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自由，我的心只有你懂（4）
第1110章 自由，我的心只有你懂（4）
數年來，林若溪是第一次來暗一的府邸，但一走進院子，她便察覺出一股家的味道。
因為，這裡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無不是仿著郡主府建造的，尤其是蘭香和暗一居住的主院，除了小很多外，幾乎和林若溪記憶中的得月樓一模一樣。
不過，蘭香和暗一的起居室很簡單，倒是有些像林若溪曾經居住過的望月小築。
蘭香，那個性子頗像茉莉，在得月樓所有的丫鬟中，最得林若溪歡喜的耿直姑娘，正平靜地躺在榻上，陽光透過窗格子，淡淡地灑在她身上，將她秀美的臉龐鑲了層水鑽，讓她看起來異常美好。
在她身邊的錦凳上，坐著暗一。
此時暗一正趴在床頭人事不省，但一隻仍握著蘭香的小手，另一隻手上拿著蒲扇。很顯然，被迷暈之前，暗一正在給蘭香打扇，想讓蘭香睡得更舒服一些。
蘭香的氣色很好，小臉紅撲撲的，絲毫沒有長年昏睡不見天日的慘白，而她的皮膚緊緻，穿著中衣的身軀和四肢修長勻稱，沒有半分肌肉萎縮的癥狀。
看見蘭香被暗一照顧得如此好，林若溪鼻子一酸，多年來隱忍的傷感，瞬間滾滾而來。
在蘭香的床頭跪倒下去，她用額頭虔誠地貼住地面，啞聲道：「蘭香？對不起，對不起，是大小姐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明明只是最簡單的道歉，但凡是個人，道歉都會這麼說，明明林若溪只是默默垂淚，並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做什麼過激的舉止，但，一股濃郁的悲愴，卻迅速在寢室內彌散開來，逼迫得鳳暖和花勇心頭髮酸，不忍直視。便是林浩宇，也悄無聲息地紅了眼睛。
蝴蝶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頻頻皺眉，但她卻未打斷林若溪，由著林若溪祈禱流淚，只在林若溪身後站著。
林若溪倒也沒有傷感太久，大約過了十分鐘，她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蘭香身邊，在床沿上坐下。
給蘭香把過脈之後，她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不過，像是早就知道蘭香會變成這樣，又像是對蘭香的病情無比熟悉，她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像給普通病人看病那樣，全身進行查體。她連眼睛都沒有給蘭香檢查，便打開針包，取出一把銀針，一根接著一根直接插在蘭香的腦袋上，動作嫻熟又麻利，彷彿在往稻草人身上戳樹枝那般隨心所欲。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林若溪又一根根將銀針取出來，重新裝入針包。
然後，林若溪隨手拿起床頭的胭脂膏，用手指摳了些，一點點揉抹在蘭香方才針刺的穴位上。
被林若溪這麼一補妝，原本在印堂、太陽這種位置上針刺留下的針眼和出血點，瞬間收縮被掩蓋，蘭香的外表幾乎完美到看不出任何被人動過手腳的痕迹。
之所以說林若溪用銀針是插，不是扎，乃是因為林若溪將銀針扎得非常深。而鳳暖是個不懂醫的人，買回來的銀針每根都近二十公分長，林若溪卻將這些銀針，完全扎進蘭香腦子裡，根根只露出不到三毫米的頂端。
這樣的深度，幾乎能把一個孩子的腦袋扎個對穿，即便蘭香長著銅頭鐵腦，被林若溪這般幾十根銀針紮下去，腦子裡也會被扎得亂七八糟。
而最最重要的是，林若溪所有扎進去的穴位，都是太陽、百百會、印堂這類的大穴要穴。所以毫無疑問，蘭香會死於非命，甚至，現在其實已經命喪黃泉、香消玉殞了。
蝴蝶夫人之前林若溪提出要來暗一府邸親手殺死蘭香，她沒怎麼當真。所以，她在心裡盤算過，若是林若溪假借殺死蘭香的名義救治蘭香。那麼，接下來，她就可以以林若溪不遵守承諾為由，一掌拍死蘭香。
她著實沒想到林若溪連最起碼的檢查都不做，就簡簡單單給蘭香號了個脈，上來就用銀針將蘭香的腦袋紮成了豪豬。
蝴蝶夫人多少懂些醫術，林若溪三年多沒有給人看過病了，應該手生得很，倘若她真的想要救治蘭香，那麼勢必會異常小心謹慎，拖延時間。
然而事情完全與她設想的背道而馳，林若溪不但心狠手辣，還出手如電，而且，不用她提醒，便早一步完美掩蓋了所有蛛絲馬跡。
蝴蝶夫人有點被驚到了。
但同時，她心中對林若溪又有著說不出的讚賞，便是看向林若溪的目光，都流露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柔和。
同情地看了眼蘭香，蝴蝶夫人正要誇讚林若溪兩句，卻見聽林若溪嘴裡突然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唿哨聲。
這聲音蝴蝶夫人再熟悉不過，之前，林若溪就是用這種聲音召喚來了老鼠和爬蟲，將她咬得渾身是傷。所以，此時再聽見這種聲音，蝴蝶夫人嚇得連連後退，一下子躲到了林浩宇身後。
果然，隨著林若溪的唿哨聲，從牆角爬出來兩隻毛茸茸的蜘蛛，又爬來一隻蠍子。繼而，越來越多，蜘蛛、蠍子、蚰蜒，大約十幾條毒蟲順著床柱爬上來，在蘭香臉上轉悠兩圈，居然順著蘭香的鼻孔和耳朵，鑽了進去。
看見這種情形，便是蝴蝶夫人和林浩宇也吃了一驚，鳳暖和花勇更是目瞪口呆，驚得面無人色。
而林若溪像是沒看見他們的表情，只是一瞬不瞬盯著這些爬蟲，待親眼瞧著最後一隻毒蟲鑽進去后，她終於鬆了口氣。
剛站起身，突然一隻小耗子迅速跑過來，看情形竟像是也想順著床柱爬上來。
林若溪登時大怒：「大膽！本公主讓毒蟲進入蘭香體內，乃是想讓蘭香走得更安穩一些，你這畜生鼠輩卻想來偷襲啃咬蘭香的骨肉，簡直是找死！」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林若溪操起床邊蘭香的繡鞋，便往小耗子身上拍去。
小耗子方才被她的怒吼聲嚇得有點迷糊，此時來不及躲避，一下子就被林若溪拍暈了。
而林若溪卻像是還不解恨，隨手拿了床頭案几上的一隻水晶鎮紙，砸到小耗子身上。
她這一下像是測量過，砸得十分精準，小耗子登時被她砸成了一灘泥，卻完完整整被扣在水晶鎮紙下，乍一眼看上去，像是被扣在水晶棺里的標本，十分噁心。
做完這一切，林若溪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給蘭香和暗一磕了個頭。
「蘭香？暗一？你們別恨我，與其像狗一樣活著，倒不如痛快死了乾淨……」嗓子一哽，林若溪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來：「待他日我登入極樂世界，再來尋你們贖罪……」
「贖罪」二字說出口，淚水瘋狂地湧出，林若溪再也抑制不住，捂著嘴，哽咽地沖了出去。
誰也沒有看見此時，跨出門檻的瞬間，林若溪綳裂的表情下，唇角是高高揚起的，而她含淚的大眼睛里，皆是成功后的激動和喜悅，還有，最壓抑、最誠摯，最無私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