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我的選擇
四月中下旬的天，本就已經很熱了！
可是，身處室內的宋遠航，卻因為知曉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而直覺得周身發冷！
宮裡的那位，為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囚禁了沈太后？
為何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顧家滿門抄斬？
又為何……在江東之事上，鐵血手腕盡出，從一位明君，變成了喜怒無常的暴君？！
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
因為那個女人的死，跟沈太后，跟顧家，跟江東之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今，這個本該死去的女人，可能就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卻打從心底里，有些抗拒！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的死而復生，跟蕭慕雲脫不了干係！
那，便也就意味著，因為她的出現，朝堂之上必定會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他現在，恍惚覺得，自己的頭上，懸著一把劍！
那把劍，一個弄不好，就會要了他的命，要了宋國公府幾百口的人的命……
蘇伶婉看著宋遠航的臉色，時青時白，變幻莫測，緩緩的勾起了唇角，再次退了回去，安安穩穩的，坐下身來！
有些事情，她總要給人時間，讓人想想清楚。
須臾，宋遠航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深深的，凝視著蘇伶婉黛眉微蹙，眸色冷厲的模樣，他輕揚了下眉，轉頭對一邊的青兒冷道：「出去！」
「是……」
青兒抬眸，明辨宋遠航眼中的陰霾之色，連忙朝著他屈了屈膝：「奴婢告退！」
待青兒一走，室內便獨留宋遠航和蘇伶婉兩人。
「宋遠航！」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蘇伶婉輕喚了宋遠航一聲，問道：「現在……你還敢殺本宮嗎？」
聞言，宋遠航眸光微閃。
眼前的女人，現在問他的，不是還想不想殺她，而是還敢不敢殺她！
說實話！
他不敢！
雖然，現在沒幾個人知道，她落在了他的手裡。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皇後娘娘！
他若殺了她，那就等於將一把利劍橫在了宋國公府數百口人的脖子上。
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的秘密！
如今容情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那麼就一定會繼續查下去！
這也就意味著，很快宮裡那位就會知道，她的存在！
想到容情，宋遠航心中隱隱有些疑惑！
心下，微微一窒之間，他猛地抬頭，直接對蘇伶婉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既說你是皇後娘娘，那麼方才容情跟赤影對戰的時候，你為何要逃？」
「容情？」
蘇伶婉蹙眉，眼底同樣寫著疑惑。
「容情是皇上身邊的暗衛，自皇後娘娘進宮之後，便一直跟在皇後娘娘！她也是去年景陽宮出事之後，唯一一個因為被皇後娘娘派去保護小皇子而生還的人！」
宋遠航說話的時候，一雙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蘇伶婉，說到最後，他眉心一皺，微微傾身，嘴角的笑容，有些詭異：「你如果真的是皇後娘娘，沒道理不知道容情！早前……更沒有道理，會在她和赤影對戰的時候逃跑！」
聽聞宋遠航之言，蘇伶婉微微怔了一怔！
恍然想起，容情在跟著赤影對戰的時候，曾經說過，她是官，赤影是匪，她眉心輕動，眼底的光，閃閃的，碎碎的：「她皇上的人嗎？」
聞言，宋遠航已然瞭然，她根本就不認識容情，面色也跟著沉了下來：「你連容情都不認識，竟然還敢冒充皇後娘娘？！」
「本宮不認識容情，並不代表本宮是冒充的！」
蘇伶婉抬眸，目光如電，直直撞上宋遠航的視線：「本宮之所以不認識容情，不是因為本宮不是冒充的，而是因為本宮中了毒！」
「中毒？」
宋遠航眸光微綻，明顯有些不相信蘇伶婉的話。
「是中毒沒錯！本宮所中之毒，乃是苗疆蠱毒——忘情！」蘇伶婉想起虞婆說過的話，淡淡垂眸：「忘情蠱毒，會讓人忘了過去的事情……」
聰明人面前，最好不要說假話。
否則一句假話，要百句來圓，事情反倒不美！
是以，在微微思索了下后，蘇伶婉十分誠實的，說出了自己失憶的事情，語氣微沉道：「關於本宮中毒一事，本宮原來是不知的，不過在本宮逃離錦繡山莊之後，曾經在山腳下，遇到過一位隱世的醫者……你可以差人去找這位醫者，可以找大夫，來給本宮診脈，亦或是……直接將本宮交給容情！」
她想，如今她既然已經篤定，自己就是蘇伶婉。
那麼不管她記不記得過去，容情總應該記得她，雖然她到現在，都想不起當今皇上，到底長的什麼模樣。
但是，既然所有人都說，他對她用情至深。
那麼，她落在容情手裡，處境應該不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宋遠航聽蘇伶婉說，讓他直接將她交給容情，不禁沉默了下來。
修長的食指，一下一下，十分規律的，叩擊在桌面上，他靜靜的看著蘇伶婉，已然沒了早前欣賞美色的好心情，整個人都覺得煩躁起來！
他此行的本意，本是想要保全蕭慕雲的。
可是，世上之事，卻事與願違！
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當今的皇後娘娘，那麼只要她見到皇上，則蕭慕雲必死無疑！
蘇伶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宋遠航的手指，唇畔勾起的弧度，淡淡的，幽幽的：「宋遠航……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你將本宮交給了容情，蕭慕雲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被她說中心事的宋遠航一愣！
他那叩擊著桌面的手，驀地便是一頓！
「當然，你如果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話，也可以殺了本宮！」
蘇伶婉冷笑了下，眼底波光流轉：「不過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你現在身為宋國公，便應該為整座宋國公府籌謀！到底是選擇宋國公府的幾百條人命，還是選擇蕭慕雲……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聽完了蘇伶婉的話，宋遠航沉默了許久。
忖度之間，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到最後，只是輕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笑著說了一句：「您說的是！」
他如今，身在宋國公之位，便應該為宋國公府籌謀！
即便他不想讓他的姑祖母傷心，卻也不能拿整座宋國公府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去保下蕭慕雲！
只一笑之間。
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他深凝著蘇伶婉的那雙眸子，也變得溫潤如初：「如果……您真的是皇後娘娘，那便是借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殺您啊！」
蘇伶婉箭宋遠航對自己的稱呼，變成了您，不由長長的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要的，就是宋遠航的不敢！
是以，因著宋遠航的這句話，她原本緊緊握著的雙手，緩緩鬆開，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對宋遠航眉眼溫和道：「江南城外，有一座依山而建的錦繡山莊，本宮設法逃離那個地方，已經很快要兩個月了！在本宮離開之前，穀雨還在那座山莊里，至於唐安……」
蘇伶婉仔細想了想，嘴角冷冷一勾：「本宮離開之前，他應該也被秘密關在錦繡山莊里的某一處……」
宋遠航知道，蘇伶婉告訴他這些，是讓他去找穀雨和唐安。
只要找到了這兩個人，那麼她的身份，便也昭然若揭了！
深凝著蘇伶婉冷冷揚起的嘴角，宋遠航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神，毫不避諱的望進她那雙波光瀲灧的雙眸之中：「倘若您說的是真，那麼在您離開之後，那座錦繡山莊，便應該已經空了！」
聞言，蘇伶婉眸色微深，俏臉上不禁露出幾分凝思之色。
她知道！
宋遠航說的，是對的！
倘若，她的身份，真的見不得光。
那麼，她如今逃離錦繡山莊那麼久了，錦繡山莊里，應該早就已經人去樓空了！
可是，如果找不到穀雨和唐安，她要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呢？
讓宋遠航直接送她去安國候府？
他不會答應的！
要知道，宋遠航這次來，是為了殺她，以保蕭慕雲。
在沒有確定她就是蘇伶婉之前，宋遠航絕對不會將她交給任何人！
事情至此，就像是打了個死結。
無解了！
宋遠航見蘇伶婉半晌兒不語，微動了動，因為一直端著姿勢，而有些不舒服的身子，微斂了眸華，沉聲說道：「錦繡山莊那邊我會派人過去！您說的那個醫者，我也會差人去找！」
蘇伶婉微怔了怔，緊蹙著娥眉，輕輕的攏起裙衫，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看著宋遠航紅唇微啟：「你……」
看著她有些怔怔的模樣，宋遠航笑了笑，「在蕭慕雲和宋國公府，我的選擇，永遠都只會是後者！」
他不會拿宋國公府，去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蘇伶婉聞他此言，心弦一松！
「如果……
宋遠航深凝著蘇伶婉如釋重負的清麗容顏，用力抿著嘴角，眉宇輕皺著：「派人去江南調查，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委屈您先住在宋國公府里！如果……您真的是皇後娘娘，那麼還請皇後娘娘忘了此前的不愉快！」
「你和本宮之間，沒有任何的不愉快！」
蘇伶婉明白宋遠航話里的意思，不禁淡淡莞爾：「如若日後，本宮可以平安回宮，宋國公便是最大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