就實行不下去了。李麗慧見李世民點頭，沒有問皇上，而是問祿東贊：「大相，我嫁過去是正室王后嗎？」
祿東贊點頭：「不錯，公主是大唐貴體，嫁過去當然是正室王后。」
李麗慧本來羞於問出口，但她現在有些不想去了，也就咬牙問道：「那我的孩子會成為下一任贊普嗎？」
「這……」祿東贊一下傻眼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小小年紀的公主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李麗慧是王后，但她並非本族的人，再說，贊普已有兒子，怎麼可能立大唐公主的兒子為贊普？所以他一下無法回答。
李世民的臉當時沉下來，他也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李麗慧卻沒有追問，而是問別的：「祿東贊大相，我嫁到吐蕃，你們能保證永遠不進攻大唐，世代友好嗎？」
祿東贊連忙說道：「能，我們贊普是真心嚮往大唐的文化和科技，一定能和大唐永世為好。」
李麗慧說道：「哦，就是嚮往大唐，所以有能力就進攻大唐是不是？我去了，要是打起來我怎麼辦？我是幫助大唐，還是幫助吐蕃呢？」
這一下全部的大臣都吃驚的張大嘴，太精明了。這樣的人物怎麼能嫁到吐蕃呢？特別是祿東贊他有些不想要李麗慧了，如此女人娶回去，恐怕是禍害。
李彥站出來：「皇上，臣有本奏。」
李世民心裡哆嗦一下，他就知道李彥不會白來，但也不能不讓李彥說話，就說道：「說吧。」
李彥嚴肅的說道：「皇上，臣認為李麗慧不適合和親吐蕃。」
李世民就知道李彥想攪黃這件事，連忙說道：「怎麼不合適了？朕已答應吐蕃使者。」
李彥說道：「第一，李麗慧太小，根本不明白兩國邦交和親的重大意義，所以認為是為了不打仗，但她又擔心將來打仗，所以很難保證兩國邦交正常化。第二，她如此心態，皇上沒法管，天高地遠，萬一不會處理關係，恐怕對大唐不利。第三，算了，我也不說了，皇上，臣建議換一個懂事理，明是非，年紀大一些的人前去，才能讓兩家世代友好。」
李世民狠狠瞪一眼李彥，他就知道李彥出壞，李麗慧已十五，宗室子女十五六都結婚了，哪有年紀大的，明白就是不想讓李麗慧前去，就說道：「宗室中哪有合適年齡的？」
李彥說道：「有，怎麼沒有？臣所知，任城王的大女兒永春縣令就以二十多歲，賢淑明理，又有頭腦，但不知為什麼，任城王不推薦。」
李道宗恨死李彥，這不是害自己嗎？大女兒李麗青性格倔強，什麼賢淑知禮，上回和親高句麗就尋死覓活的，如果去吐蕃，還不得自殺啊？自己利用女兒重新得到李世民信任，眼看目的就要落空了。
以前李彥幫自己不讓女兒和親，他還很感激，那時候自己還行，很得李世民重視。但這次卻不一樣了，但只好站出來說道：「皇上，麗青確實二十有一，但恐怕吐蕃贊普嫌棄年紀大，臣不敢說。」
李彥走到祿東贊面前：「祿東贊大相，你們贊普多大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