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全都是謊言
深夜,樹影婆娑,寒風瑟瑟。
煙塵一身黑衣黑褲,從靳宅小心翼翼的離開,全然沒有發現閣樓上晃動的人影。
薄惑站在閣樓,看著那個敏捷的身影,蹙了蹙眉,薄唇微微掀開,「kazoo,跟著她。」
陸呈川接到了消息后,望著百米開外的顧煙塵,摁了一下對講機,然後俯身說了些什麼,樹影下的人影便晃晃悠悠的前進了。
顧煙塵快步走在前方,盯著自己手中的手機屏幕,眼神冰冷。
「你把我叫到這來幹什麼?」
江芸舒的聲音在這個深夜裡顯得有些尖銳,「顧煙塵,你是不是特別想知道當年的事情?」
顧煙塵步子緩緩慢了下來,說道,「江小姐,我沒興趣了。」
她掐掉了電話,轉身往靳宅走,眉梢微翹。
薄惑教過她,如何才能化被動為主動。
剛才,是她被江芸舒一步一步的控制,不過,現在是江芸舒被她牽著鼻子走。
江芸舒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但是若煙塵不按她的來,江芸舒的小算盤也就沒了。
果不其然,沒走三步,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顧煙塵沒有立刻接,而是抬眸看了看四周的樹木。
有人在跟著她。
夜,詭異一般的寂靜,但是長期的實戰,煙塵知道不出三十米,有人正在地上匍匐前進。
她眯眸淺笑,望著那個熟悉的標誌,心底劃過一絲動容。
琅琊。
薄惑為了保護她,特地派了琅琊,煙塵原本以為她已經做得滴水不漏了,但是薄惑還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
接通電話后。
江芸舒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說了什麼,剛才勾唇的煙塵,徒然一轉,眼神深邃,目光冷冽。
「你說的,是真的?」
江芸舒「咯咯」的笑著,裹著一層譏誚的感覺,「你說呢?」
過了一會兒,江芸舒又說道,「你最好一個人來,我已經看到後面的人了,給你三分鐘,擺脫他們。」
煙塵環顧四周,卻看到自己的腳踝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東西,她將那東西摘掉,對著話筒說道,「江小姐,監控我?」
「薄惑不是教過你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煙塵微微牽唇,撩起縷縷笑意,「好。」
她關了通話,看了看離琅琊最近的人,連忙往前面跑去。
前面,是隧道。
漆黑一片。
陸呈川趕到了隧道門口,對著前面的人員說道,「目標,目標。」
過了幾秒,前面的人聲音模糊的傳來,「目標已失蹤,目標已失蹤。」
陸呈川的眸子劃過一絲冷冽,神色冷凜,一字一句道,「三號帶領隊伍去三點鐘方向,一號帶領隊伍往隧道追。」
顧煙塵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陸呈川擰眉,唇齒間字字珠璣,「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
三分鐘后,薄惑也接到了最新的通知,猛地打開閣樓的大門,聲線玄寒,長身玉立,「若行動失敗,領三倍的重罰。」
三倍……
一旁的容瑾聽到了以後,眸子微微一掀,唇瓣動了動。
掐斷電話后,薄惑冷冷的吩咐,「帶齊裝備。」
就當薄惑的容瑾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懨懨的女聲傳來,帶著一點弱不禁風的意味。
「薄先生,不妨把我帶上?」
朵朵咬著煙,一臉的煙視媚行,淡淡的眼圈吐出,她整個人看起來略帶疲憊。
薄惑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朵朵走上前來,手指摁滅煙,她實在是瘦得脫了形,整個手臂已經枯萎成一把骨頭,「薄先生,我記得我說過,若顧小姐有難,我替她擋下前三粒槍子兒。」
此言一出,不過一分鐘時間,薄惑便收了收下顎,以示同意。
朵朵高興的神色浮於表面,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刀放在了熱褲內,隨著薄惑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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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姐,看到前面的車間了嗎?乖些,趕快進去吧。」
顧煙塵遲疑了半分,捏緊了手中的短刃,便步履緩緩地走了進去。
廢舊的車間里只有江芸舒一個人。
水滴的聲音緩緩不絕,空氣中充斥的腐敗的味道,刺鼻而難聞。
江芸舒看著顧煙塵,眉梢一翹,朱唇動了動,「顧小姐的膽子,夠大。」
江芸舒的目光轉到了顧煙塵手上的短刃,說道,「來這兒,只是為了讓那些想要保護你的人走錯路,只是一個障眼法。」
江芸舒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又興高采烈起來,「這個法子,也是薄惑教我的。」
「他對女人總是這樣,總是傾盡一切的教會她們如何當自己的敵人。」
江芸舒抿著唇笑,像是全然看不見煙塵冷冷的神色。
「江小姐,你把我叫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江芸舒下班微微昂起,像一隻驕傲的孔雀,「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告訴你真相。」
說完,語氣突然一轉,歸於平淡,「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去一個地方如何?」
「哪裡?」
「你會很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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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呈川緩緩的往前走著,並未看到一個人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連忙給薄惑打電話,結果發現信號全無,與薄惑也超過了500米距離。
而他不知道的是,薄惑此時正在岔路口停住了。
朵朵望著兩條路,盯著全黑的屏幕,緩慢的說,「全無信號了。」
容瑾緩緩走到了其中的一條小徑,抬眸便看到了漆黑的隧道,沉冷的說道,「這條路上有很多腳印,粗略估計就是陸呈川選的路。」
朵朵也瞧了一眼,說道,「應該錯不了,走這條吧。」
兩人正準備往隧道走的時候,一個凜冽而又理智的聲音響起。
薄惑看了一眼地面,用手微微劃過濕潤的泥土,「如果,陸呈川選錯了路呢?」
「選錯?」容瑾音調稍高,繼續說道,「陸呈川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吧?」
薄惑微微搖搖頭,逆光而站,神色清雋,「你太低估顧煙塵了。」
容瑾微微一正色,蹙眉思考,「顧煙塵她的確很了解我們,所以她是要甩掉我們?」
朵朵猛地一點頭,急急的對薄惑說,「之前顧煙塵就對我說要自己一個人出去轉一轉,看得出來,她並不想讓我們知道。」
薄惑輕輕的掀開薄唇,說了幾個字。
朵朵沒聽到,但容瑾卻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薄惑說的是,「蠢女人。」
容瑾望著薄惑緩緩移動腳步,走到了另一條岔路口,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身體微微一滯,脊背有些僵直。
薄惑將草叢中的一點銀光拾了起來。
這個東西,他再熟悉不過。
很多年前,他送給她的十歲生日禮物。
而在她十八歲那年,他也是憑著這個腳鏈找到她的。
歲月漸漸漫長,綿綿,而這個腳鏈只是微微的失去了一點點光澤。
這麼多年,顧煙塵都將這個東西戴在自己的身上……
當初,她什麼也沒帶就離開了琅琊。
現在看來,她還是帶了一樣東西。
起初,他想著,這個腳鏈可以圈住她的一生,生生世世讓她離不開自己。
而她,也心甘情願的被圈住。
薄惑微微勾唇,漾出縷縷笑意,眉梢一彎,說道,「還不算無葯可治。」
容瑾聽到了這一句話后,腳步微微一頓,望著他手中的腳鏈,目光也微微掀起波瀾。
朵朵雖不知其緣由,但她沒由來的相信這個叫做薄惑的男人,這個男人總是氣定神閑的默默統攬全局,給她一種特殊的安全感。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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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舒看著車上正襟危坐的煙塵,便感到有些好笑,緩緩啟唇,「顧小姐,看你這麼僵硬的樣子,或許是怕了?」
顧煙塵扯了一抹笑,望著外面的暗暗的景色,心中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這個地方,就是化成灰了她也認識。
當初,她和薄惑一窮二白的時候,就住在這個不超過七十平米的地下室。
這裡,什麼都不齊備,什麼都不好,但是卻是煙塵感到最溫暖的地方。
走進地下室后,江芸舒緩緩道來,將當年的事情隻字不落的全部告訴了煙塵。
而煙塵的眸子漸漸變得暗淡無光。
死寂。
煙塵感到自己的唇瓣有些乾涸,微微動動都能嘗到血腥的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當年薄惑真的是間接的殺了……我的父母。」
江芸舒的雙手交疊,好整以暇的望著煙塵狼狽的樣子,咬著字說道,「當然,你一定沒有想到,薄惑會是這麼卑劣的人吧?要不然,他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得到東居集團?」
江芸舒喝了一口水,潤利潤嗓子,繼續說道,「你以為幾年前的任務是讓薄老頭子徹底死心的原因?」
煙塵渾身發冷,從心臟到四肢,都是冷的。
江芸舒帶著笑意說道,「當年的事情,不過是演給你看的,讓你死心的跟著他,一點離開的念頭都不能有。」
心臟彷彿被拉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那些冷冽的風灌啊灌,生疼生疼的。
「當初,薄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不然為什麼薄澤凱並不在病床上?」
「他瞞天過海,只是為了你,看來,你還真讓他花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