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折壽十年
好在張老和彭老都是歷經風雨的人，心裡雖然無比震驚，但是不約而同地沒有把那份震驚表現出來。
他們笑著踏進了古堡。
管家替他們關上了門。
「張老，彭老，您們還是這麼精神，」溫甜甜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快進來喝杯茶。」
張老和彭老點了點頭。
「甜甜啊，你猜我們今天給你帶了什麼來了？」
彭老沖溫甜甜擠了擠眼睛。
其實按照他們的想法，一開始肯定要寒暄幾句。
可是看到溫甜甜的身體狀況，他們都意識到，寒暄可能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場白。
於是彭老當機立斷，直接向溫甜甜展示了他們帶來的東西。
溫甜甜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他們手中，那個古樸的盒子上。
「彭老，這裡面是什麼啊？」
溫甜甜好奇地說道。
這盒子的材質，是難得一見的紫檀木。在所有的木質材料中，紫檀木是金字塔頂的存在。
用這樣名貴的紫檀木來裝的東西……
溫甜甜眼睛一亮，「是古董吧？」
張老和彭老震驚地對視一眼。
「你怎麼知道的？」彭老訝然，「是不是紀景琛告訴你的？」
「沒有，是我猜的。」
溫甜甜看彭老不信，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紫檀名貴，能用它來裝的東西，必定比它還要名貴。再加上今天是您二位來，我就想著，應該是古董之類的東西。」
「聰明！」
張老讚歎道，也主要是溫甜甜了解他們，所以才能準確無誤地猜出來這裡面的東西。
「這是我們前些日子才到手的，據我們觀察，應該是漢代酒樽。只是損壞得比較嚴重，需要修復之後才能供人參觀。」
說著，彭老打開了紫檀木盒子。
溫甜甜忍不住引頸往裡邊看。
這時候，張老不知道從哪裡取來手套，帶上手套之後，小心翼翼地將酒樽取出來。
可以看見，上面依稀有泥土的痕迹。
剛剛出土不久就送過來給她看……
溫甜甜心中微微泛暖，張老和彭老對她真的很好，不僅是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是在她生病的時候，不辭辛勞地探望。
都讓她十分動容。
「這出土的酒樽，保存得還算完好，基本上沒有哪裡缺失。但是有一些紋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被磨掉了。」
彭老舉著放大鏡，對溫甜甜和張老說道。
溫甜甜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文物上。
她也發現了，酒樽本體並沒有什麼大的破損，但是雕紋花了，很難看清上面雕刻的是什麼。
這時候，紀景琛適時地咳了一下。
溫甜甜聽到聲音，關切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沒事，嗓子有點不舒服。」
紀景琛回以一笑。
溫甜甜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張老和彭老已經把工具收起來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怎麼了，不繼續了嗎？」
張老笑了笑，「這件酒樽，我們打算交給你獨立作業。你也知道，我們倆人老了，眼睛也花了，這修復紋路的事情，還是你們年輕人在行。」
眼睛花了所以把修復工作交給她？
溫甜甜不大相信二老會這樣對待文物修復工作。
張老和彭老對文物的熱忱，是溫甜甜生平僅見。
也因為如此，他們才成了忘年交。
但是既然彭老和張老都這麼說了，溫甜甜也不好意思多問。
而且這件漢代酒樽，真的讓她有些見獵心喜。
「可是，我怕我不能完成得很好……」
她畢竟不如張老和彭老那麼經驗豐富，要她獨自操作這件漢代酒樽，她還挺有壓力的。
「這不要緊，」彭老擺了擺手，「你就放心去做，有哪裡做得不完美，我們自然會幫你完善。」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溫甜甜哪裡還會再拒絕。
她捧著紫檀木盒子，眼中盛滿了笑意，「謝謝張老，謝謝彭老！」
「客氣什麼！」張老哈哈大笑，「你肯幫我們就已經是對我們最好的感謝了。」
「張老頭說得對，有什麼不懂的，儘管讓紀景琛問我們。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彭老偷偷瞄了紀景琛一眼，見他微微頷首，只好對溫甜甜說：「東西送到了，我們倆老頭子也要回去了。」
「這麼快？」溫甜甜一愣，「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嗎？」
「不了，家裡還在等著我們開飯呢。」
彭老有些不太情願地說。
他和張老也不想這麼快就離開，可是看到溫甜甜才說了沒多久，就有些疲憊的模樣，他們真的捨不得多留。
而且紀景琛邀請他們的時候也強調過了，溫甜甜經不得勞累，讓她修復文物，也只是為了激發她的精神而已。
彭老也不指望溫甜甜能修復成功，他只希望，能帶給溫甜甜一些有趣的事情，讓她去做。
這種積極向上的情緒，或許能幫助溫甜甜對抗病魔。
溫甜甜聽到彭老的話，也只好點了點頭，「那好，我送你們。」
「就送到門口吧，」張老笑道，「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意。」
他沒有說出不讓溫甜甜送他們的話，因為他們知道，溫甜甜尊敬他們，所以不願怠慢了他們。
她是個好孩子，也是他們見過最有天賦的文物修復師。
上天一定會眷顧她的。
張老和彭老向溫甜甜揮手告別。
轉過身，卻都是滿臉沉重。
「張老頭，我這心裡真是難受，」彭老抿著唇，「一想到甜甜可能……我就心疼。」
「別烏鴉嘴！」
張老打斷了彭老的話，「甜甜吉人天相，一定會撐過去的。」
張老抬頭看向遠方，「如果可以，我願折壽十年，只願甜甜能撐過去。要是甜甜能好好地活下去，我這老骨頭不要也罷。」
「你這個張老頭，我怎麼能讓你專美於前？」彭老苦澀一笑，「我也願意折壽十年。」
他們早已半隻腳踏進墳墓，折壽十年意味著什麼，他們無比清楚。
可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願意，只要溫甜甜能活下去。
活到這把歲數，見慣了生離死別，張老和彭老卻還是捨不得溫甜甜。不是他們看不透，而是如果溫甜甜真的撐不下去，他們就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一樣對文物修復抱有純潔的熱忱之心的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