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脆弱
秋葉姑姑的思緒飛轉之際，輕抬眸華，見太皇太后眸色晦暗，一臉疲憊的樣子，不禁斂了思緒，滿是心疼的提議道：「太皇太后，您已經一宿沒合過眼了，眼下先去歇息片刻吧？」
聞言，太皇太后十分艱澀的搖了搖頭，然後伸手用力捏著自己的眉心：「雲兒如今昏迷不醒，哀家如何能睡得著？」
見狀，秋葉姑姑眼底的心疼更甚，並連忙寬慰著太皇太后：「秦王那邊，有唐安守著，不會有事的！奴婢已經吩咐那邊，每半個時辰，往宮裡送一次消息，太皇太后不必擔心！」
語落，不等太皇太后拒絕，秋葉姑姑便再次沉聲開口：「如今，秦王殿下昏迷不醒，您若是再倒下了，奴婢只怕獨立難支……」
太皇太後知道秋葉姑姑的意思，眸波微微一閃，便抬起手來：「你別說，哀家去歇息片刻便是！」
「好！」
秋葉姑姑見太皇太后終於不再固執，忙扶了她朝著睡榻走去。
邊走，她還不忘說道：「如今太後娘娘，罪名未定，總這麼在外面跪著，也不是個辦法！」
「這等淺顯的道理，哀家豈會不知？哀家不過是要讓她得些教訓……」緩步行至榻前，由秋葉姑姑扶著落了座，太皇太后忖度了片刻，朝著秋葉姑姑擺了擺手：「如今既然皇帝已然有了打算……便讓她跪滿兩個時辰，回吧！」
「奴婢明白！」
秋葉姑姑應了聲，隨手放下了榻前的帳子……
——
從長壽宮，到景陽宮，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路上，蕭玄宸一直都陰沉著俊臉，始終不曾出聲。
直到龍輦行至景陽宮外，緩緩停了下來，蘇伶婉方才輕動了動被蕭玄宸攥到發疼的手，然後輕蹙著蛾眉，軟軟糯糯的喊了他一聲：「皇上……」
蕭玄宸聞聲，劍眉微微一皺。
微微側目，見蘇伶婉正滿目關切的凝望著自己，他心下一暖，微斂了思緒，低垂了眸華，看著她早已被他攥的發紅的小手，自責聲道：「怎麼不提醒我？」
「我捨不得！」
蘇伶婉嘴角微彎著，柔柔抬手，輕撫著蕭玄宸英俊的側臉，眼底滿是溫柔：「如果這樣，可以讓你的心裡，好受一些的話，我便是受些疼，也不會在意的。」
「婉婉……」
蕭玄宸的心，看似冰冷堅硬，但是在那層厚厚的硬殼之下，卻藏著比之常人都要脆弱的東西。
因著蘇伶婉的話，他心中五味雜陳，忍不住在輕喚了她一聲之後，微微傾身，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擁抱入懷，然後望著輦車外的落雨，以讓人心痛的低沉嗓音，呢喃說道：「你知道嗎？我原本真的有想過，如果我跟她一起跪在外面，皇祖母或許會捨不得我，暫時放她一馬！」
蘇伶婉聽到他低低的呢喃聲，心下不由一陣抽痛！
靜靜的嗎，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她抬起手來，扶上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便是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卻還是在乎她的！」
蕭玄宸苦笑連連，俊美的容顏上，盡皆晦澀與輕嘲：「我承認，我確實在乎她，不過那只是一個兒子，對於慈母之愛的嚮往，可是……她卻什麼都不曾給過我！」
聞言，蘇伶婉不禁眉頭緊蹙。
不過，不等她再出聲，蕭玄宸便已然再次開了口：「婉婉，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其實特別粘著她，但是我的熱情，換來的卻不是她的喜愛！每一次我想要靠近她時，她總是會往退避三舍！當時我不懂為什麼，只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想要明哲保身，保住她的安穩日子……」
語落，他自嘲一笑，嗤聲說道：「她怕我連累她！」
「皇上……」
在蘇伶婉看來，沈太后這個母親，確實做的不夠合格！
此刻，聽完了蕭玄宸的訴說，她在心裡，不禁更加心疼了他幾分，然後用力抱住他寬廣的背脊，輕聲安慰著他：「都已經過去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不！」
蕭玄宸緊緊抱著蘇伶婉，眉頭皺的緊緊的，或許因心中激憤，他的眼睛都開始泛起了血色：「過不去的，永遠都過不去的。那些事情或許已經過去了，但是事情留在我心裡的陰影，卻永遠都不會過去！」
在這一刻，蕭玄宸展現在蘇伶婉面前的自己，是沒有任何隱藏和遮掩，是格外脆弱的。
任他緊緊抱著自己。
自己也緊緊回抱著他！
蘇伶婉的一顆心，都變得牽牽扯扯，酸酸澀澀。
那是，她對他的心疼。
伸出雙手，輕輕的推著他的雙肩，得以暫時離開他的懷抱，蘇伶婉眸中有光華閃閃流動，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然後對他展顏一笑：「既然過不去，那你就全都說出來，全都說給我聽！那樣的話，你的痛苦，便會一分為二，有我為你分擔一半！」
蕭玄宸說的對，那些事情或許已經過去了，但是事情留在他心裡的陰影，卻永遠都不會過去。
既然過不去，那就全都說出來，她來替他分擔一些，總是好的。
「婉婉……」
蕭玄宸聽蘇伶婉說，她要替他分擔一半的痛苦，不禁眸光大動！
聽到蕭玄宸親昵的呼喚，蘇伶婉本就微翹的嘴角，不禁再次上揚了幾分，然後傲嬌聲道：「那那那！有話就快點說，我可是過期不候的！」
「婉婉……」
凝著蘇伶婉傲嬌的小模樣，蕭玄宸灼灼的目光，略顯遊離的又輕喚了她一聲！
看著這樣的他，他的一顆心裡，盈盈滿滿，皆是柔情，竟再沒了早前那種難受的感覺！
「那個……」
蕭玄宸的目光，實在太溫柔，柔弱的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心中大感不妙的同時，她輕蹙著黛眉，有些不自在的嗔怪著橫了他一眼，輕輕掐了掐他的俊臉，問道：「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我想吃了你！」
果然，蘇伶婉怕什麼，蕭玄宸就來什麼。
語落之時，他以極快的速度，輕啄了下她的紅唇，然後傾身抱著她從座位上起了身，快步下了龍輦，朝著景陽宮大殿方向，一步步拾級而上。
他的腳步，很急。
急到撐著傘的元寶，始終跟不上他的腳步，雨水密密灑落在他和蘇伶婉的身上，打濕了他們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