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麻木的活著
第322章 麻木的活著
「傅叔,您找我。」陸勵陽低沉好聽的嗓音,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傅正勛回過頭,看著他的目光平靜而淡漠。
「坐下說吧。」傅正勛指了下沙發的位置。
陸勵陽在沙發上坐下來,傅正勛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隻水晶煙灰缸和一包軟包中華煙。煙盒已經空了,煙灰缸內零散的堆著許多燃盡的煙頭。
傅正勛的心臟和血壓都不太好,醫生建議他盡量不要飲酒和吸引,這煙他戒了已經幾年了。但自從顧依雪入獄,他又吸了起來。
「傅叔,您還是要多注意身體。」陸勵陽說道。
傅正勛淡不可聞的點了下頭,然後,開口詢問,「我聽說你最近經常去第三監獄。」
「嗯。去探視。」陸勵陽語氣溫吞的回答。
傅正勛挑了挑眉,繼續說道,「我怎麼不知道監獄探視的時間改在晚上了?」
陸勵陽交疊著的雙手突然收緊了一下,一張俊臉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傅正勛讓他過來,他多少已經猜到了一些。
「您已經知道了。」
「深更半夜,你明目張胆的進女監探視,我想不知道都難。」傅正勛的臉色沉了下來。
陸勵陽輕抿著唇角,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奈與酸澀,「依雪不肯見我,我只能進去見她。傅叔,我想您更明白想念一個人的滋味,所以,您應該能夠理解我的。」
傅正勛的臉色微有些變化。陸勵陽很聰明,他懂得如何戳中別人的軟肋來為自己辯解。
的確,傅正勛想了顧婉十幾個念頭,沒有人比他更懂得什麼叫想念。他非常理解陸勵陽,但理解卻並不等於縱容。
傅正勛輕嘆了一聲,而後繼續說道,「勵陽,你什麼都好,就是太以自我為中心。依雪不想見你,這是她的個人意願,首先,你應該學會尊重她,而不是一味的把你的感情強加給她。
其次,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綁架監獄長的兒子。如果不是監獄長膽小怕事,不敢得罪傅家和陸家,他萬一報了警,事情鬧大了,又要起事端。
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忘了上次是怎麼被關進看守所的?還敢知法犯法!你當我國的法律是擺著好看的嗎!」
陸勵陽微微的愣了一下,綁架監獄長兒子的事他並不清楚。他只是吩咐成遠辦事,至於 成遠採用什麼手段,他從不過問。
綁架監獄長的兒子,然後威逼監獄長同意他晚上進女監探視依雪,這倒的確是成遠做事的風格。行之有效,但確實過於肆無忌憚了。
「抱歉,傅叔。」陸勵陽沒有辯解的餘地,老老實實的認了錯。
「你不用和我道歉,回去趕快把人放了,給些適當的補償。我這邊會打聲招呼過去,有我壓著,他應該不敢秋後算賬。」傅正勛又說。
陸勵陽遲疑了片刻,卻並未點頭。
現在把人放了,這件事倒是了結了,但他以後想再見依雪,只怕就難了。只要依雪不同意見他,他就只能被擋在監獄的門外。
「依雪……」
傅正勛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麼,於是回道,「你們暫時別再見面了,你和依雪,都需要時間好好的冷靜一下。」
陸勵陽聽完,一雙深眸頓時沉黯下來,眸中涌動著深不見底的漩渦。
在他看來,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靜。冷靜著冷靜著,他們之間就會越冷越遠。他們以前每次冷戰,他給依雪時間冷靜,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倒不如把她直接按倒在床上乾脆利落。
「傅叔……」陸勵陽剛要反駁。傅正勛卻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話。
「勵陽,你知道我和依雪的媽媽為什麼分開嗎?你母親只是外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當年的我太自以為是。而你現在,和當年的我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一段感情和婚姻,在走到盡頭的時候,結束也是一件好事。你和依雪多需要時間好好的冷靜,然後,才能重新開始。」
陸勵陽聽完傅正勛的話,沉默了許久,而後,才艱難的點了點頭。
陸勵陽離開后,傅正勛拿起大班桌上的座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城北第三監獄的號碼。
「我是傅正勛,我想和顧依雪通話。」
傅部長的面子沒人敢駁,也沒人敢怠慢,很快,電話那端就傳來了顧依雪的聲音。
「喂……」
「依依,以後,他不會再去打擾你了。」傅正勛說。
「哦,謝謝。」顧依雪的聲音很淡,握著電話的手卻突然握緊了幾分。
「你們暫時不見,冷靜一段時間也是好事。依依,勵陽的行事雖然偏激了一些,但他這麼做歸根結底是因為在乎你。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們的一輩子還長。」
傅正勛說完,電話那邊有短暫的沉默,沉默之後,顧依雪又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傅正勛輕嘆,有些事,並不是勸就有用,還是要她自己想清楚。
……
而與此同時,傅家門外。
陸勵陽剛上車,葉曼清快步追了出來。
「勵陽。」
「還有事?」隔著車窗,陸勵陽挑眉問道。
「勵陽,無論你傅叔說什麼,你可千萬不能糊塗。你和依雪婚都已經離了,以後別再有牽扯了。你的一輩子還長,不能被她繼續耽擱。」
葉曼清擔憂的說道。當著傅正勛,這些話她沒法說。
傅正勛是顧依雪的生父,他自然要為顧依雪打算。可葉曼清是陸勵陽的親媽,她同樣也有自己的私心。顧依雪坐了牢,還不能生孩子,她不可能讓這樣的女人耽誤了自己的兒子。
然而,她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堆話,換來的只是陸勵陽冷冷淡淡的一句,「我的事,不需要您操心。」
陸勵陽離開傅家后,直接回了公司。
整個公司從上到下,都感覺到今天大boss的氣場不太對,好像突然從盛夏進入了寒冬,氣場冷的駭人。
成遠被叫進總裁辦的時候,眾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你把監獄長的兒子弄哪兒去了?」陸勵陽問。
「在我家啊,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有小悠陪著玩兒,那小子只怕是樂不思蜀了,你現在趕他回去,他都不一定走。」成遠回道。
「把孩子送回去吧,別讓他父母擔心。」陸勵陽淡淡的說,除去語氣偏冷意外,沒有任何過多的情緒。
成遠一肚子的疑惑,卻習慣性的沒有多問。他一向都是聽吩咐辦事,從不多嘴。
陸勵陽一忙就是一整天,天黑了之後,他習慣性的關了電腦,準備開車去城北。
然而,陸勵陽剛走出總裁辦,成遠就迎了上來,說:「晚上一起喝幾杯,我約了席城和杜子言。咱們好像很長時間都沒在一起喝酒了。」
「不了,我去城北監獄。」陸勵陽回答。
「孩子不是已經送回去了,你還去監獄幹什麼?去了也見不到人了。」成遠脫口而出一句。
陸勵陽高大的身體微微的僵了一下,沒回答,但最終,還是開車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這一次,他被擋在了門外。
一道高高的圍牆,徹底的阻隔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陸勵陽孤零零的站在牆角下,仰頭向上看著。
頭頂的一片天空灰濛濛的,偶爾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伴隨著轟隆隆的悶雷聲,緊接著,雨水傾盆而落。
時間真快,這麼快就進入雨季了。
司機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遮在陸勵陽的頭頂。
「陸少,下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司機說道。
陸勵陽墨眸微斂著,似乎沒聽到司機說的話一樣,而是薄唇微動,淡淡的自言自語了句,「雷聲這麼大,她會不會害怕?今晚下雨會降溫,她冷了睡不著怎麼辦?」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嘩啦啦的雨聲,那聲音,像極了凄厲的哭泣。
……
而隔著一道圍牆。
顧依雪被困在監牢的一方天地之內。
蜷縮著身體,裹著被子靠在床角。
經歷了這麼多的人和事,她其實早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
只是,窗外的電閃雷鳴,吵的她無法安睡。
雨水打落在屋檐上,嘈雜的聲音讓人莫名的煩躁。
城外與城內的溫差本來就大,一旦下雨,氣溫驟降,夜晚冷的駭人,那種寒意,好像是從每一個骨縫鑽進身體裡面一樣,一直蔓延到全身,連心都凍僵了。
顧依雪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茫然的看著漆黑的窗外。
她突然很想陸勵陽,想念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和他溫暖的體溫。
大概,因為感受過他給她帶來的溫暖,所以,這一刻,才會覺得更加的寒冷吧。
可是,顧依雪知道,他今晚不會再來了。
是她像傅正勛告狀,是她擋住了他靠近的腳步,也是她把他拒絕在心門之外。
她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的愛過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顧依雪知道,終此一生,她都不可能像愛他一樣再去愛別的人了。
傅正勛在電話中對她說:人這一輩子很長。
然而,對於顧依雪來說,她的一輩子,早已經在她停止愛陸勵陽的那一刻終結了。在她走進這裡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餘下的日子,不過是麻木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