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來得子
蘇傾鈺就拿著賞賜的一百兩銀子三十兩金子,帶著自願調到他隊里的鄭石任,一起把平日里玩的排的上號的紈絝地痞叫到最大的酒樓吃一頓,感謝大夥捧場給面子,再把三十兩金子一百兩銀子讓大家分了,然後說:「平日里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前是,以後還是,只要不是讓我蘇某人知法犯法的,有事就說一聲。」
大夥拿著金銀很高興,這都是宮裡賞下來的,意義不同,覺得這世子是真大方,和往往日里一樣大方,可沒有因為求了公主就看不起他們這些不同流俗的人。
於是有個衣著鮮艷的人說:「世子言重了,都說了好兄弟,就不用見外,你放心,你巡邏的那兩個時辰,誰搗亂就是跟我李家過不去。」這個正好是李章他們家的嫡長子李浩。
「李公子說的不錯,誰搗亂也是跟我老何頭過不去。」一看就是五大三粗流氓相的中年人啃著金子聲音洪大地說。
蘇傾鈺還要說什麼,然後就看到紈絝從門口滾了進來,口齒不清:「世子,公,公主帶人來了!」
眾人一驚,都傳說這公主厭惡庶出,痛恨欺壓良民的人,他們這一幫可都是能被公主劃為要關進大牢的典型,世子莫不是故意把他們聚集起來然後一網打盡吧?
想到這眾人看蘇傾鈺的眼神變了,蘇傾鈺自己心裡都摸不到底了。
傻寶帶著侍衛大小了和錯錯進來,蘇傾鈺跑到她身邊,扯出一個笑,有點忐忑地問:「傻寶你怎麼來了?」
「唔,娘親說你不在家是來喝酒答謝熟人了,我就想見見他們。」傻寶看看這滿滿八桌子的人,「相公,這都是你熟人嗎?」
蘇傾鈺不明所以地點頭,眾人也一頭霧水,公主來看他們?
傻寶很高興,相公認識這麼多人太厲害了:「你們幫助我相公就是好人,我也要謝你們。」
傻寶一拍手,侍衛大和侍衛小放下手裡抬的金子,侍衛了一掀蓋子,一箱子白花花的銀子就擺出來了,剛剛蘇傾鈺拿的那一百兩瞬間都不夠看了。
蘇傾鈺心裡哀嚎,公主,這錢你給我好不好,好不好?
傻寶讓錯錯點了人頭,然後把一箱子白花花銀子都給發了:「你們以後要繼續幫我相公哦,我相公高興了我就高興了。」
拿銀子拿到手軟的眾人都笑眯眯地搶著喊:「包在我身上。」
「公主看得起,什麼都不是事。」
傻寶滿意了,就又呼啦啦地帶人走了,蘇傾鈺內心一片兵荒馬亂,你來就是為了散這一箱銀子?
「世子和公主真是太客氣了。」眾人看蘇傾鈺的眼神又是那麼可愛那麼可親。
蘇傾鈺艱難地笑笑,這幾千兩說散就散了,這都不算客氣,那還要怎麼才算客氣。
「大家言重言重,這些都是小事小事,還望各位不要聲張。」蘇傾鈺多少還是知道這麼多銀子隨便散了,就為了買個好,還是很打眼的。
其他人也立刻會意,放好銀子笑的一臉我懂的表情,蘇傾鈺一頭黑線。
蘇傾鈺的巡邏生涯算是順風順水極了,後來就是把他調到別的街道,他的那些熟人就會提前再跟熟人的熟人打個招呼,再後來,即使那兩個時辰蘇傾鈺不去,鄭石任和後來也義無反顧投到人字隊里的李章帶著人出現,大家都會特別有禮貌,屁大的事也沒有發生過,導致跟著蘇傾鈺的人字隊員成了別的隊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人字隊員日子是很滋潤的,蘇傾鈺對他們挺仁慈,上任時就讓他們守一個規矩:一切按規矩辦事。大家就把朝廷定下來的律法想辦法背了,巡邏時就跟著蘇傾鈺拿著矛盾,目不斜視,腰肩筆直地巡邏,不巡邏就輪流回家休息,從來不用憂愁要不要去給上司送點東西討好下啥的,隔三差五蘇傾鈺還能給錢讓他們回家改善伙食。
期間傻寶來過一次,給了半袋子金子說讓他們換雙鞋,嫌他們走路沒型沒精神,還把大小了留下監督他們,大家為了那雙三兩金子一雙的鞋每次走路都是腳底生風的,還背著蘇傾鈺,跟傻寶的侍衛大小了學了大賀皇宮的巡邏隊架勢,練了兩個月下來,走路時已經習慣性地抬頭挺胸,一站都可以兩個時辰不動一下,走路輕拿輕放寂靜無聲,面無表情,令行禁止。
兩個月後,傻寶又來看了一回,滿意了,跟她在大賀皇宮時看到的很像,一高興每人給發了一個玉扳指,大家都看傻了,蘇傾鈺老規矩跟大家說了些你懂我懂別人不必懂的話,大家就都懂了,確定了跟著世子有肉吃有銀子花。
所以僅僅三個月,人字隊的人都是面色紅潤,精氣神充沛,巡邏時個個都像閱兵似的,到後來大馬路旁邊老有人教育小孩子:「看到沒?那就是軍人,頂天立地的,你要是有一天也能那麼走一遭,老娘就不白養你一回。」更是有小孩子在巳時和申時偷偷跟著巡邏隊走,裝的很威風。漸漸就是大富大貴的人家看到這隊巡邏隊后,都覺得這沒品沒階的巡邏隊員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就是在皇宮他們也沒看過這麼精神,還很嚴肅有氣勢的巡邏隊。
傻寶這幾個月很忙很忙,因為她的婆婆蘇夫人竟然懷孕了,她要哄婆婆。
蘇夫人剛曉得這事時,足足有三天不肯出房門,一直說丟死人了。
蘇傾鈺很崩潰,一直問:「娘,是不是爹又對您用強了?」
傻寶很高興,一直說:「娘親我要有親的小叔小姑了對不對?」然後她就開始到處收集小孩子的東西,覺得這裡的布料不好,就把自己陪嫁箱子打開,拿了天蠶絲織的布給做了好幾件小人衣服。
蘇夫人正在考慮要不要這個孩子,蘇傾鈺看到傻寶送來的衣服就破罐破摔地說:「娘,你就生吧,衣服都有了,別擔心,我爹要是敢對這個孩子不好,我就不當這世子帶你們搬出去,絕不讓弟弟妹妹受那等委屈。」
蘇夫人就哭了,大兒子受了多少他爹的委屈她都看在眼裡,不可否認,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也有這個原因。
傻寶也一直跟著著急:「娘親,娘親,你把小寶寶生下來,我也給你看著。」
蘇夫人摟著小兩口哭了一氣:「嗯,娘生,有你們這樣的哥嫂,是她的福氣。」
到了年末,其他隊的人想調到人字隊,蘇傾鈺都笑著拒絕了,西羅巡邏隊標配一隊人就十個,他的隊伍已經破例加到十五個了,再多就都不像巡邏隊了。
話說蘇南侯看著要過年,想著能不能先歇會兒不打仗,大兒子今年成婚第一年,他還想回家吃頓團圓飯,而且想到傻寶軟軟喊爹爹他就心軟了,本來他剛成親那會兒就跟夫人說,要生個跟夫人一樣可愛的軟軟的女兒,可是後來出了那事,別說生女兒,連碰一下都不成,如今好不容易因為兒子娶了媳婦高興連帶對他態度也好多了,他就更得回去了。
伽澤老早就不想打了,不知道明明國力差不多的西羅這回怎麼這麼猛,武器翻新不說,連過冬的棉衣都比他們厚,吃的也比他們好。
所以蘇南侯高掛免戰牌的時候,伽澤狠狠鬆了口氣。
蘇南侯帶著二兒子一塊回去,畢竟二兒子的媳婦還在岳家,不能真不要了吧,讓他去登御史家的門他可拉不下老臉,也不樂意,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家嫌棄過老子大兒子,一個個的,老子嫌棄歸老子嫌棄,輪得到你們?不用你們的豬腦子想想,西羅沒老子早三十年前就完蛋了,老子兒子多尊貴的人,皇帝都得睜隻眼閉隻眼,你們哪來的膽子嘲笑。再說讓夫人或者大兒子去說軟話?做夢吧,還不如老子自個去。姨娘去?那就是真別想小兒媳婦回來了,估計門都進不了。想來想去還是二兒子自個去最不失禮也不讓其他人為難。
蘇南侯是被宗兆帝身邊的近侍五五給奉命迎進城的,當他巳時大馬金刀地進城,經過順山街去皇宮時,就看到了遠遠一隊十五人的巡邏隊不緊不慢地一路過來,標準的踏步行進,軍服整潔,面容嚴肅,目光沉靜,走路竟是腳步聲都聽不到,路邊的人看到他們來就興奮得看著,不自覺地抬頭挺胸。
這,這皇城護衛隊竟然比他軍營里戰場廝殺的將士還要有范,他不淡定了,這皇城護衛隊什麼時候這麼厲害,這麼比軍人還軍人了,皇帝在想什麼?怎麼不把這些人放到軍隊?那得掙得多少軍功?
「能否請問一下大人,這皇城護衛隊何時,額,這般引人矚目了?他們的領頭人是何人?」蘇南侯想問什麼時巡邏隊的人候像個人樣了?到底是什麼人帶出的這隊人馬,這樣的人才不放到軍營太浪費了。
近侍平日里聽人提過蘇南侯世子帶的人都是如何如何令行禁止的,可今天也是第一次真正看,也是吃驚不小,他隨過宗兆帝年輕時去過軍營,只怕那些常年待命的將士也不過如此了。
蘇普在看到領頭的是一身巡邏隊長服飾的蘇傾鈺時就微微變了臉,緊了緊手裡的韁繩,明顯這隊人馬是蘇傾鈺的。
近侍五五笑笑,指了指走近的巡邏隊頭領:「侯爺莫不是不認識世子了?」
蘇南侯轉頭一看,嗬,那領頭的一身筆挺侍衛隊服飾,戴著的銀色鐵盔直扣到鼻下,拿著一把大刀,目光沉靜到冷漠,腳下墜了紅寶石的黑色靴子落地無聲,偶爾閃出刺眼的光芒。
那一身正氣的領頭可不就是他罵了多少年的草包大兒子,只是這一刻他又想哭了,不是被兒子有出息感動哭的,而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大兒子,看到這樣和自己年輕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兒子,他知道自己誤了大兒子,委屈了大兒子多少年,如今兒子還是不靠著他這個父親,愣是讓這個皇城的人對他刮目相看。他發現,自己作為父親,作為蘇傾鈺的父親,有多麼失敗。
蘇傾鈺看到蘇南侯了,可他當成沒看到,一方面他在當值,不能隨便善離職守,另一方面他氣他又對母親霸王硬上弓。
所以蘇南侯滿含熱淚地激動地看著兒子走到面前,又滿含熱淚地尷尬地看著兒子從他馬前經過,帶著那一隊腳下生風,靜寂無聲的巡邏隊走遠。
五五說:「侯爺,陛下還等著呢。」
蘇南侯嘆口氣,繼續前進,蘇普進不得宮就先回侯府了。
巳時一過,蘇傾鈺立馬右手抱著頭盔左手抱著大刀,一路狂奔回家:「娘,娘,爹回來了,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他了,快,快點準備一下,人呢,人呢,趕緊把馨苑給爺圍起來,別讓我爹靠近。」
此時蘇夫人挺著已經開始突起的肚子正在和傻寶一人一碗野雞湯,你一口我一口地歡樂喝著,這野雞是傻寶那六十個侍衛昨天跑到城外樹林抓的,抓了整整一百二十隻養在府里給傻寶還有蘇夫人煨湯,估計那一個林子里的野雞被抓光了都。
一聽蘇傾鈺鬼哭狼嚎,外面管家就手忙腳亂地讓事先被世子洗腦,安排到馨苑的護院把馨苑團團圍住,蘇夫人看這架勢一口湯噴出來,錯錯趕緊拿帕子給傻寶擦臉,蘇夫人的婢女也趕緊把蘇夫人的湯拿走。
蘇傾鈺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娘,你放心,這回我爹肯定進不了馨苑,傻寶的甲乙丙丁我也讓他們守到門口了。」
蘇夫人慾言又止,不知道怎麼解釋,也沒臉解釋,這回的孩子還真不是你爹強上得來的,是你娘好好配合才有的。
蘇南侯心情複雜地回家了,剛剛在宮裡,太后特地來了,就為了寒磣他一頓,跟他說:「哀家的傾兒出息了,皇帝準備年前就給他升到皇城護衛隊蘭翎長,不但要帶著他的人字隊,還得管天字隊地字隊的隊頭,算算也是個正九品了,三四個月內能不靠關係,從小小護衛隊小隊頭脫穎而出,引得全城人矚目的,西羅開國以來蘇傾鈺可就頭一個。」
兒子出息當爹的高興,可太后這話明顯就是在嘲諷他不識金鑲玉,把庶子帶在身邊沾光,嫡子當成草包,可偏偏他眼裡的草包就是出息了,還明顯要比他那個在軍營都四五年的庶子強多了。
於是他鬱悶了。
到了家門口,老樣子,還是管家和姨娘還有二兒子來接他,夫人那邊屁都沒一個,他憂傷了,本來以為上回和夫人的關係已經緩和了,可是現在看來還是老樣子。
到書房和二兒子談過後讓他年前把媳婦接回來,還讓姨娘去管家那拿點禮物給二兒子帶到周家去。
姨娘穿著一身粉紅,戴著桃紅娟花,柔柔弱弱地:「侯爺,普兒的七品還能要回來么?」
蘇南侯搖頭。
姨娘就梨花帶雨了:「那可怎麼辦?普兒冒著生命危險掙來的就這麼沒了么?侯爺,您可要為他做主,根本不是普兒的錯。」
「那是,誰的錯?」侯爺狀似隨意地問。
姨娘抽抽嗒嗒:「都是,都是奴婢的錯,惹惱了夫人。」
侯爺淡淡說:「你知道了便好,如今告訴本侯可是要本侯罰你?」
姨娘一愣,侯爺這些年極少回來,回來看到她在夫人面前委屈地哭,他不大出聲維護偏袒任何一方,就虎視眈眈地坐在那看著夫人,惹得夫人大怒主動跟他吵,偶爾也會和場說句算了,夫人就氣的揚長而去,他再面無表情地跟著夫人跑了。總之,沒有訓斥過自己。
這次侯爺沒有一回來就去馨苑,反而到了書房,並且明顯的心情很不好,她這回是踢到鐵板了。
「侯爺恕罪,奴婢,奴婢,」姨娘立馬委屈地跪下,蘇普張了張口也沒說出話。
「既然自稱奴婢,就得有個奴婢的樣子,當年你進門,老夫人的話你可還記得?」
姨娘渾身一顫,她進門那天老夫人把全府人都召集起來,讓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給夫人跪下叩頭,並且告訴所有人,哪怕蘇普是半個主子,這個姨娘就是個賤婢,是夫人永遠的奴婢,日後不安分,是打殺還是發賣,連侯爺都不得說一個不字。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是怎麼當上姨娘的,都對她不屑,看在蘇普這個半個主子的面子上,夫人不管不問不為難的份上,才沒有對她呼來喝去,隱隱也把她當了半個主子。
蘇南侯站起身看著地下的姨娘:「你知道的,我蘇靖一生堂堂正正,除了你,這個污點。」
姨娘滿臉蒼白,這回是真的哭的傷心,看著絕情而去的侯爺,抱著蘇普大哭:「二十年了,二十年他都把我當成污點,為什麼,不公平,夫人那樣對他,他都貼上去。」
蘇普安慰她:「等兒子再多掙點軍功,升了官,就分出去單過,姨娘就不必委屈了。」
「為什麼要單出去,你也是他的兒子,而且比蘇傾鈺那個草包本事一百倍,侯府就該是你的,兒子你放心,你爹會明白侯府只有你才能把它發揚光大。」
蘇普看著天真的姨娘不忍心打碎她的美夢,當他看到那樣冷漠,直接無視侯爺的蘇傾鈺,看到娶了公主意氣風發的蘇傾鈺,想到表面不滿,實則心底害怕大兒子的侯爺,他就明白了,侯爺哪怕把侯府給蘇傾鈺敗了,也是沒想過交給他的。
姨娘如果是他的污點,那麼他不也是一個時刻提醒他那個污點的存在?
蘇南侯出了書房,算是明白無論他在書房等多久,夫人那邊都是不會有人來的,既然山不過來,那他就過去唄,怎麼也不能把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再給它弄僵了。
到了門口,甲乙丙丁四人排排站:「侯爺,駙馬有令,我等不能不遵,您請回吧。」
侯爺一愣,啥時候他回自己房間還得兒子批准了?
「把那小兔崽子給本侯爺叫出來。」蘇南侯好容易留下的一撇鬍子直抖擻。
蘇傾鈺一副防狼模樣地走出來:「爹,你來馨苑幹什麼?」
「本侯回房還要你批准?笑話!」
「爹你不是還有姨娘么?娘這有我們陪著不用您,您還是去陪姨娘吧。」
「滾犢子,本侯要陪誰要誰陪輪的到你管?」
「爹,以前我不管,可以後我是管定了,你休想再欺負我娘,你個老不休!」蘇傾鈺說著說著就激動了,這些年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對他娘多少次霸王硬上弓來著,可他沒本事,打不過也不能打他老子,他娘也怕他吃虧不許他管,現在不同了,他有傻寶啊,傻寶有人,她的人武功高強吧?她的財力雄厚吧?那他就有能跟他爹杠的本錢了。
蘇南侯也火了,熟練地一把拎過他:「你個小兔崽子,現在出息了啊?都找不到自己在哪了啊?你爹睡不睡你娘你也要管?輪的到你嗎?」
蘇傾鈺一個不防被他爹抓著領口了,想跑跑不了,想還手又怕真傷到他爹,他就是再不喜歡他爹,那也是不能對他爹動手的,只能大喊:「你抓了我也沒用,我就是不讓你欺負我娘了,你今天打死我也別想進院子,蘇靖,我告訴你,今天小爺就跟你杠上了。」
好像又回到他十歲那年叫囂著跟他沒完的時候。
蘇南侯氣的笑起來:「是嗎?你是不是忘了這麼多年你娘能被我欺負到,就是因為你?如今你又落在我手上,你說你娘還能不出來?」
蘇傾鈺傻眼了:「蘇靖,你個陰險小人。」
蘇南侯冷笑:「喲,敢叫你老子名字了?長本事了。」
說著手下一緊,蘇傾鈺慘叫起來:「啊啊啊啊,我的胳膊,胳膊廢了,廢了!」
甲乙丙丁直愣愣看著,他們不好上去救駙馬,更覺得這樣的父子時間少見。
其實這麼多年呢,你們父子爭的就是夫人的寵愛關注是吧?是吧?
果然那邊蘇夫人的罵聲已經出來了:「蘇靖,你敢又動我兒子,我跟你拼了。」然後就看到挺著肚子的蘇夫人抱著一個花瓶出來了,後面跟著搞不清狀況的傻寶,一直喊:「娘親娘親,那個太小了,砸人不疼,要跟人拼的話得換個大的。」
蘇南侯手還抓著蘇傾鈺的肩膀,可看到大肚子的夫人出來時就鬆了勁,蘇傾鈺連忙哀嚎著脫離魔爪,抱著胳膊跑到他娘身後眼淚汪汪,傻寶心疼了,摸摸他的胳膊:「相公相公你手斷了嗎?」
蘇傾鈺突然覺得胳膊更疼了。
「咣」蘇夫人一個花瓶砸在蘇南侯腳下,指著蘇南侯:「蘇靖,你再動我兒子試試!」
蘇南侯看著她的肚子發獃,他只看過一次她的大肚子,就是那個噩夢般的清晨,他曾經幻想過多少次他的小妻子挺著大肚子委屈說孩子不乖,他能抱著她的肚子跟寶寶說話,可是他從來沒有機會。後來就是姨娘懷了二兒子,他也忙於戰事,直到二兒子出世好幾個月他才抽空去看看。
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陪伴孩子在母體孕育成長,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和孩子相處,怎麼才算做個好父親,因為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父子間應該如何相處,他的記憶里,自己也是不討父親喜歡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時常一年見不到幾回面。
所以這會兒他看到蘇夫人的大肚子時就想哭了,也不管花瓶碎片了,直接踩過去就把張牙舞爪的蘇夫人抱到懷裡:「馨兒,我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蘇夫人手還僵在半空,她懷著蘇傾鈺時,也曾幻想過她的老男人會有多歡喜,會如何彆扭地述說對孩子的期待,可是這句話竟然等過了二十年才等來。
蘇傾鈺「哎哎哎?」地怪叫起來:「娘,娘,你怎麼不打他了…」
蘇南侯也不看他就直接把蘇夫人抱起來回房去了,蘇傾鈺要跟,傻寶拉著他:「不要去不要去,莫盜說父親都是喜歡和沒出世的寶寶說悄悄話的。」
「不是,我娘,我娘怎麼沒罵他了?」蘇傾鈺發現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
蘇南侯回房小心地把蘇夫人放到床上,有點手足無措,摸摸被子又搓搓自己衣服:「你肚子疼不疼?剛剛生氣有沒有不舒服?哦,還有餓不餓?想吃什麼?我聽人家說懷孕會吐,你有沒有吐?難不難受?我,我再去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蘇夫人就哭起來,拉著他的手:「你,你不討厭這個孩子?他或許以後和傾兒一樣。」
蘇南侯就難受了,給夫人擦眼淚:「你從哪裡覺得我討厭傾兒了?」
「哪裡都有,你總罵他草包,嫌棄他,還要讓那個賤人生的兒子取代傾兒。」蘇夫人哭的停不下來。
「哪裡來的謠言?我什麼時候說要普兒取代傾兒了?侯府是傾兒的,我掙了幾十年的東西都會是傾兒的,這點從傾兒出生就是註定的,不過他成器也好不成器也罷,老子掙得就是給兒子花的,唔,不對,你肚子還有一個,所以侯府還有一部分是你現在肚子里那個的。」
蘇夫人抽著氣:「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到底從哪裡聽來的謠言,我罵他打他不都是想他成器么,再說哪裡能有真嫌棄兒子的老子。」
「嗚嗚嗚,擔心死我了。」
「整天瞎擔心什麼,好了好了,這麼大年紀了,肚子里還有一個呢,別讓他笑話。」蘇南侯摟著她哄。
蘇夫人緩過來又說:「還好意思說,我現在都不敢出門,上回慶王妃來看我我都沒敢去見人,太后那也沒好意思說一聲,你個老不休,看看你做的好事,不知道別人怎麼笑呢。」
「笑什麼?他們那是嫉妒,你讓他們在我這個年紀再去弄出個孩子,馨兒,沒什麼的,明天我就陪你進宮看太后,這麼些年,太后也為我們的事傷了不少腦筋。」
「我不去,要去你去,還有你別以為我們之間的事就算完了。」蘇夫人情緒一起就直接掙開蘇南侯,背朝他地躺下不理人。
蘇南侯也不泄氣,這回好歹她把孩子留下了,以前很多時候他甚至都是掐著時間來她房裡,就是想多個孩子多個討她回心轉意的籌碼,可是都沒有,別以為他不知道她背著他喝了多少迴避子湯,現在能有這個孩子那離和好還遠嗎?
蘇南侯脫了外衣就在她後面躺下,摟著她不讓她動,非要摸她肚子,蘇夫人也就隨他去了,外面不時有傻寶喊;「相公,相公,吃不吃炸雞腿?又香又***娘的拿手絕活。」
蘇傾鈺有氣無力地說:「不吃不吃,我要吃炸雞翅」。
蘇南侯微笑起來,小聲和蘇夫人說:「都說六公主福澤深厚,庇佑身邊的人,我覺得是真的,她來了,傾兒就高興了,你也高興了,我們又要多一個孩子了。」
蘇夫人輕輕「嗯」了一聲。
——
宮裡的年宴上蘇南侯風光了一把,不僅夫人又有身孕,老來得子,讓許多同僚羨慕不已,而且一直被說成草包的兒子被當庭封為蘭翎長,陛下賞了一套新衣服。
蘇傾鈺表現得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了宗兆帝好幾回才罷。傻寶看看衣服嫌棄的撇嘴,料子一點光都沒有,不好看。在她抬手拿大賀丞相千里迢迢給她送來的非當季葡萄時,手腕上帶的三個水晶鐲子叮咚作響,引得宗兆帝也看過來。
非當季葡萄啊,你說你躲在侯府悄悄吃多好,非得帶到宮裡來吃,你要拉仇恨呢還是拉仇恨呢?
蘇南侯也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剛剛來的時候怎麼沒發現她把她的寶貝葡萄帶來了?都特地叮囑過大兒子別讓他媳婦帶太多寶貝出來刺激人了。
太后也有點不高興,你這是寒磣我們西羅呢?
誰知道傻寶把一大盤葡萄從錯錯的手裡端過來,分成了五份,高高興興地端了一份給太后:「太后太后,我請你吃我最喜歡的葡萄,相公說平日里你最疼他。」
太后一愣,老臉立馬笑成菊花:「哎,哀家也疼你的。」
然後傻寶又端了一份給宗兆帝:「陛下,我父王說了,西羅就是您最大,讓我來抱您的大腿,有好東西也要孝敬您,我也請您吃葡萄。」
宗兆帝笑呵呵地接過:「行,孤接受你的孝敬,你和傾兒都是懂事的。」
傻寶又拿了一份給皇后:「娘娘,你最像我母妃,我父王常跟我說,我母妃就是個愛偷懶的,明明能把後宮調教的好好的就是不肯,非得他自個動手打理,完了想對她好點還不知道怎麼才得她心,皇後娘娘我覺得你也是這樣的,皇上想對你好你都不搭理。不過你對我挺好的,給我送過好幾回東西,我也要把我的葡萄送給你。」
皇后臉一陣紅一陣白,宗兆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完了又對傻寶笑,誰說人家傻來著,比誰都眼尖,不過話說承業帝也是想著法去討好一個妃子的?討好他那個十幾年來唯一的妃子,如今的皇貴妃,日後的皇后么?
想到自己這方面跟承業帝還挺像,宗兆帝突然舒坦自豪起來,說起來他是有很多妃子美人,可是皇后的地位從來沒有動搖過,他可以寵別的妃嬪,卻只愛過一個皇后,不否認偶爾冷落皇后是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麼讓她高興,不如不見落得清靜。
嗯,以後要繼續保持,要對皇后再好點,這樣跟承業帝就更像一點了。
皇后看著傻寶一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的表情,感到心肝疼:「行了行了,本宮收了收了,你快回去吧。」
傻寶看她收了就跑回去,把剩下的兩份一份給蘇南侯夫婦:「爹爹,娘親,吃葡萄。」一份給蘇傾鈺和她自己,「相公,吃葡萄,白白說他挑的都是最大最甜的給我的。」
太后嘗了一個:「嗯,果然甜。」
宗兆帝試了一個:「土藩的葡萄名不虛傳。」
皇后吃了一個:「是不錯。」
蘇南侯給蘇夫人剝了一個:「肉質不錯,你嘗嘗。」
蘇夫人吃了:「嗯,好吃,怪不得乖寶喜歡。」
蘇傾鈺給傻寶剝一個,自己吃一個:「聽說一年也就進貢幾盤子,今年是不是都給你送來了?嗯,真好吃。」
傻寶吞了汁水:「那是,每年就我和我父王的桌子上有,父王有時候還把他的分一半給我母妃,我母妃都給我了。」
宮宴上的其他人狠狠吞了口水。
向來得寵的貴妃不幹了,嬌弱地說:「陛下,今日臣妾怕是不能獻舞了,近來天氣乾燥,也沒什麼水果,臣妾喉頭不舒服,身體也無力。」
宗兆帝向來被貴妃討東西討習慣了,剛要把自己的葡萄賜給美人,皇后冷艷高貴地開口了:「不獻便罷了,本就沒有每年貴妃獻舞的規矩,陛下說是不是?」
宗兆帝一個激靈:「是是是,皇后說的是,規矩不可廢,貴妃不舒服就早點回去歇著吧。」
貴妃一副受打擊的樣子,還要開口,太后掃了一眼大冷天還穿的十分暴露,幾乎把整個胸給露出來的貴妃:「回就回吧,回去多加件衣裳,皇宮還是不缺你這點衣料的。」
眾人便集體看過去,不少人盯著那呼之欲出的胸動不了了,宗兆帝臉色立馬不好了,整個大殿看下去也就貴妃這胸最惹眼了,本來他是極喜歡這個的,可是現在被這麼多人一看就突然覺得乏味了:「來人,還不送貴妃下去?」
貴妃就直接被拖下去了。
皇後有點發愣,轉頭看皇帝,宗兆帝笑眯眯地把剩下的葡萄給皇后:「孤看著皇后挺喜歡這個,孤的也給皇后吧。」
皇后看看自己面前吃了還剩兩三個的葡萄,臉一紅:「多謝陛下。」
太后看了帝后一眼,又看看下邊,蘇傾鈺忙著剝葡萄,自己吃一個喂傻寶一個,就微微笑了。
「雲兒想為太后陛下娘娘獻上一曲,恭祝太后陛下娘娘福泰安康,願我西羅繁榮昌盛。」程北侯世子程雲起身,風度翩翩。
宗兆帝向來喜歡這個長得不錯,吉祥話說的不錯的年輕人:「准了。」
程雲吹了笛子,傻寶聽聽就跟蘇傾鈺說:「吹的沒有二姐姐好聽,氣接的不好。」
聲音不大也絕對不小,導致大殿安靜聽曲的人都聽到了,吹曲的人愣是給吹跑了一個調。
蘇傾鈺也小聲說:「我也覺得,他中氣不足,不過你別說出來,大家都聽著曲呢,聽到你說的不好。」
你敢不敢也大聲點,程雲不負眾望地又跑了一個調。
雖然有兩個調跑了,但總體還是不錯的,大家還是給面子地鼓掌。
「果然是陛下的侄子,就是不凡吶。」下面開始有人拍馬屁。
程北侯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胖子,肚子挺了看起來有五個月的孕婦,聽到兒子被誇,笑起來臉上肉一顫一顫的抖動。
宗兆帝還是比較喜歡這個胖子的,整個一蠢樣,除了吃和玩女人什麼都不知道。
程北侯是皇帝的隔代堂兄弟,也就是宗兆帝他太爺爺打天下那會兒,宗兆帝太爺爺當了皇帝,發現自己有血親的兄弟死的就剩一個叔叔的兒子了,就給封了程北侯,算算到了程雲,都已經出了五服。
可能是因為太祖皇帝開國那會兒做了缺德事,所以總是子息不旺,一輩子就兩兒子,還給過繼了一個給當時最好的兄弟,宗兆帝他爺爺就他爹一個兒子,到宗兆帝他爹這代還行,連宗兆帝一共有三個兒子,不過現在的太后給暗地幹了兩個,宗兆帝上台了,唯一的一個兒子還被間諜寵妃害了,還被永遠絕了子嗣,程北侯這支傳的就好多了,可是到了這一代,能看的就程雲一個,所以宗兆帝有心栽培程雲。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雲,又看看笑呵呵地給傻寶你一口我一口,親親熱熱喝魚湯的蘇傾鈺,然後問宗兆帝:「皇帝可還記得蘇南侯府是如何傳下來的?」
宗兆帝本來打算誇誇程雲的,冷不丁被太后發問有點迷惑。
太后也不說話了,讓所有人都有點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