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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反常

  第五十八章反常


  戰行川有些好奇,更多的則是不解。


  何叔第一次中風以後,他回戰家大宅看望他,那時候,老人恢復得還不錯,生活尚能自理。他曾表示,自己想要和兒子見一面,把自己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交給他,算作是一點點補償。


  所以,假如何叔給兒子留下了一筆錢,那麼戰行川絲毫也不奇怪。何叔在戰家工作了一輩子,吃住都在這裡,一個人也花不了太多錢,每個月的工資都能攢下來大部分。戰勵暘夫婦出國以後,戰行川照付工資,而且逢年過節還給這些老傭人派發紅包,想來何叔的手上也能有不少錢。


  「好,我記得醫院樓下有一家咖啡廳,不介意的話,我們去那裡聊一聊。」


  見對方神色肅穆,不像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戰行川回頭一指電梯,主動提議道。


  然後,他和身邊的冉習習輕聲說了一句,讓她先在這裡等一會兒,自己處理完事情馬上就會回來。


  她點點頭,正在安慰著何叔的前妻,所以也顧不上去問戰行川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個男人快步走進電梯,很快來到了咖啡廳,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戰先生,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坦白說,我的心裡還是沒有辦法真正原諒他,把他當成是我的父親。但是,你們走了之後,我一個人想了很久,雖然我心裡不願意,可是從血緣上來說,他又的的確確是我的父親。他說不清楚話,但是給了我一把鑰匙,我按照上面的地址和編碼,從銀行的私人保險柜里找到了一些東西。這裡面,有一封信,是他留給你的。」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來一個信封,輕輕展平,然後推到了戰行川的面前。


  信封看起來很普通,中間有一道摺痕,正中間寫著「戰行川親啟」五個字,從字跡上看,的確是何叔的筆跡。


  雖然滿心疑惑,但是,戰行川還是把它拿了起來。


  「除了這封信以外,還有他的私人存款、遺囑、給我和我媽媽的信件之類的東西,據說,他是在三個月以前去辦理的這個保險柜。」


  聽了他的話,戰行川點點頭:「那應該是在他第一次中風之後了,我猜,何叔可能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提前把這一切都安排好了。」


  沉默了一下,男人又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裡面的內容寫的是什麼,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封信一定很重要。所以,很冒昧地就這麼把它直接給你,不介意的話,你慢慢看,我先上樓看一下我母親的情況,她有心臟病。」


  聞言,戰行川站起身來,再一次同他握手,口中連連向他道謝,並且請他節哀順變。


  很快地,何叔的兒子離開了,只剩下戰行川一個人。


  他招來侍應生,要了一杯特濃咖啡,伴隨著那股濃郁的幽幽香氣,戰行川深吸一口氣,拆開信件,將裡面的兩張信紙拿了出來,閱讀著上面的文字。


  何叔的字跡看起來有些抖,想來是手上沒有力氣的緣故。


  信不長,戰行川看了一會兒,就全都看完了。


  他坐在座位上,感覺整個人的身體都陷入到僵硬之中。


  手邊的咖啡,連一口都沒有來得及喝,就這麼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兩隻手放在桌上,握緊,又鬆開,再握緊,他重複著這個單調的動作,一次又一次。然而,無論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令自己能夠恢復正常思考的能力。


  見他久久不動,神色古怪,點的咖啡也沒有碰,之前的侍應生是個年輕的女孩兒,對戰行川很有些好感,她踟躕半天,這才猶豫著走上前,小聲問道:「先生,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滾!」


  戰行川如夢初醒,立即大喝一聲,手一抬,將那杯咖啡從桌上掃了下去,已經涼掉的咖啡頓時全都灑在了女孩的大腿和鞋面上,嚇得她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其他的工作人員立即趕來,將女孩拉到一邊,查看情況,同時想要同戰行川討要一個說法。


  「這位先生,我是這裡的店長,請問你……」


  一個人大聲問道,同時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就在這時,一直在樓上久等戰行川卻遲遲不見他回來的冉習習一路小跑了過來,她用手分開眾人,氣喘吁吁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見到戰行川,她就隱隱感覺到,情況不太妙。


  「那個,不好意思,他今天受了一點刺激,你們知道,這裡是醫院嘛,生老病死什麼的。我替他向你們誠摯地道歉,造成的一切損失,我們一併來賠償。」


  冉習習飛快地看了一下周圍,大概猜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她先向女侍應生道歉,然後建議她去皮膚科看一下,確定沒有被燙傷。


  「沒有燙到,他點了咖啡,一口沒喝,都放涼了。我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也不對,就主動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忙。哪知道……」


  女孩紅著臉頰,囁嚅了兩句,然後一抹眼睛,直接掉頭走去員工休息室換衣服。


  冉習習和店長談了談,把咖啡杯的錢和給女孩的乾洗費一起賠償了,然後她拉著一臉木然的戰行川十分狼狽地離開了這裡。


  一直走出去好遠,她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一把把他的手甩開,惡狠狠地質問道:「戰行川,你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發什麼脾氣?人家只是好心過去問問你,你就潑人家一身,我現在要是罵你,你是不是還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冉習習越說越生氣,也顧不得這是在公共場所,直接用手袋去砸著戰行川的胸膛。


  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任她捶打不停,也不躲閃。


  用力砸了幾下,冉習習疑惑地看著戰行川,終於也察覺到了他的反常。她停下動作,把他拉到一旁,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表情,口中遲疑道:「何叔的兒子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他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你倒是說話啊,有什麼難題先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她有些慌張,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戰行川的這樣一面,他此刻的表情透著十足的詭異和古怪,前所未有。


  可惜,無論冉習習說什麼,他都不肯開口。


  而那封信,還被戰行川死死地抓在手中,薄薄的紙頁幾乎都要被他的手指給抓破了。


  冉習習猶豫著,想要從他的手中抽出那兩張紙,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天機,令他如此失魂落魄,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陰鬱之氣。


  不料,她還沒有來得及碰到,他好像忽然間反應過來了一樣,狠狠開口道:「你幹什麼?」


  她被嚇得倒退一步,一臉驚詫地看著戰行川。


  「你到底怎麼了?你現在看起來有多反常,你知道嗎?」


  冉習習瞪著他,聲音已經不受控制地提高了,憑她對他的了解,他不至於因為何叔的死而受這麼大的刺激,看來,關鍵所在,還是何叔的兒子剛才單獨跟他說了什麼。


  「說話,你說話啊!」


  她是真的著急了,不料,戰行川抬起頭來,辨別了一下四周的方向,轉身就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見狀,冉習習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記得自己是開車來的。可是,他現在的狀態又不適合開車,萬一走神,很可能出現意外。


  她快步跟上,想要勸他,讓她來開。


  冉習習一邊走一邊盤算著,自己先把戰行川送回家中,實在不行就送到公司,反正只要有人看著他就好。然後,她再去上班,雖然這麼一來,一定會耽誤不少時間,可畢竟要比真的出事了來得好一些。


  正想著,戰行川走得飛快,已經上了車,並且快速地發動車子。


  冉習習一驚,他怎麼就開車了?她還沒上車!


  「喂!你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吧!戰行川!你等等我……我……」


  她的手剛一碰到車窗,車子就從眼前彈了出去,速度極其恐怖——跑車就是這一點好,起步足夠快。


  望著戰行川的車越開越遠,冉習習終於放棄繼續追下去的念頭,她站在原地,氣喘吁吁。


  她實在被氣得不輕,在心裡把他罵了一萬遍,彎下腰,揉了揉腳踝,冉習習慢慢地走出停車場,只好去路邊攔計程車。


  剛坐上車,律擎寰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聽高經理說,你今天請假?」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想到,高經理還是個大嘴巴,冉習習挑了挑眉,支吾道:「我已經在路上了,其實就是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一點點不舒服。我休息了一下,現在已經好多了。」


  她想,但願高經理不至於把自己的原話也複述給律擎寰,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在電話里是怎麼跟她說的了,隨便扯了個借口而已。


  幸好,律擎寰似乎沒有聽出來冉習習的心虛,他只是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到了公司以後,先來自己的辦公室,不要急著去攝影棚。


  她連聲說好,因為騙了他而暗自自責,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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