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籌備喪事
第八十三章籌備喪事
副院長一聽,立即朝身邊的人一瞪眼,佯裝嚴肅地質問道:「這裡有沒有監控?」
一個中年醫生立即緊張地推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一臉拘束地回答道:「張院,您忘了?這裡是特護病房,我們醫院的特護病房一律是不安裝監控攝像頭的……」
之前這裡曾住過一位高官,似乎在個人隱私方面出現了什麼紕漏,事情最後雖然壓下去了,不過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全都受了大處分,連帶著,也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特護病房不許安裝監控攝像,護士每隔兩個小時會來巡房一次。
副院長也一拍腦門,連連稱是。
戰行川倒是不太清楚這家醫院的種種細節,他皺皺眉,心裡似乎有些怪怪的。
「戰先生,您放心,雖然病房裡沒有24小時監控,不過從樓梯到走廊這一邊是都有的,我馬上叫人去過一遍監控,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那個,還請您千萬不要質疑我們醫院的安保,病人在我們這裡是很安全的,很安全的。」
見他露出不悅的表情,副院長立即主動說道,口中反覆說道。
「哦,那倒不至於,我沒有那個意思。」
戰行川搖頭,眼前的情景已經很明確了——戰勵暘獨自一人來看望王靜姝,期間他心臟|病犯了,想要吃藥的時候,沒有握緊藥瓶,無法及時服藥,終於導致了死亡。
「那就好,那就好。」
副院長擦擦額頭的汗,退下去了。
戰勵暘的死,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其實,大家都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也都在潛意識裡清楚,他將不久於人世。然而,他的死畢竟來得太急太快了,令眾人措手不及。
何況,王靜姝還躺在醫院裡,完全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這對夫妻,一個昏迷,一個死亡,眨眼間就陰陽兩隔,怎麼能夠不令人唏噓感嘆。
「要把他的身後事辦得風光一些。」
這是戰行川和何叔說的一句話,有他的話,何叔自然如同領了聖旨一般。
就算父子之間的感情再怎麼有裂痕,人死不能復生,再加上戰家在中海的地位和名聲都不可能允許戰勵暘悄無聲息地下葬,所以,戰行川也只好大操大辦,以免被外人非議。
等到刁冉冉得知公公去世的消息,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了。
戰行川不想她難過,可這麼大的事情,又不能不通知她,他只好親自回家,把戰勵暘的死訊告訴她。
雖然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聽見消息,刁冉冉還是感到一絲悲傷,她不討厭公公,其實也不那麼討厭婆婆。儘管婆婆看起來總像是一隻高傲的天鵝,但只要一想到,她現在毫無意識地躺在醫院裡,刁冉冉就寧可她健健康康地繼續在家裡頤指氣使著,也好過成了植物人。
「行川,你……你節哀。」
她走過去,輕輕抱住戰行川的腰。
他長吁一口氣:「我看起來有很悲傷的樣子嗎?」
刁冉冉搖了搖頭,輕聲開口道:「我知道你其實是很難過的,只不過你不想表現出來罷了……就算你們之間曾經有什麼誤會,也已經都過去了……他不在人世,活著的人難道還要繼續怨下去嗎?」
他渾身一震,沒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很厭惡有那樣的父母,覺得上天很不公平,為什麼別人的父母都會為孩子著想,而我卻沒有體會過那種溫情……」
戰行川把下巴支在刁冉冉的頭頂,喃喃自語。
「從我記事開始,他們兩個就很少在家,即便回家,也是一個化妝,一個換衣服。他們好像除了拌嘴,就不會好好講話,永遠都是在互相挑刺,互相譏諷。你能相信這種家庭的存在嗎?我覺得,我沒有長成一個變|態,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自嘲地笑起來,笑容裡帶著一絲苦澀。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何況過了這麼多年,安慰的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只想讓你知道,活著的人應該好好活下去,我和寶寶都會陪著你,以後的你都不會再孤單。」
她伸出手臂,踮起腳,輕輕抱住了戰行川,用手撫摸著他的腦後,猶如一個慈愛的母親。
那句「不會再孤單」深深地打動了他,戰行川只覺得鼻頭一酸,有一種異樣的情愫在心頭蔓延開來。
他承認,自己並沒有那麼的堅強,不過是一再的逞強。
刁冉冉抱了一會兒戰行川,覺得手和腳都有些麻了,只好鬆開他。
「再抱一會兒。」
他哼唧了一聲,拿腦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聲音聽起來有些瓮聲瓮氣的——居然哭了。
經歷了喪父之痛,其實,戰行川還是覺得十分難過的。
他以為自己可以無動於衷,但根本做不到。
「腳都麻了。你去洗個澡吧,我幫你拿乾淨衣服。接下來你會很忙,要有很多親戚來弔唁吧?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切從簡,家族裡的好些親戚你都沒有邀請,這回爸爸走了,他們一定都會來的。」
刁冉冉轉過身,拉開衣櫥,幫他拿換洗的衣物,口中自言自語著。
作為戰家的獨生子,戰勵暘的身後事,自然都是需要戰行川來親自操辦,他知道,她說得對,接下來的幾天都會十分忙碌,迎來送往,要見到很多平時不常見的親友們。
所以,他沒說什麼,直接去洗澡,想要精神一下。
看著戰行川消失在衛生間的門后,刁冉冉嘆了一口氣,心裡悶悶的。
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總覺得最近幾個月,家裡實在是不太平,好多壞事好像齊聚在一起,蜂擁而至,令人應接不暇。
原本,刁冉冉還以為,家中即將有小生命誕生的好消息,能夠令患病的公公多活一段日子,哪料想,他竟然走得這麼急。雖然戰行川只是簡單地描述了一下,不過她也大概聽懂了,戰勵暘急性心臟|病發,當場死亡,就在婆婆的病床邊。
這對怨偶,相伴三十幾年,一方走了,走的時候就在另一方的身旁,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冤孽。
她默默地感嘆著,然後倏地想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總要和刁成羲說一聲,要不然,也會讓婆家人嗤笑,說她的娘家人不懂事,這麼重要的場合,做親家的居然連個面都不露。
何況,她懷|孕的消息,也一直沒有告訴刁成羲。
主要是,試管嬰兒比起正常懷|孕的胎兒,更需要小心呵護,刁冉冉也是想要等自己的情況穩妥一些,再通知娘家那邊的人。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還有一點,她其實真的不想再和刁家人有什麼瓜葛了。
她也是刁成羲的女兒,另一個女兒,這個是事實,不假。可她對他真的沒有太多的情感,對她而言,冉天澤才是真正的父親,疼她,愛她,把她送出國,為她提供良好的教育和優渥的生活。至於刁成羲,他不過是提供了一顆精|子,讓她有了生命,卻並沒有養育她。
雖然這樣,可刁冉冉還是拿起了手機,給刁成羲撥去了電話。
打不通。
她掛斷,再打一遍,還是不通。
她只好撥通家中座機的號碼,是保姆接的,說刁先生不在家,她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刁冉冉心頭的火氣頓時噌噌直冒,她就知道,只要是有正經事的時候,一定找不到他的人影!
無奈之下,她只好去找白諾薇。
這女人最近一段時間,幾乎銷聲匿跡了,很少出來走動。據說,一開始那幾天,她還偶爾去公司鬧一鬧,後來保安一看見她,直接在樓下就把她攔住,她的卡也沒有辦法刷開辦公室的密碼鎖了。
幾次之後,白諾薇也只好作罷。
「我爸在不在你那裡?」
白諾薇一接起電話,刁冉冉沒有和她客氣,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前兩天來過,現在不在。他出國了,說是有人介紹了一個好項目,他去實地考察了。」
冷淡的女聲傳來,刁冉冉一愣:刁成羲又玩這一手?!
「你在哪裡?」
聽了她的問話,白諾薇冷笑一聲:「啟稟大小姐,我在家裡老老實實縮著呢,不敢隨便露頭兒。請問您有何吩咐?需要小的做什麼?」
刁冉冉知道,她是心有不甘,又苦於無力回天,所以只能逞逞嘴上威風罷了。
不過,奇怪的是,白諾薇既然從刁成羲手裡騙了那麼多的錢,就算是以後沒了他這棵大樹,她也會活得很滋潤啊。難道,那些錢最後沒有落入她的腰包,反而進了別人的口袋?!
這麼一想,她頓時更覺得這其中大有問題了。
「沒事,我只是很久沒見到我爸了,想問問他最近怎麼樣。」
說罷,刁冉冉就想掛斷電話。
沒想到,白諾薇卻忽然搶先問道:「我聽說,你公公婆婆從國外回來了?」
她愣了愣,想想也是,這麼大的消息,不可能密不透風。
刁冉冉本不想說出戰勵暘的死訊,然而瞞是瞞不住了,訃告很快就會發出去,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