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塵埃里的花
「喂，曉曉嗎？」喬伊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現在糟糕透了，便想要找曉曉出來散散心。
「怎麼啦，薇薇？」自從那天晚上過後，周曉曉一向活潑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
喬伊薇嘆了一口氣。那天之後，她也經常會邀周曉曉出來散散心，可是曉曉看著像是從情傷裡面走出來了，只是性子變得沉靜了許多，也不知道是經過一些事情長大了，還是被徹底地傷到了心。
「出來走走吧，最近很是煩悶。」喬伊薇平靜地說道。
「好。」周曉曉笑了一下，「那去江橋吧。」
江橋是喬伊薇所在的這所城市裡最美的地方，四周有著這個城市最繁華的步行街和最知名的江橋大學。
此時華燈初上，江橋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飯後出來散步的附近居民。江橋上的燈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四周則是一片黑暗，像是給每個人開闢了一個小小的房間。
喬伊薇牽著周曉曉的手走過她們美好的大學時光里走過無數遍的橋。許久不來，各懷心事的兩人竟是發出同一聲喟嘆。
喬伊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想要接住那些路燈下飄舞的細小灰塵，有些惆悵地說道：「我還記得我們的大學時光，就經常一起無聊地牽著手走過這座橋，滿心期待地能碰見一兩個帥哥，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周曉曉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那時候我們逃課，化妝，懟輔導員，多麼的瀟洒恣意。如今卻像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風吹過，江橋邊的楊柳輕輕撫摸著水面，多少少年事，一言難盡。
「對了，最近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叫我出來了？」周曉曉靠在江橋古老的橋體上，眼神真切的問道。
喬伊薇皺了皺眉，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喜歡我的人我不喜歡罷了。」
周曉曉突然走過來一把抱住喬伊薇，用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背。
即使沒有言語，周曉曉依然能體會到此刻喬伊薇的難受。
喬伊薇心底泛起一股暖意。安靜地趴在周曉曉的身上。人生得此知己好友，夫復何求？
橋那頭的人群里突然迸發了一陣吵鬧。喬伊薇有些心煩，瞟了那群人兩眼，卻在那其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T恤和隨意的休閑裝……那好像是……
吵鬧聲越來越大，周曉曉疑惑地放開了喬伊薇，問道：「那邊怎麼了，怎麼這麼吵？」
喬伊薇有些心慌地拉著周曉曉的手便打算走開，嘴上平靜地說道：「沒什麼，不過也確實太吵了一點，我們去那邊的步行街坐坐吧。」
周曉曉被喬伊薇拖著走了幾步，心裡疑惑更甚，薇薇怎麼了？怎麼好像一副很著急離開的樣子？
周曉曉好奇地一步三回頭，朝那群人里望去，卻看到人群中央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正在拉扯著一位姑娘，身形踉踉蹌蹌的，似乎像是喝醉了酒在發酒瘋。旁邊的男人似乎在怒聲斥責著他什麼。
周曉曉心裡亂糟糟的，突然就甩開了喬伊薇的手，飛奔了過去。
喬伊薇一愣，只能無奈地連忙跟了過去。心裡暗罵周曉曉不爭氣道，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管他做什麼？
「不好意思，麻煩請讓一讓。」周曉曉神色慌張，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
她沒有看錯，那個喝醉酒拉著別人女朋友的瘋子正是秦俊傑。
秦俊傑眼神有些迷離，一看就是喝到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一把扯著一個女孩子的手不放，臉上掛著傻瓜一般的笑容，喊著：「曉曉……曉曉……」
周曉曉像是瞬間被子彈擊中了心房，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里怔怔的流出淚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為什麼不能娶我？
為什麼在我已經忘記你的時候你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被拉住的女孩子一臉痛苦，許是被秦俊暉強大的手勁兒給弄疼了，旁邊她的男朋友臉色越來越黑，剛開始還想解釋一些什麼，現在乾脆冷著臉看著秦俊暉。
「你是誰啊？」秦俊暉一臉不屑地盯著男子，罵罵咧咧地道，「搶我的曉曉？」
「啪~」男子終於忍不住動手打了秦俊暉一拳，打得秦俊暉一個踉蹌，差點把他掀翻在地。
秦俊暉擦了擦嘴角的血絲，眼神里是可怕的怒火，正準備衝過去把男子胖揍一頓的時候，周曉曉終於忍不住跑到他的面前。
「對不起對不起，我男朋友有些喝多了。」周曉曉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男朋友」這個詞解釋道。
秦俊暉愣住，一雙眼睛醉意朦朧地看看周曉曉，又看看剛才被他拉住的女孩子，像個小孩子一樣喃喃地問道：「嗯？怎麼有兩個曉曉？」
周曉曉被他這蠢萌蠢萌的樣子氣得破涕為笑，拉著秦俊暉便擠出了人群。
喬伊薇一臉擔憂地看了周曉曉一眼，連忙同她一起架住秦俊暉，卻也沒有說些什麼。
好不容易把醉的暈暈乎乎的秦俊暉弄上了計程車，喬伊薇忍不住問道：「你還沒有忘了他？」
周曉曉小心地把秦俊暉的頭拉過來靠在她的肩膀上，好讓秦俊暉可以舒服一點，一雙眼睛里充滿了柔情說道：「我不忍心把他就那樣丟在大街上任人看笑話，任人打罵。」
喬伊薇嘆了口氣。其實她責怪著周曉曉，其實她自己的愛情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斷舍離，這三個字從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喬伊薇問道。
「把他送回他家唄，還能怎麼辦。」周曉曉眼神低垂了下去。
她大學時喜歡讀張愛玲的小說，故事講得什麼現在倒也是模糊了，唯有一句話記得分外清晰：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喬伊薇看了看身旁格外溫柔的周曉曉，心想這大概說得就是她們這樣的人吧。