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沙漠里的瞎子【求收藏】
懸空寺,之所以叫懸空寺,並非是寺懸在空中。
而是它隱於世外,世人鮮知其名,就算知道其名也不知道它在哪裡,即便知道在哪裡,也尋它不著。
如同神話那般懸疑,那般空洞。
據覺妙說,當年五胡之所以能找到懸空寺,一是他或許從哪裡得知了它的所在,二是他懷著甘願赴死的赤誠執念,三是瞭然與懸空寺有佛緣。
懸空寺外,是一片綿延無際的荒漠。
當年五胡叔背著他,就是在這片荒漠跑死了馬兒,又割下一隻手的肉喂他,方才保存了他的一條命。
他無法視物,這是那日在懸空寺外聽見兩名和尚對話,再結合他最後那段時間吃的肉,推測出來的。
瞭然現已非尋常人,又有納袋在身,裡面裝著很多食物和水,面對這片沙漠,倒也不懼了。
於是在無垠的荒漠上,出現了這樣一個畫面。
一名身高一八五,全身腱子肉,身穿白色僧袍,脖掛佛珠的俊美和尚,衣袂飄飄,闊步而行,好不瀟洒。
但見這和尚的面部輪廓,如刀削一般分明,劍眉濃濃,鼻樑挺挺,雙唇厚實。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被一塊紅綾遮住,是一瞎僧,但卻又能準確的邁過一些細小的障礙,卻又不似盲。
瞭然雖眼瞎,卻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晰,尋常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他戴著『心眼紅綾』又習了心眼通后,在他心裡,三百六十度,都沒有死角。
***
大漠孤煙直,黃沙落影長。
瞭然一路東行,走了整整一個月,終於看到了人煙。
一座破爛的土牆房子,外面支著遮陽的篷布,蓬布下擺著三張桌子,再外面,立著一根木樁,上面支著一個招牌,上書『酒』字。
原來是在沙漠中供人休憩的酒肆。
此時,一個商隊正在酒肆休息,不多不少,剛好坐了三桌。
瞭然連續走了一個多月,便想去歇歇腳,做些補給,也順便沾沾人氣。
他手裡杵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枯枝,再結合他蒙著的雙眼,如果走得再謹慎一些,沒有人不相信他是瞎子。
奇的是,他一個瞎子,不僅大步流星的行走,還能在沙漠里,準確的找到這座酒肆。
所以當他一進入酒肆的視野範圍,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沙漠里行走的商隊,都帶有行武出身的護衛,這支商隊也不例外。
據他們所知,當武者到了一定實力后,是能夠通過聽力和感知辨清周圍事物的,雖不如常人,但正常走路沒有問題。
在他們心裡,已將瞭然當成了一名功力高深的大武者。
瞭然沒有想過自己的出現有些驚世駭俗,他只是想討杯水喝而已。
他進入酒肆后,直接來到了店家身前,伸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缽,施了一佛禮,「阿彌陀佛,施主,小僧向你討杯茶水喝。」
店家本在櫃下切著牛肉,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木訥了一下,道:「哪裡來的瞎眼和尚,化緣都化到沙漠里來了。」
瞭然再施了一記佛禮,微微頷首,「阿彌陀佛,店家聲意興隆,小僧渴了,還請店家倒杯茶水喝喝。」
他口渴了,這是真的,雖然出寺時備了很多水,但沒想到要走一個月,所以他的水也剩得不多了。
見到和尚這般說,店家也不好拒絕,隨即端起身旁的茶壺,給和尚的缽里倒了半缽。
「多謝施主!」瞭然端著缽,再端來一根凳子,坐在一旁喝了起來。
這時,一道甜美的女聲響起,「那個和尚,過來吃些東西罷!」
瞭然的視野能覆蓋四周,所以他不需抬頭,便看到了說話的女子,她的面容被紗巾遮住,僅露出一對麗目,也是商隊里唯一的一名女子。
不待瞭然答話,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便說道:「小姐,不可!」
女子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會意,低聲解釋道:「小姐,在這等地方,不要和來歷不明的人打交道,有隱患。」
女子白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冷叔,他就一個和尚,還是個盲眼和尚,能有什麼隱患?」
冷叔低聲道:「小姐,你見過在沙漠里行走的瞎子嗎?不要說見過,我活了半輩子,連聽都沒聽過。」
瞭然的聽力,非常人能比,此番對話,早已收入耳中,他說道:「謝過施主好意,小僧還有一些乾糧。」
就算喊他去吃,他也不會吃,那桌上擺著的要麼是羊肉,要麼就是牛肉,雖說他早已破了酒肉戒,但也不想當著如此多的人面前破了他的形象。。
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有著兩世的記憶,他打心裡就沒有想過要當那固守清規戒律的和尚。
雖說佛法洗滌了他的性情,但他還是覺得心中有佛就行了,要他不沾葷腥實在太難。
女子覺得冷叔的話有些道理,再又聽到和尚的拒絕,便沒有再作邀請。
就在這時,遠處塵土飛揚,似颳起一陣小型沙塵暴。
待得稍近時,隱約能看見是一群人騎著馬兒飛馳。
又過了一會兒,隱隱能看到來人的身形。
「不好,是沙盜!」
率先說話的是叫冷叔的那名中年男子,他將桌上擺著的刀拔了出來,說道:「兄弟們,掏傢伙。」
三張桌子一共十七人,包含那名女子在內,每人都抽出隨身攜帶的武器,看氣勢,似乎都是練家子。
之前瞭然沒注意,這才發現這支商隊的不凡。
塵土飛揚中看不清沙盜的數量,但從翻滾的煙塵規模來看,應當不少。
走得再近時才看見,沙盜全都穿著土黃色衣物,個個袒胸露臂,面部都被土黃色面巾遮了起來,手拿半月彎刀。
粗略數來,沙盜數量約有五十來人。
這等規模,搶劫一個小鎮都夠了,為何會來搶這麼一個商隊,而偏偏這商隊又都個個不凡。
這讓瞭然不瞭然。
沙盜來到酒肆前,奇的是,他們沒有去搶奪外面那群馬匹和駱駝身上的貨物,而是以酒肆為中心,整整齊齊把酒肆圍了個大半個圓。
馬匹個頭壯壯,沙盜身形魁魁,手中彎刀晃晃。
看陣勢,這群沙盜不似尋常盜賊那般烏合之眾,倒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一名沙盜騎著馬兒向前走出兩步,一手提著韁繩,一手將手中彎刀指著這群人,說道:「把東西交出來。」
冷叔作出不解的表情問道:「什麼東西?」
沙盜頭領不耐煩的說道:「廢話少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冷叔神色一凝,冷哼道:「原來是太子派來的走狗。」
隨後他又側頭低聲對女子說道:「小姐,等下我們給你殺出一條路,你去搶匹馬兒逃走。」
女子眉頭緊皺,片刻后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沙盜頭領看出他們的心思,「哼,想跑,沒那可能,上。」說完,便大手一揮。
十幾名沙盜騎著馬兒直接衝進了人群,將桌子直接撞翻在地,又衝散了他們的防禦陣型。
這十幾名商人也有些本事,雖陣型被衝散,但也砍掉了幾條馬腿,倒地的兩名沙盜,當即被亂刀砍死。
酒肆周圍的場地不大,又有諸多障礙物,不利於騎馬衝殺,幾十名沙盜只得全部下馬,圍殺過來。
瞭然見此,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來到了櫃檯旁,端著茶壺又倒了半缽,還不忘施禮道謝:「阿彌陀佛,謝謝店家。」
店家哪裡見過這等陣勢,此刻正躲在櫃檯後面瑟瑟發抖。
瞭然見此說道:「店家慈悲為懷,小僧喝了你的茶,定護你性命。」
他不管店家是否相信他的話,自顧自的端起缽喝了起來。
方丈師傅跟他說,如遇慘死者,要給他超度,不然容易變成惡靈。
但這群人打得太狠,刀刀要人命,雖有幾名已經被殺死了,但還有人在不停的挨刀,還有人在不停的倒下。
一個一個的超度太麻煩,還是等他們打完了,再在一起超度吧,他是這麼想的。
過了片刻,商人已經死傷過半,沙盜雖然人多勢眾,但也死了十幾名,可見這群商人也不是善茬。
女子一直在尋找機會衝出去,但不管她怎樣衝刺,始終有幾個沙盜死死的把她圍著。
冷叔的實力最強,幾招之間便能砍倒一名沙盜,功夫雖好,但也架不住人多,他的身上也掛了彩。
再一番廝殺下后,商人里就只剩下冷叔和那名女子了。
怪的是冷叔遍體是傷,而女子卻安然無恙,倒不是女子功夫好,而是那群沙盜壓根就沒向她出手。
女子的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或許那便是他們所需之物。
冷叔又砍倒一名沙盜后,身形已是搖搖晃晃,只得用刀杵地,強撐著身子,看樣子已是強弩之末,但那凌人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懼意。
那眼神,像極了某個人。
在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這個眼神曾在他父親的臉上出現過,是那麼的不甘。
在那一瞬,他似乎看到了父親的臉龐。
「受死吧!」那名首領,舉起了彎刀,向著他的脖頸處砍了下去,這下要是砍中,只怕會直接砍掉腦袋。
他們死去的人中,有大半都是葬送在這個冷叔的手上,似乎不砍下他的頭顱,不足以解恨。
冷叔閉上眼,「小姐,老奴,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