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樂子人
第410章 樂子人
月明風清,皓月千里。
周安瞧著那酸楚而悲苦的黑裙女子,一時間茫然若失。
他本以為黑裙女子背叛了情郎,巴巴勸人分手,省得禍害對方,哪知道其中還有這般曲折離奇的故事。
為幫情郎還債,女子下海乾活,竟遭毆打,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1818黃金眼都得來採訪下黑裙女生。
要不是活生生出現在周安眼前,他絕對難以置信。
二人間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周安沉默了一會兒,收回目光,開口道:「你很不錯。」
他頭腦風暴半天,腦子好似短路,實在尋不到更合適的辭彙來形容。
「謝謝。」黑裙女子那憂鬱神情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抱歉,今晚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周安搖了搖頭,躺著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輕輕吸了口氣,雙目注視著對方,認真問道:「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男朋友還債?」
「他是我男朋友。」黑裙女子回答。
「男朋友罷了,他又不是你丈夫,用得著這樣做嗎?即便成了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周安回道,「他借錢創業失敗是他的事情,伱不應該為不屬於自己的行為而負責。」
「我愛他。」
「.」
那沒毛病了。
這個理由完全說得通。
女人是情緒化的生物,一旦戀愛腦上頭,為了男人能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他愛你嗎?」周安問道。
「愛!」
「下這麼重的手?」
「創業失敗之後,他一直被人追債,東躲XZ,每天鬱鬱寡歡,如今見到我踏足這一行,他情緒突然間失控,我完全能理解。」聊了一會兒,黑裙女子平靜了許多,「因為愛,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這更加證明了他對我的感情。」
周安雙眸緊盯著黑裙女子,從後者那卡姿蘭大眼睛中讀得出來這番話是真心誠意的。
他調整了個更加安逸的坐姿,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臂,開口道:「我還是覺得你倆分手更好。」
聽到這話,黑裙女子眼神黯淡幾分,極度失落地點點頭。
經歷了方才那場鬧劇,一切都擺在檯面,現如今想要回到過去,簡直不可能了。
「不過——得出的結論相同,但原因有差別。」周安頓了下,十分誠實地說道,「在沒見你男友之前,我認為你禍害了對方,趁著事情沒鬧大之前,早點分手得了,還他一個自由,一個美好的戀愛回憶。」
「見到那番場景之後,我覺得你應該要更懂得自愛,男人並非生活中的一切,他所欠下的債務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抱歉,我不同意您這個看法。」黑裙女子搖搖頭。
「不問個為什麼嗎?」
黑裙女子相當識趣,輕聲問道:「為什麼?」
「他不愛你。」
「不可能!」
聞言之後,黑裙女子好似小貓一般被人踩中了尾巴,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面色大變,連帶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你好像有點急。」周安望著對方孟然站起身來,幽幽說道,向對方擺了擺手,「坐下坐下,別那麼大的反應。」
黑裙女子似乎察覺到反響過於激動,不過想到周安所說的事情,連忙舉例反駁:「我和他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從小發誓結為夫妻,初中定情直到如今,十幾年的感情,你和我說他不愛我。抱歉,我不能相信。」
「打個賭。」
「什麼?」
周安向服務員要了瓶礦泉水,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歪著腦袋思索了幾秒鐘,將口中的礦泉水緩緩吞了下去,不緊不慢地說:「你認為你男友是否會向你提出分手?」
「會!」黑裙女子點頭。
「我賭不會。」周安道,「等會兒出去之後,你男友只會痛罵你一頓,不會提出分手,反而在你提出分手之後,他一定會祈求你,以各種理由不願意放棄這段感情。你贏了,我替你男友還清所有的債務;你輸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蹙著眉頭,摸著下巴,陷入思考,輕輕一笑:「你輸了,你好像也給不了我什麼東西。」
「我可以陪你。」
「別別別,我有未婚妻的,我倆很恩愛。」媽耶,我純粹閑著給自己找了個樂事玩玩而已,打發時間,你竟然想睡我,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周安連忙擺手拒絕,他怕拒絕慢了,侯夢婷的陰影就會出現在腦海中,那太恐怖了,忽然間想到什麼,開心打了個響指:「這樣吧,你輸了就離開KTV,認真上大學去。」
前邊說過,周安沒有勸人從良的癖好,但實在從黑裙女子身上得不到什麼想要的,他又不想放棄打賭贏了的東西。
打賭這個事情,有收穫才會有動力,不向對方要點什麼,他總感覺自己心中十分不痛快。
贏了,拯救失足少女。
失敗,為對方男友還清債務,無所謂的,就當花十幾萬或者幾十萬買張「電影票」唄。
人嘛,講究的是一個開心。
周安始終以樂子人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
「好。」黑裙女子深深地注視著他,答應了這場賭注。
鄧恆濤和他的那些客戶喝到晚上十點多鐘,一場虛偽的應酬漸漸散去。
周安、鄧恆濤和黑裙女子三人一齊走出KTV,夜幕之下,微風吹拂著街道邊楊柳,嘩啦啦一片。
不出所料,邋遢男子仍然待在KTV外邊,沮喪而失落地坐在一顆楊柳樹下,旁邊擺了十多瓶的啤酒,東倒西歪,啤酒泡沫灑滿地面,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周邊有兩個保安正盯著他。
本來如醉如夢的邋遢男子見到三人走了出來,彷彿換了個人似的,眼睛閃過一道微光,掙扎著起身,保安攔住了他前行之路,周安向保安擺了擺手,讓開了道路,邋遢男子迅速跑了過來。
「付冷你終於出來了。」
「我在外邊待了有兩個小時,你在裡邊享受了兩個小時。」
「老男人給你伺候舒服了是吧?」
「喲,還有一個老男人,三人行,玩得挺花啊,你也不怕得艾滋。哦,倒也可以理解,畢竟你本來就是個賤貨。」
「.」
走近之後,邋遢男子憤怒的情緒猶如決堤一般,化作無數的髒話向三人襲來。
周安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黑裙女子在男友每說一句髒話,臉色就沉下來幾分,陰雲密布,也是閉口不言。
只有鄧恆濤回擊邋遢男子:「NMLGB,你的頭是被驢踢過還是被啃過啊?腦殘到沒藥救。老子又沒惹你,你罵我幹嗎?好欺負是吧?我警告你,再敢滿嘴噴糞,我跟你沒完。」
鄧恆濤不招惹別人就算好的了,現如今竟然有人惹到他頭上了。
他對親朋好友一般是一副下賤卑微的樣子,這是他的生活方式和態度,喜歡賤兮兮的活著,但對陌生人可不會給一點面子。
人就是賤,欺軟怕硬。
渣男反擊回去,邋遢男子聲音立即小了許多,也不再攻擊二人,抬眼望向黑裙女子:「付冷說話啊,啞巴了?」 黑裙女子凝視著對方,認真而嚴肅說:「我們分手吧。」
「好,分手就」邋遢男子下意識回應,忽然間愣了一下,眼睛隨即瞪得賊大,語氣充斥著難以置信,「分手???」
隨後惡狠狠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為了你,我好生伺候;為了你,我想方設法逗你開心;為了你,我選擇創業,給你一個好的條件。老子如今落難了,你竟然想分手,果然是個biao子。我明確告訴你,不分。」
周安好心提醒道:「分手不是離婚,沒有冷靜期,單方面就可以分手。」
「閉嘴!」邋遢男子恨恨地瞪了周安一眼,後者輕鬆聳了聳肩,前者轉頭望向自己的女友,堅定而有力地說:「我不分手。」
「我是個賤女人,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說了算。」
「隨便,我心裡已經與你分手了。從今往後,我倆再無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的那些欠債我不再幫你還了。」
此話一出,心中憋了一口怒氣漲成超大氣球的邋遢男子,好似有一根銀針戳破了氣球,怒氣頓時漏了出來,一下子癟了下去。
「付冷你忘記我們小時候的誓言嗎?竟然這麼無情無義。」
「我可以原諒你今晚的所作所為,一切當做沒看見。」
「求求你,原諒我好嗎?」
「我什麼都沒有了,如果連你都離開我,我失去了一切。」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
從怒火中燒到卑微低賤,從出手傷人到跪下道歉,態度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僅僅只需要不到十秒鐘,邋遢男子一下子跪了下去,抱著黑裙女子的腿不鬆手。
邋遢男子沒有瞧見,在他態度發生轉變的不到十秒鐘時間,黑裙女子臉色陰沉了許多,臉龐摻雜著多種複雜情緒,震驚,憤怒,悲哀,酸辛,還有傷痛欲絕。
儘管此時氛圍極為凝重,但周安頓時啞然大笑。
「先生您贏了。」黑裙女子收起了那複雜表情,向周安九十度鞠了個躬,「謝謝,謝謝您讓我明白了一切,我會遵守我倆的約定。」
話音落下,黑裙女子甩開了男朋友的束縛,徑直往馬路邊走去,正巧攔了輛計程車,使勁一推,將邋遢男子推出了車外,隨即那輛計程車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下。
「安哥你是我心目中的神。」計程車消失后,鄧恆濤頓時轉頭來,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他,「你老人家咋那麼厲害呢,簡直料事如神。」
在渣男印象里,周安和人打賭的時候一般沒輸過,特別是和他打賭,他的勝率百分之零,未得一勝。
「低調。」周安嘴角劃出一抹完美弧度,「我只是比你多了幾分,聰明、睿智、機靈、賢明、才大心細、大智若愚、學富五車.」
「.」
他神個鎚子神。
只是有錢罷了,了不起也就為邋遢男子還清債務,因為有錢,他才能這麼做。
沒錢他才懶得搭理這種破事。
當然,他贏下賭注也有個人能力的體現。
第一,邋遢男子一口一個賤人賤貨,出手傷人,早就將黑裙女子視作不平等的個體,而非平等存在,甚至當做女朋友。
第二,黑裙女子說過,今晚她的生日,周安竟然是她收到的第三份生日快樂,前兩份很顯然是來自爸爸媽媽的,那邋遢男子對她的生日快樂呢?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第三,邋遢男子或許早已經曉得自己女友的錢從哪裡來的,否則一個大學生,兜里分比沒有的存在,哪裡來的錢還得了那筆債務,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今日的湊巧而激起心中的火焰,然後搞砸了唄。
站在門口,迎著清風,周安好像發現拯救失足少女的快樂,心中有種莫名的成就感,不由挺了挺身子。
「我曹你嗎!」
正當周安享受勝利喜悅的時候,一聲怒吼將他從個人世界中拉回了現實。
只見邋遢男子面色陰沉,眉頭擰成一團,目光如刀,飛速向他跑來,靠近到不足三米處,隨即被兩個保安鉗制住了,
「我曹你嗎。」周安並未開口,鄧恆濤沖了上去怒罵,隨即向保安說,「把他嘴捂住,太髒了,別傷到他,我可不想賠錢這種人。」
保安個個身材魁梧,人高馬大,捂住了邋遢男子的嘴,發出陣陣低沉的響聲。
周安不緊不慢走了上去,雙眼直視著對方,輕聲說:「因為你失戀的緣故,我不追究你公然侮辱他人的不當行為,假設再犯,我會考慮讓人起訴你。」
「我知道你將自己失戀的原因歸咎到我的頭上,只能說你確實該創業失敗,有你這腦子幹啥都得失敗。哥們踏踏實實找個班上,認認真真工作,早日還清欠債,不要一天天躲在女人的背後。」
「你應該感到開心,你的女人為了你竟然來這種地方上班,多麼偉大的情懷。」
滴答!
周安一邊說話,一邊從口袋中掏出車子遙控器,按了一下,他的那輛阿斯頓馬丁發出聲音,接著向邋遢男子點頭示意:「你有這玩意嗎?你有房嗎?你有存款嗎?你有學歷嗎?你啥都沒有,甚至連顆真心都沒有,你只有一堆債務,卻有個願意為你付出的女人。」
「不過,卻沒有好好珍惜,淪落到分手的地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別人。」
人們常說貧賤夫妻百事哀。
邋遢男子窮困潦倒到這般地步,女友還願意跟著,不可謂不深情。
可惜深情的人受到的傷害總是最深。
周安迎著那殺人般目光,無奈晃了下頭,看來這人還沒有走出憤怒,也不想去了解事情真相。
一番話白說了。
浪費唾沫。
向鄧恆濤點了下頭,二人上車,直接離開了這地方。
車流不息,車燈如同一條條延伸的彩帶,在黑暗中交織成一幅喧鬧而擁擠的畫卷。
「安哥。」
「嗯。」
「愛情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鄧恆濤混了二十多年,結交女友無數,始終以下半身思考問題,從沒有使用過腦子。
今天晚上這個場面對他來說,衝擊有點大。
一般是他給別的女人錢,怎麼到邋遢男子這是女人給男人錢。
那邋遢男子一臉的衰樣,和他有天差地別的區別。
想不通啊,想不通。
「問袁玉去。」
「我倆只是奉子成婚,她對我應該沒有所謂的愛情吧。」
「你倆討論下唄。」
「算了。」聞言之後,鄧恆濤打消了想法,「我改天和那個女生聊聊。」
「人家不去上班了。」
「你信嗎?」
周安蹙著眉頭,嘆了口氣:「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