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分道揚鑣5
傻寶拍拍馬車,馬車的白鐵門就給打開了。
蘇傾鈺扔了手裡的劍,隨手脫了自己染了血的袍子,抱過已經知道睡覺都攤著手腳防止傷人的閨女,再騰出手扶著傻寶下來。
攝政王鄔子非不動聲色地看著那一家三口,默默看他們表演。
傻寶盯著攝政王看了一會兒,問:「你就是阿鈺說的那個霸佔女皇不成反被踹的可憐攝政王嗎?」
蘇傾鈺:…媳婦,有些小話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尤其我給你把別人的傷痛當成精彩故事講給你聽的那些。
鄔子非臉色綠了綠,看著傻寶一派天真,突然展顏一笑,積雪融化一般,微微抬袖指了指四周,不知何時,四周連綿起伏但不足十米高的小山坡後面突然又出現了上千弓箭手,同樣也是頭頂水草,身著濕噠噠衣服的士兵。
「是啊,我就是那個可憐的攝政王,可愛的公主殿下,看到這些弓箭手了嗎?他們都是東煬最厲害的弓箭手啊。」鄔子非的聲音微微沙啞,似乎很多天沒有喝過水。
傻寶點點頭:「哦,最厲害的弓箭手。」嗯,我也有最厲害的侍衛隊。
「嗯,你不怕嗎?」鄔子非微微挑起眼角。
「為什麼怕?」傻寶問。
「因為啊,他們看著聽我的,但其實這麼多年我在東煬作威作福,一手遮天,甚至凌駕皇權之上,他們的心裡都恨我恨的要死,我今天跟他們說,待會兒我抬三下手,他們就放箭,不必顧忌我,只要能把你們一塊殺死就足夠,嗯,剛剛我已經抬了一回手,正準備抬第二下。」
眾人:…瘋了吧這個男人。
「我還忘了跟今天到場的人說了,他們的九族都被我聚在了一處,如果今天他們誰在你們沒死之前就逃跑了,我就把他們的家人殺了,都殺了,一個,都不留,呵呵,哈哈」原本沙啞的聲音慢慢變得詭異而瘋狂。
周圍的死士渾身一僵,眼眶一下子紅了,這個攝政王的殘暴不仁名聲他們都聽過,但伴隨的還有他智勇無雙,草根翻身的傳奇故事,而且他平日見人三分溫笑,直至今日,他們才真切感受到這個攝政王的可怕之處。
你永遠沒辦法去了解一個連自己生命都算計在內的人,究竟在想什麼,算不到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蘇傾鈺抱閨女的手緊了緊,騰出的手將傻寶一同摟進了懷裡,傻寶不解地掙了掙。
蘇傾鈺突然嬉皮笑臉地問:「那麼攝政王大人,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關於你們女王陛下的。」
「問。」鄔子非眉目間的冰霜化了點。
「我少年時曾聽說過女皇曾經秘密出訪過西羅,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還是我們太後接待的,如果我沒記錯,那時候女皇是有孕在身的,為什麼後來卻沒再聽說過女皇陛下有繼承人出世呢?」
鄔子非臉色瞬間慘敗。
蘇傾鈺還在撓頭:「我記得我們太后還說過,她當年挺羨慕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皇的,因為什麼不要擔心會有別的女人來害自己的孩子,可是,可是為什麼後來就沒聽過那個孩子的事呢?我問過太后,太后只說都是命,我不大懂,攝政王大人,你肯定知道的清楚,你就告訴我唄,省的我猜來猜去的。」
鄔子非原本舉到胸口的手不自覺的垂下來,眼神諱莫如深,指尖泛白。
傻寶不明所以:「那個孩子死了嗎?」
蘇傾鈺依舊很「疑惑」:「她是一國之君啊,誰能弄死她的孩子啊,而且她有那麼多的男寵,就算沒了一個孩子,也應該很快有別的啊。」
傻寶一副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肯定也難產了啊,就跟我母后一樣,生二寶難產,以後就不能再生了,不過二寶難產沒死,那個孩子死了唄。」
「哦,原來還能這樣啊。」蘇傾鈺「恍然大悟」,接著繼續迷惑,「可我也沒聽太后說過當年那位女皇有難產跡象啊,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還是怎麼的,孩子他就不肯出來了?」
傻寶歪頭想了想:「會不會是孩子父親不要他了?他一生氣就不肯出來了?嗯,肯定是這樣的,我母后說每個孩子都是父母一起期待才能出生的,就像我們萌萌這麼漂亮乖巧的,就是阿鈺和我一塊期待才生出來的。」
蘇傾鈺瞄到攝政王眼角幾乎要忍不住的淚,竟然突然化作了血跡流了出來,在那慘白的臉上那麼觸目驚心。
不敢再繼續刺激下去,蘇傾鈺立馬岔開話:「哎呀,萌萌今天午睡時間挺久了啊。」
「不久啊,才半個時辰,她可以睡一下午的。」傻寶戳戳萌萌紅紅的臉。
萌萌動了動,一巴掌呼過來,幸虧蘇傾鈺抱著人退得快,沒把傻寶給呼出去。
這一鬧,鄔子非突然醒過神似的,微微笑了下:「你的問題,問住我了呢,西羅太后的情,我記得,可是,那還不足以換你的命。」
在鄔子非第二次抬起手時,蘇傾鈺收起了嬉笑,冷靜到克制地問:「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嗯,我的女王陛下也從來沒管過東煬以外的事。」
蘇傾鈺深吸口氣:「迦澤讓給你,讓她們的馬車離開。」
「我連東煬都不要,要迦澤做什麼?不如,你把你的公主留下,我把東煬給你?」鄔子非笑容里突然有點愉悅,微微將袖子里的手第三次往上抬。
「呵,那就真的沒什麼好談的了。」蘇傾鈺突然目光一冷,鬆開傻寶,最後再刺激一把,「難怪女皇陛下一輩子都不願意原諒你,就你這種趕盡殺絕,固執己見的性子,再多的包容和耐心都給磨乾淨!」
蘇傾鈺本來就是根據鄔子非的反應,加上話本子的狗血劇情給試探性刺激的,卻沒想到就這句話突然就讓鄔子非暴走了。
「你知道什麼!」鄔子非整個人都在冒黑氣,多年的冷靜自持,甚至最基本的智商,都在蘇傾鈺一句「一輩子不原諒」里破了,「是她先不要我的!是她先要嫁給別人的,我沒有錯,沒有!」
鄔子非整個人都在顫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絕望的事:「我為了她親手殺了我的大哥,任由我的爹娘飄零不得善終,我為了她無數次死裡逃生!到頭來,她卻怪我無情無義,六親不認,怨我害了我們的孩子,怨我讓她成為孤家寡人,她憑什麼不原諒我,憑什麼指責我,我這一生,這一生,」
鄔子非看著胸前被人從后貫胸而出的劍,愣了愣,突然就笑起來,笑容里滿是釋然:「都在為她而活,以後,終於可以,為自己了嗎?」
「大人——」一直跟在鄔子非身後的貼身管家嚎啕大哭,顫抖著手鬆開手裡的劍,跪倒在地上,「夠啦——對不住您的,從來不是無辜的東煬百姓,您為了那樣不明白您苦心的蠢人已經錯了太多了!」
鄔子非有些迷茫,向來睿智深不可測的眸子里乍然的脆弱,讓人一時間無法直視。
傻寶楞楞的,看著鄔子非一直流血的地方,木木地伸手,把自己的手帕伸出去:「你要擦擦嗎?我還有葯。」
鄔子非眼角還有血跡,看著傻寶伸過來的帕子,抬頭又看看警惕而眼神冷酷的蘇傾鈺,微笑。
「蘇世子,你我,是一樣的人,但願,你不會是我的下場。」
蘇傾鈺渾身一顫,鬆了剛剛滑到手裡的菱形暗器。
傻寶看著慢慢坐到地上,七竅流血的鄔子非,獃獃地回頭:「阿鈺,他疼。」
蘇傾鈺手在抖,拉著傻寶:「寶寶,不要看了。」
傻寶看著蘇傾鈺突然慌亂的眼睛,心裡不舒服,已經很多次了,她的相公的眼神會讓她不舒服,看人或者想事的時候,就跟菜市口劊子手一樣。
蘇傾鈺盯著慢慢閉眼,卻怎麼都不甘心完全閉上的鄔子非,不知道說給誰聽的,但相當堅定地說:「我不會,絕不會,像你。」
此時,蘇家軍已經趕到,將東煬的幾千人全部包抄。
蘇傾鈺垂眸:算計如何,陰毒如何,只要能護住我的媳婦閨女,哪怕最後變得面目全非,也不會後悔,更不會落得你這樣悔不當初,死不瞑目的下場,因為,我家寶寶,絕不是東煬女皇那個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