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不自量力
蕭玄宸俊容清冷的，看著眼前溫溫婉婉，頗有蘇伶婉風度的顧寒霜，不禁微眯了鳳眸！
眼底，有銳利的光，一閃而過。
他涼涼勾唇，下意識的摩挲著盛著菌菇湯的官窯瓷器。
顧寒霜等了半晌兒，沒等到蕭玄宸的回應。
只得眸華微抬，朝他望去。
見他臉色清淡，無喜無憂的看著她，她心弦微微收緊了幾分，忙屏息起了身，淺笑吟吟的打開了膳桌上的食盒。
動作輕柔的，將食盒裡的酒菜，一一取出，擺在膳桌之上！
她輕勾著紅唇，提起酒壺，眸光流轉之間，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嫵媚，就那麼含情脈脈地看著蕭玄宸，輕道：「皇上，這酒臣妾來時，已然燙過了，這便給您斟上一盞可好？」
「不必！」
蕭玄宸眸華依舊半眯著，靜靜看著顧寒霜，在淡淡的說出不必二字之後，他朝顧寒霜伸出手來：「直接把酒壺給朕便是！」
「是！」
顧寒霜眸色一喜，連忙輕抿了紅唇，將酒壺遞到蕭玄宸手邊。
蕭玄宸下頷微揚，如竹節般修長有力的大手，覆在溫熱的酒壺之上，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顧寒霜握著壺柄的縴手。
顧寒霜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心弦一顫，手指瑟縮了下不說，耳根也微微泛起了熱意！
然，尚不等她仔細回味，此時此刻，她心中那種奇妙的感覺之時，卻見蕭玄宸本就涼涼勾著的唇角，驀地便是一揚！
緊接著，他手裡的酒壺，也跟著直直墜落！
哐啷一聲！
酒壺摔砸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之上，發出刺耳的響聲，隨之酒水與瓷片四濺！
泛著濃郁芳香的瓊漿玉釀，在燈火下，於地磚上勾勒出一片破敗，驚得顧寒霜，一時間忘了方才爬上心頭的絲絲繾倦，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顧寒霜！」
蕭玄宸蹙眉，輕抬眸華，正對上顧寒霜震驚的雙眸，一雙鳳目犀利非常，唇畔的笑意，也越發邪肆：「剛才朕的手，還不曾握住酒壺，你便鬆了手！」
聽聞蕭玄宸此言，顧寒霜那張原本時青時白，變幻莫測的俏臉，陡地一白到底！
「皇上……」
檀口微張著，直直的望進蕭玄宸那犀利而冰冷的鳳眸之中！
顧寒霜知道，蕭玄宸是在故意刁難她！
方才，他明明握住了酒壺的，如若不然，也不可能碰到她的手！
可是，那又如何？！
他是皇上！
他說他不曾握住，那他就一定沒有握住！
心思電轉之間，捋順了個中關鍵，顧寒霜輕咂了咂嘴，心下苦笑著，朝著蕭玄宸跪落在地：「是臣妾疏忽了，還請皇上息怒！」
蕭玄宸見她如此識時務，不禁清冷一哼！
微冷的視線，掃過地上的一片狼藉，他偏頭看了眼顧寒霜故意擺在她面前的西紅柿炒雞蛋，眸中陰雲密布：「顧寒霜，朕早就跟你說過，讓你謹記自己的本份，你那麼聰明一人，何必要做這些無用功呢？」
聞言，顧寒霜心下一凜！
低眉斂目的，看著身前灑落一地的酒水，她眼眶微熱，想要強行克制，卻到底沒能忍住，聲音略顯起伏：「皇上明鑒，這些酒菜，不過是臣妾來見皇上的一個由頭！臣妾今夜前來，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稟報的！」
「那你就廢話少說，直接稟報便是！」
蕭玄宸冷冷的，睇了顧寒霜頭頂的髮髻一眼，然後便收回了視線，端起了手邊的菌菇湯，好整以暇的喝了起來。
「是！」
顧寒霜雖然在來承乾宮時，早已料到，蕭玄宸會對她冷臉。
卻從不曾想，他竟然如此待她！
在輕輕的，應了一聲是后，她心中滋味莫名的從袖袋裡，取出了早前顧筠之交給她的那個藥包，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擱在了膳桌上。
蕭玄宸看著膳桌上的藥包，不禁輕蹙了眉宇：「這是什麼？」
「這是今日午後，顧筠之交給臣妾的，他說此葯無色無味，不易被人察覺，但是藥效卻比之合歡香更甚……」
顧寒霜心繫蕭玄宸，自然也想要成為她的女人。
但是，身為現代人的她，心裡還是有她自己想要堅持的底線的！
對於她來說，愛上蕭玄宸，並不在她的意料，已然是個意外！
她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蘇伶婉還在，她便是再如何傾慕這個男人，也會將那份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然而，世上沒有倘若。
蘇伶婉無福消受帝王恩，死了！
因為蘇伶婉死了，所以她心生貪婪，開始放任自己野心滋長！
也正因為此，她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變得不再像她自己！
今日，在顧筠之離開之後，有那麼一瞬，她一曾想過，孤注一擲。
但是，最後她的理智，還是佔據了上風！
蕭玄宸的眼裡，不是不能容沙子。
可他只能容得下蘇伶婉這粒沙子！
而她顧寒霜……倘若她真的算計了他，即便是有了他的子嗣，只怕最後也只會落得一屍兩命！
是以最後，在蕭玄宸和顧筠之之間，她還是做出了對她而言，最明智的選擇！
「呵……」
蕭玄宸聽了顧寒霜的解釋，正在看著藥包的雙眼，忍不住染上深深的嫌惡之色！
眉心輕攏著，將手裡的菌菇湯放下，他不曾去看顧寒霜一眼，只哂然聲道：「朕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有人為達目的，用這些下作手段！如今……看樣子，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顧家如今式微，他如此迫不及待，無非是想要在朝堂站的更穩，完全在情理之中！」
顧寒霜眼觀鼻，鼻觀心的如此回了蕭玄宸一句話之後，顧寒霜在短暫的沉吟之後，終是抬起頭來，眸光盈盈的望著蕭玄宸！
記得早前，蘇伶婉尚在時，蕭玄宸曾經說過，她假裝成顧明珠之後，他會給她一個孩子，給顧家一個可以孤注一擲，賭上一切的理由！
可是後來，蘇伶婉罹難，蕭玄宸便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便對顧家發了難！
是以，如今顧忠和顧家滿門，雖然已經下了大獄，且年後便會伏誅！
但是，顧家在朝堂上的秘密力量，顧家的根基，卻全都落在了顧筠之的手裡！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
依著顧寒霜來看，這個時候若是她可以有孕，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可……
看著念及蕭玄宸對她的態度，又明辨此刻他眼底那絲毫不掩的嫌惡，她心下澀然無比！
她想，如果她現在提孩子的事情，只怕他會更加厭惡她吧？！
不過……
思緒，兜兜轉轉之後，想到顧筠之今日說過的那些話，她緊咬了下唇瓣，在暗暗嘆了幾嘆之後，到底還是壓低了嗓音說道：「顧筠之……他給了臣妾這包葯之後，跟臣妾說，倘若臣妾在近幾個月，可以成孕則罷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
見顧寒霜言語至此，便沒有繼續說下去，蕭玄宸視線微轉，冷冷看著她，問道：「他意欲何為？」
「他已經差人，去四處尋找跟皇後娘娘容貌相似的女子！」
顧寒霜說到這裡，語氣頓了片刻，輕道：「如果近幾個月，臣妾仍舊不能成孕，他便會另外送人進宮！」
聽到顧寒霜的話，蕭玄宸不覺得有些好笑！
淺淡的笑意，溢出嘴角，卻更像是冷冷的嘲諷，他輕哼了一聲，低垂了眼帘，語氣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不自量力！」
顧筠之以為他是誰？
他想要送人進宮，就能送人進宮，那他這偌大的一座皇宮，也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皇上！」
蕭玄宸的反應，顧寒霜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聽他薄唇輕啟，吐出不自量力四個字之後，她緊蹙著黛眉，心思微轉了下，輕聲問道：「臣妾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接下來？」
蕭玄宸淡笑，笑意卻未及眼底，唇畔帶著對顧寒霜的輕嘲，冷聲：「接下來……等過了年，顧家滿門抄斬，你身為顧家的女兒，自該在宮中閉門不出！到了三月里便又是秦王大婚，秦王大婚的事情，朕打算全都交給你去打理！日後你且記著，沒什麼事，不要再來煩朕！」
聞言，顧寒霜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登時變得越發難看了幾分！
顧家滿門之中，還有她這副身子的生母……
見狀，蕭玄宸自然知道，顧寒霜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卻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只冷冷淡淡的對他擺了擺手：「回你的鳳儀宮去吧！」
「皇上……」
顧寒霜雖然知道，蕭玄宸從來都不是心軟之人，而她在他面前，也從來沒什麼臉面！
但是，在幾經躊躇之後，她還是無比忐忑的開了口：「臣妾的母親……」
不等顧寒霜的話說完，蕭玄宸便沉眸，看了顧寒霜一眼，「她在顧家，做了多年的顧夫人，自然該與顧家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聞他此言，顧寒霜的臉色，霎時便沒了一絲血色！
蕭玄宸斂眸，收回了視線，再次幽幽出聲：「顧寒霜，你別忘了，你的命之所以能夠留下，還是因為皇后當初為你求了情！」
「臣妾沒忘！」
顧寒霜心裡猛地沉了一沉，雖然難受的厲害，到底還是朝著蕭玄宸再一次叩了首，顫聲說道：「皇上……臣妾告退了！」
蕭玄宸見狀，只是神情冷漠的再次伸手，端了菌菇湯喝了一口，沒有再去理會顧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